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华一副受教的模样:“懂!有了二舅舅支持,这些都好办。对了,吉祥已经去圆圆做童养媳的村庄,坟场那边还得二高和春生继续带人盯着。” 俞明祉有些替二高不平:“二高自从来到凤鸣,唯一待的地方就是坟场了。” 乔书华咧着嘴:“回头有好地方,一定先紧着他去。” —— 十月二十四,未时,天色阴沉,寒意肆无忌惮的逼近棉衣裹紧的身体。 韦霜溪冷的发抖,她握紧了双手抱在胸前,在厅堂里来回的踱步。 终于等到妹妹从外头回来,急忙跟进了卧房:“还是没有消息?” 韦月溪一屁股坐在梳妆镜子前,疲惫的摇摇头,开始揭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还不能算面具,只有三分之一的脸大,就这也扯的脸皮火辣辣的疼。 人皮面具当然不是人皮做的,是南方一种罕见的树胶,那是韦霜溪的杰作。 小时候不知从哪里得来话本子,话本子里有人皮面具,她就照着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没有人皮就在山林里寻找树胶,用树胶熬制“人皮”,贴在脸上再涂上肤色油彩,倒也能以假乱真。 只是那树胶贴在脸上,时间长了会让脸上起红疙瘩,还痒痒的极其难受,所以后来便不再玩了。 自从徐家出来之后,韦霜溪见大家外出有时候要换不同的扮相,觉得这面具还是有用处的,便又把这技艺重新拾了起来。 不过树胶难得,前不久刚刚从桂州带过来一点点,她也做的不多。 这两日韦月溪出门,因为要抛头露面,真就用上它了。面具主要贴在脸颊和下巴处,让人看上去胖了不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且面具表面粗糙,更像一个男人的皮肤。 她化粗了眉毛,换上男装,更像一个后生,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韦月溪丢下手里的人皮面具,提出意见:“痒,老是想用手挠。” 韦霜溪给她兑好温水:“用清水多洗几遍。都是因为我,把事情搞砸了,还让你们跟着遭罪。” 韦霜溪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惟有懊恼,不该擅自去见范家表兄弟,鼓动他们还没准备充足的状况下就去徐府。 那天一早她起来,就看到妹妹衣裳还是昨天穿的那一套,眼底乌青,一片倦意,不过匆忙洗漱后就和沈荣在商议事情。 韦霜溪很是心疼,头晚听妹妹讲述前几年的遭遇,才知道妹妹过的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想起头天晚上答应范家兄弟带他们一起用朝食,为了不让妹妹太操劳,便没有打搅妹妹同沈荣,独自出门给范家兄弟送朝食物。 朝食送到后,表弟自然问起妹妹,韦霜溪如实告知。 范家表弟听到沈荣那边已经控制住嬷嬷和武燕的弟弟,觉得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当即决定去徐府祭奠顺便递帖子,要求尽量早点见到假的聪少夫人。 韦霜溪也觉得没有问题,反正南方今天就可以回城,而且只是提前递拜帖,徐家要见他们至少要一两天之后,同妹妹说的“等个一两天”没有差别。 所以她还鼓动范家兄弟早点去来着。 后来的事情都是范家的随从叙述的, 他们说从徐府回来后,他们兄弟怕徐家起疑,装作什么都不知,下午还刻意在凤鸣街上逛了逛,一切也都正常。 可是傍晚的时候,他们酒足饭饱准备回客栈,路上居然被人劫持了。 当时他们都觉得浑身没有力气,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被人拉上了马车,挣扎不得。 事后回忆,定是他们吃的茶水里被人下了药,才导致浑身无力。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妹妹动用韦家在桂州所有的人,还是没有寻到范家兄弟的踪迹。 “谁也没想到吧。”现在不是讨论谁是谁非的时候,韦月溪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着急,开始用纱布沾温水轻轻擦拭面部。 “飞鸽传书的话,姑母家明天也该收到去信了,肯定担心死了。”韦霜溪攥紧了手心,“大不了,我到徐府去,叫他们放了范家表兄弟。” 韦月溪比她冷静些:“虽然我们都知道一定是徐宽掳走了表哥他们,但我们没有证据,徐家若不承认,即便范家来人也是无奈的,何苦还要折进去一个你。” 韦月溪只能劝阿姐不要再冲动,“阿姐你莫要着急,你保护好自己,我来想办法。” 其实韦月溪也着急,她没有一丝关于表哥的消息,偏生因着着急上火,这两天她都睡不好,偶尔撑不住打个瞌睡,竟是没有一次做梦的。 为此心里没由来的发慌,劝阿姐的同时,她也劝告诫自己不要着急,她在这世道生存,不能事事依赖梦境。 韦月溪洗好脸,又进里头换了一身女装,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韦霜溪见她一身新做的衣裙,浅灰色湖绸缀杏黄暗花的交领薄袄,灰色打底绣杏黄团纹的百褶裙。 “你还要出门?” “嗯,俞明祉约我在横塘酒肆。”韦月溪开始打散自己男式的发髻。 韦霜溪拿起木梳,开始给妹妹梳头:“这会子你还赴约作甚,打探消息?” “嗯。”韦月溪望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有些疲惫,她略微调整下神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这一举动韦霜溪瞧的真切,又瞧瞧妹妹穿的新衣裳,心里咯噔一下,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 待给妹妹把头发梳理好,开始绾发髻的时候,才问道:“绾个什么发髻好呢?” “就平时的发髻吧。”韦月溪似乎是想了一下才下的决定。 平时的发髻,都是以简单利落为主,为的是方便她日常外出。很少为了配合衣裳、妆容、出入场合等。 韦霜溪有些愁苦,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手上便停住了动作。 韦月溪轻笑一声:“阿姐,不至于吧。只是去互换一下消息,又不是出卖自己。” 韦霜溪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说什么呢?” 韦月溪还是笑着:“阿姐,快些吧。如今还没走到那一步。” 韦霜溪没有出声,快速的给她绾好发髻,到底给她用了最简单的一支金钗。 抿好最后一缕头发,韦霜溪轻道一声:“他一个鳏夫,若真到那一步,怎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