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雪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响亮清脆，没多久，那长随便带着一份写好的切结书送到楚老太爷手里，楚老太爷按上公章，便将它转手给宋森雪：“等这件事定下来，一道去官府即可。” 宋森雪心安理得收下那份切结书，她一点都不担心楚老太爷在这件事上玩弄手段，毕竟消息是可以流通的，楚老太爷若是不遵守约定，这份消息自然也会流传到薛家手中。 做生意，不能抢占先机，便不如不做，况且宋云策如今大有出息，若是楚老太爷想要杀人灭口，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能得罪一个极有可能进入殿试的科举士子。 宋森雪将东西贴身收好，看向自家外祖父：“眼下不是出海的好时候，今年大概六七月份，交趾附近会有飓风，咱们家里的船只若是受到波及，损失不小。” “若是您执意要做这份生意，那也不必投入太多。”宋森雪给楚老太爷留出余地。 “其实您若是不信，可以先试试看，最要紧的，是试过，您才能知道究竟合适不合适。” 撂下话，她便起身：“我去看看母亲，昨日的事情只怕会吓到母亲，至于出海的事情，还请外祖父仔细考虑。” 她微微一笑：“毕竟外祖父在，楚家安好，我们这些依附楚家的小辈日子才能过的好。” 此刻，宋森雪又变成那个心思都系在楚家身上的少女，她眉眼含笑，神态恭顺。 楚老太爷却知道，自己眼前这个外孙女，全然是饿狼，是毒蛇，甚至有些时候，比自己还能忍辱负重一些，唯一能让自己高兴些的，大概是自己这个为孙女，对于楚家，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宋森雪不在乎他在想什么，她只是步伐轻快地从此地离去，甚至唇角还带着笑意，只是这份笑容在她抵达楚氏房门前的时候彻底毁坏。 “母亲怎么突然病倒？大夫可有说什么？” 她神情焦急，立在楚氏房门前想要入内，却被楚氏的陪嫁嬷嬷拦住：“大姑娘不必进去，夫人说她不会有什么事，至于姑娘您在宫中的事情，夫人也已经知道。” “夫人说，姑娘自己有本事摆脱那些腌臜事，这很好，日后也要照看好自己。” 宋森雪听她这语气像是交代后事，当即便有些不安，只是那老嬷嬷说完话，便自己转身离开，将房门关上，甚至没有给宋森雪一个继续问话的机会。 “姑娘，不如奴婢想想办法，私下问问？”芙朱看她脸色不对，低声道。 宋森雪摇头：“不用，母亲既然不想我知道，多半也不会留出什么机会让你探听。” “我们去找阿兄，过几日就是科举，若是他金榜题名进了一甲，还需筹备殿试。” 宋森雪死死咬着自己嘴唇，最后看了一眼紧闭房门，转身离去。 “母亲生病之事我已经知道，你……”宋云策见得宋森雪来，放下手中书卷便起身去应和。 宋森雪转过脸看向宋云策，挤出笑容：“不必，我今日来为的也不是这件事，只是想来叮嘱你一句话。” “科举在即，无论如何你都要金榜题名。”她将切结书的事情与宋云策说了明白，轻声道，“若是你不能成为我跟母亲的靠山，在我有本事自己立起来之前，外祖父不会放过我们。” 她少见地眼底含泪，楚楚可怜：“还请兄长一定要平步青云，庇佑我们母女。” 宋森雪眼尾绯红，双眼含泪，分明是一副伤怀姿态。 “……我会努力。” 见她如此，宋云策也只能开口答应。 宋森雪破涕为笑，又关怀几句，便带着芙朱飘然远去，等回了院子里，她才挽起袖子，看向芙朱：“……快去拿药来，疼死我了！” 她为着在楚老太爷跟宋云策眼前做戏，胳膊上早被掐红一片，疼得她龇牙咧嘴。 今日对着宋云策做戏，无非是因为她扪心自问，对宋云策不算好，眼下宋云策平步青云在即，她当然要抓紧宋云策，以免彻底失了这把好刀。 芙朱为宋森雪上药，宋森雪又吩咐：“你每日都吩咐小厨房，给阿兄炖汤，然后你亲自去送，问起来，就说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她恶趣味地翘起唇角：“最好再说，我为他日夜向文曲星君祈福，夙兴夜寐，实在辛苦。” 芙朱一时无语：“……姑娘，您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大郎君只是个涉世未深的男儿，不是久经情场的浪荡子，您这般逗弄，如何经得起？” 宋森雪却不以为意，只是拨弄着盒子里的珠花：“芙朱，你要记住，宋云策不光是我的兄长，还是未来日后要作为我靠山的人，若是眼下不结些香火情，如何能在日后指望上他？” 芙朱不再开口。 转眼间，便到了宋云策要下场科举的日子，而一直身在宫中的楚秀容，却始终未曾传出什么消息，无论好坏，楚老太爷倒是也想派人去打探。 只是宫廷深深，他一无所获。 故而不得不暂且将如今的精力尽可能放在宋云策身上，等到让宋云策与沈冲出门科举的那日，楚老太爷不仅亲自相送，甚至还做出了一件让众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楚城被楚老太爷的长随亲自带人关了起来，分明是提防着楚城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楚四爷虽然心里不痛快，却还得跟着自家父亲站在门口给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送行。 “云策啊，这是舅父送你的砚台，你好生考，莫要紧张。”轮到他送别宋云策的时候。 从怀里摸出的砚台，被楚老太爷推开：“你送东西就算了，嘴上说几句吉祥话，算是尽了心，不必再送他什么，免得让他不舒坦。” 楚家四房的两口子脸都白了，偏偏楚老太爷半点不在意，只是拍了拍宋云策的肩膀，便让人送他与沈冲上马车。 然而，等到两人都上了马车之后，又有宫中的太监抵达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