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安认真的注视着李年昕紧闭双眼的脸,幽静的黑眸中含有一种慎重的真诚,试图一点点敲碎二人之间筑起的屏障。 掀开那层一直被自身筑起的拧巴固执,卸下防备与伪装。 他低头看着那张脸,只想在此刻洁白月光的洗礼下,归于真实的本我去展露光芒照耀漆黑的房间。 “李年昕,你一直都清楚吧。即使赵慕明劣迹斑斑,但却不是唯一伤害田昕的人。” 谢君安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李年昕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从她紧握的双手可以看出,她内心并不平静。 见她没有反驳,谢君安便继续说了下去:“田昕的家庭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幸福,相反,你一直都清楚她父亲是个表面爱女儿、背地里只会家暴的人。循环于拆东墙补西墙的境地里去做暴富梦。” 听到这里,李年昕的手攥得更紧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知道谢君安说得没错,这些事情都是她亲眼所见。 那个看似温馨正常的幸福家庭的背后,同样是遍体鳞伤的一地碎片。 田母的眼睛难道只是因为哭才坏掉的?她冷笑,眼里充满了讽刺与厌恶。 如果不是曾经放学时,偶然撞见田父因为自己生意失败,直接将手边的杯子朝着田母的眼睛砸去,她一定会相信这是思女过重导致的伤痕。 “接着说。” 她抬起头,看着谢君安,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 语气淡淡,却透露着比夜寒还重的寒气。 谢君安却不想再往下说了,因为实际上他所了解到的恐怕比不过李年昕了解的全面。 而且他也有一直怀疑或许那时李年昕被烧的背后还有别的隐情,但很明显她总是刻意回避谈论这个话题。 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深埋其中。 甚至对于本该视如仇敌的孟仪莹,她也仅仅是耍些小聪明、搞点小动作来刁难她,并没有采取更激烈的行动。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暗中调查赵慕明的过去这一事情上。 当他第一次·得知赵慕明曾担任过田昕的家庭教师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讶之情。 尽管曾听闻过他有从事这类兼职工作,但却从未想到过这个世界竟如此狭小。 回想起当初,赵慕明刚刚大学毕业便前往外地担任家庭教师,并伤害了作为学生赵安安的母亲。 从那时起,外公便一直想方设法让他远离身边的人,将他送往更远的城市,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外公既不忍心真正伤害这个唯一的儿子,又无法容忍他败坏家族声誉。 命运弄人般的玩笑,谢君安曾经在高中时在这里意外地与一个长相酷似他的人相遇。 当时,他还以为那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并未深入探究。毕竟外公那次是动真格将其送往沿海城市。 可是,随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一时的疏忽导致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抚摸着自己紧皱的眉头,伴随着一声叹息熨平了他紧皱的心。 “你没有必要再陷入那些不该你承担的罪恶感里,孽是赵慕明造成的,你只是无辜受到牵连的路人。没有必要将他的罪孽与自己捆绑在一起,你无需因为母亲的愧疚而折磨自己。” 她加深了最后一句话的字音,即使谢君安不说,她也可以感受到他一直都愧疚自己对母亲临终的冷漠。 只是一句话的错过,就造就了天人永隔的结局。 即使谢君安从未亲近接触过赵慕明,只是名义上的舅舅。却还是因为他的罪孽而归结在自己身上,去惩罚自己。 她并不需要这样道德感过重的谢君安去承担赵一人犯下的罪过,终有一天她会通过自己的手段,去合法的将其绳之于法。 那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没有人有义务为了恶,去搭上自己的后半生的洁白。 以恶治恶固然痛快,但过后的空虚与新的赎罪者身份面世,又该如何走下去? 李年昕垂眸,外面的风刮动着窗帘飘荡。 若隐若现的月光照应在她俩晦暗不明的脸上,看不见丝毫情绪流动,却又散发着阵阵寒意。 许久,谢君安拿开她的手,替她掖好被子。向她做出放心的眼神,沉默的转身离去。 屋内再次归于平静,只有吹乱窗帘的风在作响。连带着她平静的表情,也被吹乱了。 清晨一股香味顺着门缝飘进了李年昕的鼻腔里,她昨晚就吃的那两口面早就消耗干净了。 又强行给自己灌了一瓶红酒,这会酒劲过去了,难受的烧胃劲涌上身,正叫嚣着让她快速地从床上弹起来吃饭。 李年昕连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心里惦记着稍后还有事要外出处理,于是赶忙脱掉身上的睡衣,换上一件淡绿色的衬衫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