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沁雪脸上的冷意一下子散开,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谢辰光:“你以为林清绪是什么人?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谢辰光耸耸肩:“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子兰不也觊觎着世子妃吗?” 平缓了下心情,裴沁雪收回目光:“景明兄在北城待了那么久,就没遇见过什么可心人?” “北城民风开放,无论男女都是爽朗大方的性格,长相嘛……”他轻笑一声,未多置评,“确实有那么几个喜欢的,但像林世子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分明是男子,却生了这么一副好模样……” 谢辰光越看越觉得喜欢,终是忍不住朝着林清绪走去。 也刚巧此时,帝后和其余近臣到了。 …… 还在气恼沈怀瑜说浪荡话的林清绪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正无知无觉地向帝后行礼。 皇帝祁盛俨似乎有些疲惫,牵着皇后的手落座,而后对着众人挥了挥手:“都起来吧,出来踏青何必如此拘礼。” 他的视线在戏春园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墙根底下的林清绪身上。 皇帝的眼神变得担忧,他将林清绪叫到身边,给他安排了个位置:“听下人们说你们那昨天晚上遇见了刺客?” 林清绪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之后才坐下:“回陛下,确实有一个,不过他自己运气不好被雷劈死了,并未来得及做些什么。” 皇帝皱着眉头:“就算没发生什么大事,那也是下人们的失职!张荣华,将昨天在清绪住处伺候的下人全部杖责三十!” 眼看着张荣华领命要走,林清绪慌忙拦住,只说自己并无大碍,求皇帝放过那些人。 皇帝故作迟疑,但很快就应了林清绪的请求。 二人寒暄完,台下的空地就被侍卫栅栏围了起来,放了几笼子的兔子进去。 灰色的兔子一挨着草地,就狂奔着散开了。 张荣华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高声道:“陛下本打算让大家一起玩玩捶丸乐呵乐呵,但昨夜下了雨,已经是玩不了了,因而就让人运了些兔子过来。” “陛下有旨谁抓得兔子多,谁就可以向陛下提一个要求,陛下一定应允。” 场下立刻喧哗起来,不少年轻人都跃跃欲试。 林清绪正欲起身,却听见皇帝说:“清绪身子不好,就和朕一起留在台上观看吧。” “可是……”林清绪还想说话的时候,皇帝已经转过了头。 年长一些的官员都落了座,只剩下年轻人在场下聚集。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沈怀瑜。 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唯独沈怀瑜一个孤零零地站在一边。 之前林清绪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曾去找过沈怀瑜麻烦。但现在林清绪被叫到了皇帝身边,早些年和沈怀瑜有过矛盾的人就开始嘀嘀咕咕了。 一个红衣少年咂吧着嘴,轻笑道:“大家可得离世子妃远一点,他如今可和我们不同了,我们可都算外男。” 一群人哄笑着,将沈怀瑜这段时间的遭遇挑明了说,一字一句地扎在沈怀瑜的心上。 林清绪离得远,并不能听见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看着沈怀瑜绷紧的脊背也知晓并不是什么好话。 林清绪实在是坐不住,频繁地看向皇帝,但皇帝却对他视而不见。 “陛……”他想直接开口喊皇帝,却被站在皇帝身后的张荣华摇头阻止了。 林清绪紧咬唇瓣,双拳握紧。 让沈怀瑜跟着他一起来就是为了羞辱吗?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春三月,依旧是冷的。 但林清绪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看了眼被排斥到人群外的沈怀瑜,又抬眼瞧了眼高坐之上的皇帝。 林清绪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然后就起身想要跪下:“陛下,臣想让无琢和臣一起。” 皇帝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清绪心疼了?” 林清绪半垂下眼睛,很直率地认了下来。 可皇帝却冷笑一声。 “沈鹤意图谋反的时候都没有顾及到他儿子,你又何必将他过于放在心上?咎由自取罢了。” 皇帝的声音并不小,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见了,因而落在沈怀瑜身上的目光也越发放肆。 皇帝支着脑袋:“朕如你所愿留他一条命已经是开恩,你还想让一个乱臣贼子站到我的面前不成?” “……” - 皇帝命人放进去的兔子格外灵活,不少人进场后都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抓到一只,但等到他再捉第二只的时候,第一只又会趁机逃走。 一群人在未干的草地追着兔子奔跑,身上昂贵精致的华服沾上泥污、草屑…… 祁盛俨端坐在位置上,在看见那些小公子们一个个摔成泥人之后,无甚表情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并不是踏青,只是一场供皇帝取乐的游戏。 林清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时不时地就会落在沈怀瑜的身上。 沈怀瑜此刻就像是一块石头,不动、也不说话,更没有向林清绪投来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