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了,连绵不断的秋雨没有变小的势头,田庄守门的夫妻还有王嬷嬷,都没有挽留的意思,守门人甚至主动帮南方修好了马车。 如此种种越发坚定韦月溪的看法,这个庄子太不寻常。 王嬷嬷虽没有挽留他们,但给他们指出不远处村里有户空置的房屋,可以暂时安歇一晚,还给他们提供了蓑衣和干柴。 待二人在空屋子里安顿下来后,南方便有些不敢相信:“姑娘,当真如你所说,庄子里确实有猫腻,大姑奶奶真有可能被藏在此处?” 庄子有猫腻不假,但阿姐是不是一定被囚禁在此处,韦月溪不能十分肯定,但她一定要去找找的。 南方不同意:“庄子里地形我们不熟悉,万不可打草惊蛇。我先去探探情况,即便有闪失,脱身的也快。” 南方的确身手不凡,不然爹爹临死之前不会让他跟随自己。 虽然南方看过那幅画,但韦月溪还是复述了一遍梦里院楼的模样,把主要特征强调一遍。 又嘱咐南方:“不管什么情况,先确保自身安全。回头我们再从长计议。” 南方自觉身手不错,对付庄子里的恶犬也有办法,但是放心不下独自留在空屋子的姑娘,遂点头答应,一定快去快回。 初秋的夜色有了丝丝凉意,韦月溪熄灭了火堆,裹紧随车带来的厚衣裳,蹲在门后的一堆破旧什物里。 外头的雨终于停了,只留下屋檐啪嗒啪嗒的滴水声,她数着雨滴,期盼南方顺利寻到阿姐,期盼南方顺利回来。 不知数了多少雨滴,终于盼到南方平安回来。 韦月溪急不可待:“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黑暗中看不见神色,却也能听见南方掩不住的喜色:“庄子里果然有姑娘说的院落!我还见到大姑奶奶!” 韦月溪激动的跳了起来:“当真!?具体是怎样的?” 南方到底比她冷静些: “我从东侧墙边爬上去,那两只狗,夜里是放开的。大概白日里闻出我的味道,没有叫唤,但依然给它们投了迷药。 庄里布局不算复杂,姑娘说的院子很快就找到了,凤尾竹,南天竹,鞋底样的污垢,房门从外头锁上的。进去后,里面没有人。” “没有人?!”韦月溪诧异的插嘴,不是说见到阿姐的嘛! “姑娘莫急!”南方让她冷静,“起初我也觉得蹊跷,就在屋里搜了搜,发现柜子里有暗道,下面还有地下室。大姑奶奶被关在地下室里。” “还有地下室?!”这是韦月溪记起早前梦里,阿姐就是在黑暗里呼唤的她,只是当时没有想到。 “确认地下室有人后,我按照姑娘的吩咐,唤了‘阿禾’,大姑奶奶果然激动起来,让我确信她是大姑奶奶,才点了火折子。 但大姑奶奶似乎是呜咽了一声后,便再也不出声了,只看了我一眼,就没有任何动静。 我又给她看了姑娘给的珠花,大姑奶奶依然不为所动,应该是不相信我。” 韦月溪攥着袖口,用大拇指用力抠着:“阿姐到底经历了什么,连珠花也不相信。” 想必阿禾这个名字,许久没人唤了,阿姐初听是激动的,但想起徐云聪是知道的,便冷静下来。 而南方拿着的珠花,阿姐也不理会,难道连她们韦家的人,阿姐也不相信? 南方也想到了:“大姑奶奶看起来不相信任何人,到时候恐怕得······” 韦月溪没有犹豫:“到时候我去。” 又问道,“阿姐还好吗?” 南方如实告诉她:“大姑奶奶已经瘦弱的脱了相,几乎认不出,时隔多年,她亦认不出我是谁。” “不知遭了多少罪。”韦月溪心疼道。 “我尽快将大姑奶奶接出来。”南方安慰她。 “嗯,地形虽已经摸清,还是好好筹划一下。” “倒也不难。”南方回忆道,“他们把大姑奶奶藏在此处,也怕别人怀疑庄子有猫腻,所以倒也没有特别之处,以至于我轻易便进去了。” “那会不会有诈?”韦月溪担心。 “目前来看,没有。庄子里头住的只有两个妇人,看起来粗壮孔武些,但不是有身手的人。 只大姑奶奶那里,不知她能不能沉住气。” “只要徐家没人来见她,她应该没有机会说出有人去过地下室。”韦月溪祈盼道。 她忽然顿住了。 这几日徐家忙着待客,陈氏和徐云聪应该没空来见阿姐。 再过一两日陆续送走客人就说不准了,徐云聪既然留着阿姐的性命,定然有目的,不会让她一直就这么待着,这次回来一定要来见阿姐的。 如果徐云聪明日来了,阿姐不知情说出了怎么办? 南方同韦月溪想到一起去了:“倘若徐云聪来了,大姑奶奶见到他,那就保不齐了!” 若是徐家人知道有人去过庄子,一定会把大姑奶奶转移的!可这是他们好容易找到的。 择日不如撞日吧,如今能让大姑娘信任的只有姑娘了,而她也在这里。 南方重新生起了火堆,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庄子及周边的地形布局:“救出大姑奶奶,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只是姑娘要吃些苦。” 韦月溪没有异议,好容易找到阿姐,今夜是最好的机会。 黑暗笼罩着一切,也遮盖着一切,没人知道黑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见秋风越过田野,穿过树梢,肆意的席卷着大地,发出呜呜的嚎叫,有种凌冽寒风的错觉。 韦月溪腰里系着绳子,拎着木棍,木棍一头绑上几根树枝,紧跟在南方后面,很快到达庄子东侧。 南方轻轻一跃便攀上了墙头,趴在上头观察了一会儿,方才来时院内还点着不少羊角灯,此时已经灭了不少,只剩几盏还泛着微弱的光芒。 丢了一颗石子进去,并没有引起任何动静,那两只狗还昏睡着,院里两个妇人依旧酣睡。 确定没有异常后,回身拽着绳子把韦月溪拉了上去。 二人沿着墙角悄无声息的跑到一处小院落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