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悦!时悦!” 宋时悦回头,看见二婶在远处,踮着脚尖,一手拉着堂妹宋时岚,一手挥舞着手帕朝自己招手。 她心里一沉,二婶这是要走了吗?他们一走,家里就只剩自己了。 “时悦,有消息了,你爹娘有消息了!” 刘氏热情地跑过来紧紧拉住宋时悦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三叔来信了,说是有你爹娘的消息了。 你三叔在城西给咱们安排了一条船,天一黑就开船,明天天一亮就能跟你爹娘碰面了。” 二婶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不像是假的,宋时悦被二婶拉着,欣喜不已:“这么说我爹还活着,是吗二婶?” 宋时悦本来不相信爹就这么死了。 “这个说来话长,明日见了面,你亲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二婶向来不喜欢思考太复杂的东西,宋时悦想想觉得也对。 三个人在码头停下,刘氏看着河边停留的一排船只,再看看欣喜若狂的宋时悦,握着宋时悦手腕更用力了,生怕她突然跑了。 宋时悦也被二婶激动的心情感染了,她有些难以压制心里的兴奋,只是突然间觉得少了些什么,扭过脸疑惑地看着刘氏:“二婶,二叔和奶奶他们呢?” 刘氏心头一跳,脸色骤然一惊,好在昏暗的暮色把那不自然的变化掩盖住了。 “呦,你看我高兴的,你二叔带着奶奶他们在后面呢,奶奶年纪大了,弟弟年纪又小,走得慢。 这样,时悦,你在这儿先等着,二婶去接你奶奶去,这帕子你先拿着,一会儿天快黑了,二婶看见这帕子就知道是你了,啊。 时岚,你站在这里,陪着你姐姐。” 刘氏把女儿推到另一边,宋时悦和宋时岚一人一边,站在码头。看着缓缓驶过来的一艘大船,刘氏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着急忙慌地把帕子塞到宋时悦手里,立马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叮嘱:“帕子可要拿好了,在这儿等着二婶,哪儿都别去,啊。” 暮色里,江风吹过来,凉凉的,宋时悦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收拾东西呢,娘吩咐她看的医书还没有读完,这个也要带着的。 “二婶儿!” 她朝着刘氏离开的方向,正准备追过去。 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宋时悦始料不及,本能地张口呼救,只觉得一股浓烈的气味充斥鼻腔,紧接着就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两艘大船同时从江面离开,一南一北,一个沿江而上,一个顺流而下。 宋时悦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的船舱里,手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动一下都费劲。 怎么回事? 她记得二婶把她带到码头,说要去找爹娘,到了码头,二婶让她等着,说要回去接奶奶,还塞给她一个帕子,让她千万收好,帕子呢?帕子可不能丢。 宋时悦挣扎着,冲着船舱外喊起来:“二婶,二叔,奶奶!” 透过船上的窗户,可以听见外面嘈杂的声响,应该是在码头停靠休整,她多希望是上错了船,多希望二叔二婶能救自己出去啊。 “哎呦,小娘子,你醒了?” 回应她的,是一个陌生的,带着急切的声音。 船舱晃了几下,一个穿着灰色长衫,长着一双猴眼,面容富态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见到宋时悦醒了,撩起衣摆抬腿侧身坐在床边,大脸凑近了宋时悦,笑出一脸鱼尾纹。 男人伸出双手包裹住了宋时悦的,小心翼翼安抚她:“委屈你了夫人,等到了家,我就给你松绑。你放心,我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到家你就是平妻,是当家主母。” 男人说着,又疼惜地捏了捏宋时悦柔弱无骨的小手,一脸的陶醉。 王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不惑之年,竟还能找到这样标致的姑娘做续弦。 他夫人刚走了两个月,撇下一双儿女,本想找个年长懂事的能帮忙打理家事,谁知竟这么走运,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男人嘴里传来一股酸臭,一张大脸凑得很近,可以看到满嘴的大黄牙。 宋时悦只觉得一阵厌恶,她努力想要挣脱男人的大手,又开始大喊:“二叔,二婶!我二婶呢?你们是谁?你们找错人了!快给我松绑!” 男人赶紧又捂住她的嘴巴,面容尴尬地讪笑道:“叫什么叔叔呀!我的心肝儿,虽然我年长你二十几岁,但说好了买来做娘子的,你这么大声叫出来,我们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洞房啊?” 油腻腻的大手带着一股怪味,惹得宋时悦一阵恶心。 她别过头,干呕了几下,差点吐出来。 王顺尴尬地收手,背在身后悄悄在衣服上抹了抹,他是做贩鱼生意的,手上常年有去不掉的鱼腥味。 勉强恢复了力气,宋时悦往小床里面缩了缩,不死心地跟男人再三确认,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真的弄错了,我是去找我爹的,我爹是......” 宋时悦突然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 爹娘现在下落不明,自己又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她答应了三叔会在家好好等着,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第一次感到这么害怕。 “这哪儿能弄错了,卖家说了,码头边手里拿着月白帕子的姑娘就是,你是不是手里拿着帕子?” 王顺见宋时悦流出两行清泪,心都化了。 他疼惜地伸出手想要给她擦眼泪,又猛然停下来,只得好言好语地哄她:“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爹娘不在了,定了亲的夫家又断了联系,你的主家要去别处寻亲,顾不了你了。 你放心,有我在,你要不想跟我那两个孩子住一起,我就给你单独置办一座院落,丫鬟婆子都给你安排好,你呀,只需要乖乖做你的大娘子就行。 过两年要是能生个一男半女,这个家就都是你的,我的心肝儿啊!” 王顺得了稀罕宝贝似的,此刻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瞧。 宋时悦就是再不谙世事,此刻也明白过来了,她这是被人给卖了,被自己的亲人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