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弥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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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亲吻都如此克制,这一幕若是叫不知情的外人看去,是一幕再温馨不过的少男少女温存。

倘若那少女不是在抖的话。

陆无咎碰一下,连翘就抖一下,青涩懵懂,眼睛都睁圆了,慌张去摁他的手。

陆无咎丝毫不让步,反而用空闲的那只箍住了她的腰。

连翘一躲就被他摁住,想并脚又被他侧手挡住。

“怕?”陆无咎示意了一眼她脚尖。

“谁、谁怕了?”连翘别开脸,显然不肯承认。

长长的睫毛却乱颤个不停,像翕动的蝶翼。

陆无咎低笑,勾勒轮廓,指尖柔滑细嫩,少女脸上满是慌乱,手足无措,双手攥紧了陆无咎的肩膀试图寻找一个着力点。

陆无咎安抚地低头碰碰她唇角,连翘心跳砰砰,这种感觉很怪异,陌生得让她害怕。

她想问又问不出口,抬头迷茫地去看陆无咎,看一眼,陆无咎就亲她一下。

慢慢地,她没那么紧张,就在这时,陆无咎深深地望着她,手腕突然用力,连翘乍然蹙眉想抗拒,却被封住了声音。

陆无咎温柔地吻着她,看起来有多温柔,实际上就有多坏,兴风作浪。

连翘不停地扭着腰躲着,却被死死箍住,无论如何挣扎也逃不出他手掌。

来来回回,陆无咎垂眸观察她的神情,她一蹙眉,就安抚地用唇碰碰她的眼睛和鼻尖。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连翘眼睛都红了,抓紧他衣领:“你混蛋!”

陆无咎倒也不生气,低沉道:“我混蛋?那我走了?”

连翘又不愿意,埋在他颈侧不肯说话。

慢慢地,两个人呼吸越来越重,连翘预感会发生什么,害怕地去推陆无咎,反被他握住后颈突然吻下去。

他用唇重重地揉她的唇,疏解压抑的火气,连翘抖得厉害,也怕得厉害。忽然,陆无咎亲她的同时像那日剥莲子一样揉搓一下,她控制不住咬破了舌尖,外面披着的那件流光溢彩的青鸾羽衣被她哆哆嗦嗦地抖掉了地,整个人也软软地倒在他肩

上,像汗脱了一样。

陆无咎吻了吻她侧脸,连翘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啪嗒,鼻尖通红,捶着他的肩膀:“你讨厌!”

陆无咎挑眉:“谁主动找的我,我讨厌?”

连翘眼泪汪汪,很是倔强:“我不管,反正就是你,你欺负我!”

“蠢得不行。”

陆无咎闷笑,一抽开,揽着她的腰附在她耳畔低低解释。

连翘听得一愣一愣的,等一明白,她又面红耳赤,拍打陆无咎的胸膛。

不像泄愤,而是羞愤,陆无咎倒也没计较,反而轻笑一声,单手抱着她坐到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安抚着她的脊背。

好一会儿,连翘终于安静下来,眼尾还是红的,垂眸看着陆无咎慢条斯理地用她的裙摆擦手。

他神情很认真,连翘微微咬唇:“你、你是不是很嫌弃?”

“嫌弃什么?”陆无咎抬眸。

连翘说不出口,毕竟陆无咎是外人碰到他衣服一下都能嫌弃到把衣服扔了的人,少女脸皮薄,她将头埋在他颈侧,小声道:“你不愿意,我也不想的,都怪这蛊毒,它什么时候能解开啊!”

她语气悔恨,泪珠止不住一颗一颗地掉,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求着看不惯的死对头做这种羞辱的事。

陆无咎亲了亲她的眼泪,和她的后悔、害怕完全不同,反而微微笑了。

胸腔里充斥着失而复得的愉悦。

他不是一个念旧的人,此刻佳人在侧,却很罕见地回忆起了从前。

那时,他刚入无相宗,身份使然,同龄的师兄弟、师姐妹,对他敬者多,亲者少,每每凑上来,眼里也都充斥着他在皇宫见惯的欲望和渴求,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唯独连翘不一样。

她很天真,天真到让陆无咎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在无相宗这种大染缸里长大的。

陆无咎少年老成,那些脸上明晃晃写着欲望的人他的确不喜,但他更厌蠢,尤其是这种看起来什么都不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人,因为前者只需要利益交换,后者要的则是交心。

像他这样的人,不想给,也不可能给。

毕竟大国师从小就教导他,帝王无己心,一旦有了私心,也就有了软肋。

所以,对于这种不按规则的人,陆无咎一向敬而远之,每每连翘献宝一样拿着她那些破铜烂铁的宝贝来给他看的时候,他总是敷衍地应一声,其实并不十分感兴趣。

一般人看到他的态度也该明白了,退回到应有的界限,但连翘不懂,只会说没关系,然后下次又捧了一堆东西送给他让他挑。

碍于连掌门的面子,他有时候也会漫不经心地随手拿一件,然后打发她离开。

等下次连翘再看到他,问他为什么没佩她给他亲手编的剑穗时,陆无咎略一沉思,才想起上次拿的原来是剑穗。

他随口敷衍道:“忘了。

连翘虽然生气,但很快又消了气,下次又缠着他,不是给他塞吃的,就是拉着他去看什么比试。

陆无咎烦不胜烦。

后来,他们渐渐长大,连翘又争强好胜,总是缠着他一起比试。

他觉得麻烦,总是冷淡地挑飞她的剑。

连翘很沮丧,马上又捡起来,神气十足:“再来。”

陆无咎毫不客气地又直接挑飞。

连翘继续检,也不气馁。

她年纪比他小两岁,手腕力量不足,但天资甚佳,进步很快。

没多久,他们便能真正地过招了。

陆无咎师从剑圣,剑法是正统中的正统,仅入门两年,比他多修炼数十年的长老们也很难赢他,然而,他却输给了连翘几次。

因为她的剑和她的人一样古灵精怪,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冒出来,狗皮膏药一样缠住他手腕把他的剑抖掉。

又或是假装摔倒突然抱住他的腿,然后趁他不备把他的剑夺下来。

陆无咎被气笑了,但连翘耍无赖,说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赢了就是?了。

他对这种无赖行径一向嗤之以鼻,不过,她剑法刁钻,和她比一比总比和那些平庸之辈比试要有意思一点。

慢慢地,陆无咎即便有时候看出了她的破绽,也会和她多过两招,而不是像从前一样不耐地挑飞。

比试多了,难免会出现意外,比如她初潮那次。

当她裙角染血拽着他的手哭着要他赔的时候,陆无咎这个从小就被夸沉稳的人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冷冷地看她,解释的话却一句说不出口,反被她的哭声弄得耳根薄红。

他想问她母亲没教过她吗,又想到她母亲早逝,她爹日理万机,琐事缠身,这些事也许的确没人教过她。

最后,他不得不拉着她去找了一位女山主。

之后,那件给她披过沾了她一滴血的衣服被洗干净送了回来。

陆无咎每每看到都心烦意乱,却莫名没扔,有一回礼官拿错,他穿上了身。

发现时,他皱着眉本欲更换,但当余光里看到连翘脸颊红得滴血的时候,他头一回生出异样的感觉。

当礼官诚惶诚恐地捧着新衣服过来时,他沉吟片刻,鬼使神差地说算了。

然后便穿了那衣服一天,也用余光看她红了一天的脸。

此后连翘躲了他很久,等她继续出现在他面前时,还像从前一样大大咧咧,陆无咎却总是想起她泛着红晕的侧脸。

初潮后她长得很快,短短一两年,迅速抽条,从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纤细少女。

唯独脸颊还有点尚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一生气叉着腰张牙舞爪地跟他吵架时,脸庞红扑扑的,霎时可爱。

陆无咎脸上没什么情绪,目光却一直盯着她的脸颊,有时候还会故意逗她两句,看她恼羞成怒,脸颊更红,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扑过来找他算账。

她其实真的养过一只白猫,叫小咪,小咪脖子上挂着一枚银铃铛,走起来路清脆作响,又馋得不行。

明明已经快胖成球,还是每天满山地晃悠,走到谁院子里,就跟谁要吃的。

无相宗的人都知道这是连翘养的猫,加上小咪的确十分可爱,所以都很慷慨。

不过小咪十分傲娇,喂可以,摸不行,顶多给碰碰头,然后就舔舔爪子,尾巴一抬,迈着猫步高傲地走开。

唯独在陆无咎面前不一样,因为陆无咎从来不惯着它,任凭它喵喵叫。

次数一多,小咪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于是又换了一副面孔,不但给摸,还给抱,偶尔还袒着肚皮撒撒娇。

陆无咎依旧无动于衷,只有心情格外好时,他会丢一点肉脯过去,心情不好,他会唇线一抿,完全无视。

越是如此,小咪来到院子里晃悠的次数越多。

多到连翘习惯性地晚上到他院子里捉猫,一边捉还一边纳闷,他对你又不好,你喜欢他什么呢?

后来,在连翘及笄时,年纪比她还大的小咪死了,她哭得泣不成声,为它垒了一座小坟,天天变着花样给它供奉肉。

一只猫而已,即便吃了这么多灵物也没开灵智,其实算不得什么珍奇东西。

连翘却伤心极了,神色恹恹,很少出门,出门了也只是托着腮发呆,旁人和她说话反应也很迟钝。

陆无咎每每路过她院子看到桃树底下那个煞有其事的小墓碑只觉得可笑,猫没了,晚上院子里不像从前捉猫时闹得鸡飞狗跳,他可以清静静。

但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铃铛声,他也有点不习惯,尤其是晚上,侍从毕恭毕敬,即便是磨墨也不会发出一点动静,他的身边安静到只有风声。

过了一段时间,铃铛声又响起,他以为她是换了一只猫,若无其事地推开窗,准备把猫放进来,没想到窗户里却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辫子的发梢还系着一粒银铃铛。

原来她把从前小咪脖子上的那个铃铛戴到了自己头上。

陆无咎问她怎么不换只猫,一向心大的连翘却坚决摇头,说小咪就是小咪,没有人可以替代它,纵然它不在了,戴着它的铃铛也能感觉到它陪在她身边。

说罢,连翘扯着辫子让他看看铃铛系在她发梢好不好看。

陆无咎淡漠地说好看,不过不是看着她的发梢,而是盯着她雪白的脸颊说的。

从那以后,陆无咎有时会做梦,梦里总是有清脆的铃铛声朝他奔来。慢慢地,那拴着铃铛的红线系到了她雪白的脚腕上,铃铛声依旧,晃得他沉湎其中。

每每一醒来,榻侧空空,衣衫湿冷凉腻,他捏捏眉心,还要再沐浴一回。

彼时已经出落得玲珑袅娜的连翘格外招人眼,及笄大典将至,恰好,她给他送了香囊,塞进他手中,也不问他要不要,扭头就跑。

少女含羞的模样让他几日心神不宁,于是当礼官问他是不是要照例以天虞的名义送簪子时,陆无咎顿了顿,说是不必,转头却要了一块上好的白玉。

她及笄的那天晚上,他本是有话要说,只可惜山风一夜,吹冷了他的眉眼,他也没等到她出现。

再然后,她把那根簪子扔了,他们也渐行渐远。

直到,后来有一日她突然下错了蛊,一切又重新逆转……………

思绪回转,陆无咎看着此刻坐在他膝上,后悔到捶胸顿足的人哂笑一声。

他想,这蛊最好再晚点解开,解不开更好,就这么一辈子绑着,她会永远离不开他。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陆无咎轻抚她汗湿的额发:“别哭了,改日传信再问问那妖修进展如何,说不定已经有了解药。”

连翘眼泪这才止住,又有了希望。

她闷闷地勾住他脖子:“那你快点问,有结果了一定要告诉我。

陆无咎淡淡嗯一声,收拾完自己,又团着她柔软的棉布裙摆帮她擦。

连翘不适,扭着腰躲开:“我自己来。”

陆无咎也没强求,唇角一勾,捡起滚落在地的扳指戴上。

他的手很漂亮,根根修长,骨节分明,无可挑剔。

食指和中指指腹上还有常年练剑磨出来的薄茧,当然,这也是连翘刚刚才知道的。

连翘看他慢条斯理地将扳指戴到指根,脸颊又涨得通红,将人推搡出去。

等陆无咎一出门,她砰然一声将门关紧,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整个人扭来扭去,扭成了蚕蛹。

这晚,一向沾枕就着的连翘,躺在她柔软宽敞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头一回失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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