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遮蔽天日,林清绪裹上厚毯子跟在沈怀瑜的身后,一起打开了门。 刚刚的动静也惊动了守夜的下人,一群人乌泱泱地在门前的空地上围成一圈。 见林清绪和沈怀瑜出门,小红撑着伞跑了过来:“世子、世子妃!” 沈怀瑜一边将外衫套上,一边走进小红的伞下,还不忘嘱咐林清绪不要再往外走免得吹风。 地上的积水被踩出水花,等到沈怀瑜走近时才发现方才从屋顶滚落的是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身上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焦味,脸罩不知被哪个手快的下人扯了下来。 小红撑着伞低声:“估计是刺客,但阴差阳错地被雷给劈死了。” 借着门前灯笼的亮光,依稀可以分辨出这人的五官十分寻常,属于丢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模样。 沈怀瑜视线在这具尸体上转了几圈,随后讥讽地扯起嘴角。 这个时候,一群提着刀的侍卫就匆匆赶来。 为首的那个人冲林清绪抱拳之后,就以刺客之名将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拖走了。 林清绪站在廊下等到沈怀瑜回来后,才一起进了门。 门重新关上,沈怀瑜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我要收回说我爹小气的那句话。” 说完,他又好奇地问林清绪:“你觉得这是谁的人?我觉得是……” 他话没有说完,林清绪就用手指摁住了他的唇,低声道:“他摔下来没多久,那群侍卫就赶来了,可见这幢房子里眼睛不少。” “也没有必要猜,毕竟这里是皇家的归灵园。” 简单说完之后,林清绪就想收回手,却被沈怀瑜捉住了指尖。 以为他又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林清绪眉头一皱就要挣开,却见沈怀瑜捏着他指尖一脸担忧。 “小青不是说你好许多了吗?为何手还这么凉?” 没等林清绪说话,沈怀瑜两只手将林清绪的那只手给包住,轻轻地搓了搓:“会好一点吗?” 手心手背同时传来热乎乎的触感,沈怀瑜突如其来的关切与体贴也让林清绪有些不自在。 他想将手抽回来,可沈怀瑜握得极紧,林清绪退一点他便缠得更紧。 “沈无琢,松开我……”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对待关心自己的沈怀瑜有些不好,又软着声音和沈怀瑜解释,“我有些困了。” 沈怀瑜点点头,松开了林清绪。 林清绪轻咳一声就抬脚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沈怀瑜落后几步跟着林清绪,看着林清绪发红的耳朵微微勾唇。 唇间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沈怀瑜缓慢地伸手覆在林清绪方才摁住的地方。 然后低头笑了:“分明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同榻而眠,窗外是雨声,耳边是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 - - 大雨在天明时终于停了,林清绪迷迷糊糊地醒来。 在床上发愣一会儿后,轻轻地坐起身。 他的头发乱糟糟,衣裳也凌乱得很。 倒不是他睡相有多差,只是因为这床比卫国公府的小上许多。 林清绪翻个身就能碰到沈怀瑜,沈怀瑜伸下腿就能挨上林清绪。 林清绪不喜欢挨着人睡,不自觉地躲着沈怀瑜,一晚上翻来覆去地动了许多次。 他捂住唇打了个哈欠,眼睛不受控地分泌出泪水,他随手扯起一块布擦了。 擦完才发现是沈怀瑜丢在床边的外衫。 ——十分对不住…… 林清绪偷偷瞄向沈怀瑜,确定人没醒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二人收拾好,就跟着引路的太监一起去往戏春园。 戏春园是山地中难得的一块平整之地,魏国皇帝在这里建造归灵园的最大原因就是稀罕这块可供多人玩乐的平地。 路过一排柳树,从一座石桥,再穿过一扇拱门,便能看见戏春园的全貌。 林清绪和沈怀瑜来时,戏春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其中不乏像裴直、徐良井一般受帝信任的大臣,但更多的却是和林清绪、沈怀瑜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既谈纸墨,又言沙场,一举一动无不展示着独属于少年的朝气与蓬勃。 林清绪一踏进戏春园,就引来不少人侧目。 大多数人都只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还有一些人的视线则落在了跟在林清绪身边的沈怀瑜身上。 沈怀瑜家中出事之前,也常出席这种宴会,因而戏春园的大多数人他都认识的。 只是时过境迁,那些人依旧是身份贵重的少年公子,只他沈怀瑜一个变成了罪臣之子、死囚之身、他人之“妻”。 林清绪发觉沈怀瑜的僵硬,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此刻,就算他伸手拍拍沈怀瑜的后背安抚,说不定也是沈怀瑜的耻辱。 林清绪轻轻咬了下唇,左右看了看,带着沈怀瑜站到了墙根下。 昨夜刚下了雨,墙根前的地面十分松软,甚至还有积水。 因此,这里并没有人愿意来。 林清绪小心地看了眼沈怀瑜,看了许多次,却不知道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