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弟排资论辈,论理他为长,老三该听他的。 奈何老三如今在京为官,职位,品阶都比他高,近两年来在府里气势逐渐盛他一头。 且他父母亲俱已过世,不会再有丁忧之忧,在官场上也比他们兄弟顺遂多了。 所以老三敢无视他一心要查出凶手的要求,全然不顾府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用蹩脚的理由和长辈的淫威,阻挠乔家儿郎在西府调查。 真真的是官架子大,在家里居然敢摆长辈姿态,扰乱朝廷公务。 相对于二老爷的着急上火,年轻的司理乔书华这次是决然不同的表现。 一身官袍穿戴整齐,进西府先去跪拜三舅舅,一声三舅舅请个安,接着起身拱手,一改往日面对长辈亲眷的唯唯诺诺,翻脸就按官场的品阶走。 一声“下官乃凤鸣司理院司理参军”,疏离恭敬,不卑不亢,端着他案件主理人的态度。 气的工部侍郎徐家三老爷都没法保持一贯的君子作风,愤怒的指着乔书华大声道:“你是要把乔家在凤鸣的路堵死了!” 衙役们有的胆怯,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乔司理依旧躬着背,但面不改色。 乔家在凤鸣的路有没有被他堵死,他不确定,但他清楚三舅舅这个态度,是想拿乔家和他的前程给自己铺路。 俞老九说的对,三舅舅这个举动只能说明徐家有更大的猫腻,比多年前二舅舅错判的孙西施案更严重。 既然如此,他一定要顶住了,绝不妥协! 不能让徐家继续走歪路,不能让他和他母亲受到徐府的拖累。 参与观看舅甥对峙的俞老九,就站在人群之外,却分明看到徐宽不善的眼神扫过自己。他若无其事的对望过去,徐宽已经收回了目光。 二老爷站在乔书华一边,口气有些不悦:“老三,年轻人为官处世有些稚嫩,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咱们还是全力支持吧。” 三老爷一肚子的火,不想再多说。 拎不清的老二,年轻气盛的外甥,看不透心思的俞公子。 若不是俞公子背后撺掇出主意,乔家稚子哪有这个魄力敢来徐家翻个底朝天。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有东府管事来报: “禀二老爷,三老爷:景州范家,西府聪少夫人姑表兄弟,来祭奠瑞大爷。同时送上拜帖,请求拜见三老爷、三夫人、聪大爷,替聪少夫人的姑母看望聪少夫人。” 那管事口条利索,声音洪亮,一顿喋喋不休把事情交代的清楚明白,生怕在场的人听不到。 众人皆是恍惚,哪里来的景州范家? 随后神色各异,俞明祉微微蹙眉:不是交代她要过些时日嘛,怎么今儿就上门了? 乔书华不明:景州范家是谁?专门来看聪少夫人的? 二老爷纳闷:景州范家听说了什么? 其余人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大家翘首以盼:聪少夫人的表兄弟来了会怎么样,聪少夫人到底是真是假,这下终于见分晓了。 一般人上门拜访,都会提前送上拜帖,主人若不想见就会让门房退回去。若想见,待一两日、两三日后得主人邀请或应允后便可以上门。 像这份拜帖,在祭奠的当口送过来,以他们父母之名,意思很明显,徐家是不能拒绝的,而且近日内就得请他们上门拜访。 但接到拜帖的主家,若立即请人进府,则表示和他们关系亲密以及对会面的热切。 所以二老爷生怕老三以待客的理由,阻挠对西府的查实,遂替老三做主:“不过是晚辈亲戚,告诉他们今日府上不方便,请他们改天再来。” 谁知乔书华心念一动,此刻他更想看到“聪少夫人”如何去见韦家真正的表兄弟。 遂使了点坏心眼:“三舅舅,书华不打搅府上待客,只在后院盘问即可。” 聪少夫人的两个表兄弟,不算贵客,府里后院即便有点乱也不算怠慢他们。 徐宽斟酌乔书华的话,有着片刻的迟疑,但目光落在俞明祉脸上,见到他不似方才那般若无其事,似乎也在意这件事情。 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念,忽地坚定下来,吩咐身边的人:“既然如此,老蔡你去请他们到前院偏厅等着。” 一场对峙以徐宽的分身乏术结束。 乔书华非常好奇,范家表兄弟见到聪少夫人是会是怎样的场景,他遗憾的同俞明祉道:“真想去看看。” 俞明祉却示意他往两府之间角门走:“咱们去瞧瞧范家兄弟是真的假的。” 乔书华撇着嘴:“俞老九,比干都没你心眼多。难道怕他们是西府请来做戏的?可你怎么知道他们孰真孰假?” 俞明祉笑的高深莫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二人在角门不远处站了没多久,见到东府管家领着两个年轻人并两个随从,从角门经过。 两个公子打扮的人个头都不高,面容较北方男子要清秀,肤色也白皙些。但姿态端正,步伐稳健,精气神十足,浑身的气度一看就是修养良好的世家子弟。 待他们走远,乔书华自己判断:“偌大的徐府,算不得奢靡,也算豪华,他们居然没有表现出惊叹,只用眼角余光打量周遭环境,想必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是普通人冒充的。” 俞明祉提醒他:“方才管家说,他们要随宿城知府去任上。宿城知府,应该是景州知州黄淮,那可是项阳王的老师。” 乔书华一拍掌:“是喽,曾经还夸你文章写的好。” 俞明祉不以为然:“这你都知晓,黄大人在京城的时候,咱们还没那么熟呢。” 乔书华笑道:“听说的。项阳王说的。”又接着道:“他们若是假的,禁不起打听。” 俞明祉点头:“有道理,咱们还是先顾眼前的吧,热闹瞧着,审问也不能怠慢。” “普通的下人还好问话,可是三舅舅的几个心腹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啊?”乔书华烦恼道。 “那就不问,只从别人那里打听他们在凤鸣和京城两地的情况,妻、子、外室,常住的地方,常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