天色渐暗,四人胡乱寻了个地方落脚,围着篝火烤兔肉来吃。 周卿颜食之无味,云攸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完全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 只有周卿颜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余浩瀚和云攸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样,其实这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这就是天赐的友情吧!一见如故,再见如初。 余浩瀚兴奋地对云攸说道:“自从方媚娘用了你从京城寄过来的药粉后,她脸上的疤痕淡了好多!整个人也没有以前那么戾气重,和萧世翁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说着,余浩瀚还夸张地比画着,仿佛想让云攸更直观地感受到方媚娘的变化。 云攸听了,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过还是为方媚娘“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愚蠢行为感到失望。 长了年纪却长不了记性,萧世翁害得她那么惨,到头来还是选择原谅,追到桃源庄与他再续旧情。 但是,放下仇恨,方媚娘确实变得快乐起来。 从余浩瀚手舞足蹈的叙述中,云攸得知方媚娘日日与萧世翁湖边垂钓、山野寻踪、放牧吹笛,过得好似散仙。 原来,离开了俗世凡尘,真的可以忘记一切仇怨。 周卿颜心里梗了一下,薄薄的唇线紧抿成平直的一条,有那么一刹想要打断对面两人的谈话。 可目光回落到云攸身上,又忍住了。 桃源庄的湖畔小筑是周卿颜花了不少心血,为云攸而建,没想到让萧世翁那个老家伙占了去,颐养天年,好不快哉! 他感觉心里憋屈,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心,压抑但无人可诉。 吃饱喝足,一行人不过稍打了个盹,便继续上路。 行至与郑贺约定会合的那片密林,只有一个士兵留在此处等待周卿颜。 士兵面色凝重地说道:“周大人,郑将军收到了一封从樊州来的急信。”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悲戚地说:“衣里将军与北萧国朔阴离揭王勾结,杀害了周朗将军!此刻,有十万大军正逼近樊州城!” 众人愕然,不约而同看向周卿颜。 周卿颜脸色一滞,仿若一瞬间的灵魂出窍,眼神空洞,仿若神志被强行从身体里撕裂出来。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情绪。 本来站得离他最远的云攸,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她手心的温度,似乎融化了两人之间的嫌隙,方才那些显而易见的疏离感,瞬间化作云雾消失不见。 不过片刻,周卿颜恢复了平静。 作为一名曾经身经百战的将军,他早已习惯了面对各种极端情况和复杂局面。 在战场上,生死只在一瞬间,任何情绪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因此,他学会了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 这是他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后所练就的一项重要技能。无论是面对敌人的猛烈攻击还是战友的牺牲,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从悲伤和痛苦中抽离出来,将注意力集中到当前的任务上。 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适应能力,使得他能够在最艰难的环境下依然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正确的决策。 他即刻下令,命令余浩瀚率领苍山寨两万人,翻越阴山潜入北萧国,突袭朔阴残部,离揭王老巢被袭,家人被抓,不得不分解兵力,回北萧救急。 故而,衣里与离揭王的结盟不攻自破。 月焕与余浩瀚一同骑着马疾驰而去,马蹄声响彻云霄,扬起一片尘土。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 与此同时,云攸和周卿颜则朝着樊州的方向,打马前行。 樊州城墙之上,郑贺和知州严开神情肃穆地站在一起,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似乎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报!”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上城墙,单膝跪地,向郑贺禀报:“敌军已在十里开外的定松坡安营扎寨!” 郑贺微微皱起眉头,眼神犀利地看着地图,心中暗自思忖着敌军的动向和意图。 樊州所需的药材和粮草大部分都需要从桃源庄运送过来,但如今敌军却驻扎在了桃源庄物资运输的必经之路上,这明显就是想要切断樊州的军需供应。 更令人绝望的是,郑贺带领的那三千士兵,他们来自南方,习惯了温暖湿润的气候和环境,完全无法适应北方寒冷干燥、风沙漫天的恶劣条件。 当他们踏入这片陌生的土地时,身体开始出现各种不适症状,疾病迅速蔓延开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士兵病倒了,士气受到了严重影响。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形势的严峻性。 三千养尊处优的士兵,对抗十万敌军,而且是常年在风沙险境中作战的敌军,郑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这次,他真的怕了。 严开捋一捋那花白的头发,混浊苍老的眼眸回头张望,长吁一口气,叹道:若是周将军在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郑贺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惋惜道:“周卿颜单枪匹马去剿匪,此刻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我们自求多福吧!” “周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定会来救樊州百姓!” 许是严开的虔诚感动了上苍,当他再次回首张望时,竟然在那条空旷的街道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他一直等候的周卿颜! 周卿颜踩着七彩的霞光向他走去,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祗。 严开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来不及叙旧,郑贺和严开很快将当前的局势向周卿颜一一禀报,城中六千兵力,城外十万敌军,力量悬殊。且存粮最多可支撑五天,若敌军采取围困战术,外无援兵,粮食将尽,唯有坐而待毙。 两人皆是一脸凝重,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焦虑。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此时饥肠辘辘的云攸,自顾自蹲在饮马槽旁边狂啃干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