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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算计课就讲了十以内的加减,算筹手指头都用上了,可依旧有很多小孩子搞不明白,整得先生心累,学生也累。
课后先生也布置了作业,出了十道十以内的加减题目,让学生抄下来下去完成,明天需要收上去检查批阅的。
关于作业,不管是练字还是算数,都需要用到纸张,如此一来,家境贫寒的也不得不忍痛取出纸张。
在这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一的古代社会,读书可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穷苦人家根本负担不起。
就说最劣质的草纸,都需要三十个大钱一刀,也就是三钱银子,而一刀纸也就一百张三分之二A4纸大小。
这笔钱相当于阳县得味楼店小二一个月的工钱了,还是不吃不喝那种,而得味楼可是阳县数一数二的酒楼,店小二的工钱在当地同职业算高的。
而高景明的同学,其中不乏寒门子弟,可所谓的寒门,哪家没有至少上百亩田地?否则想供养一个读书人简直痴人说梦。
就这,那些寒门学子除了作业之外,平时练字都舍不得用纸。
而那些真正的底层穷苦人家,想要读书,大多只能靠做梦了,饭都吃不饱哪儿有资格读书?
偶有那么几个幸运儿得到读书机会,已经算是祖坟爆炸那种运气了。
陈宣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听可见一些学生闲聊说的,班上就有一个叫何元庆的小孩,他是他们村十六岁以下唯一的读书人。
听他说,他们村以往就没有识字的,而他能来这里读书,还是因为家里运气好,侥幸采到一株几百年的老山参,拿去卖了发了笔财,购置了两百多亩田地,家里算是村里殷实的了,勉强能供他读书。
然后村里人见他家能咬牙供其读书,便集体出资帮衬减轻些负担,希望他将来学有所成帮衬到村里人。
这个恩情可大了去了,若将来何元庆学有所成当了白眼狼,谁都会瞧不起他的,羞与之为伍。
然而纵使这样,何元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辍学,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年年风调雨顺啊,一旦田地遭灾,他家乃至村里就供给不上了。
所以他就刻苦的学,不想失去读书的机会,这也是他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的学习在班上目前算是最好的之一,上课领大家起身给先生见礼的就是他,类似班长和学习委员的身份。
何元庆家有两百多亩地,还有村里人帮衬,尚且有辍学的风险,可见此间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一是一点都不夸张。
读书这种东西,在地里刨食的穷苦人家来说只能是梦中的奢望。
农耕时代啊,九成以上都是穷苦农民,他们能填饱肚子苟活就不错了,朝廷并未堵死任何人读书的机会,至少景国如此,但奈何,对他们来说,读书有门,现实条件却不允许,不曾绝望,胜似绝望!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当睁眼瞎。
就这玉山学堂不足两百正式学子,还是周边十数县汇聚而来,‘私立名校’嘛,有条件的自然都送来了。
当然,每个县都是有县学的,那是官员的政绩问题,只是平均下来能接受教育的人真心不多,一些大户人家还开办了私塾,能给家小乃至奴仆后人接受教育的机会……
中午放课后,有差不多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高景明吃了饭就去午睡了,学了一早上也没精力去玩耍。
陈宣倒是不困,干脆去打水来给高景明昨天换下的脏衣服洗了,这是他的工作。
从内心来说,到底是‘人人平等’社会过来的,陈宣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尽管那是事实,但他也只把书童当工作,工作嘛,自然要认真对待了。
高家管吃管住,还四季发衣服,每月三两银子的工资,偶尔还有赏钱,更是能一起读书,这样的工作哪儿去找?
自命不凡装清高那才叫愚蠢,总比曾经为了一个月几千块钱当牛做马好太多……
洗衣服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清洁用品有皂角粉,奈何陈宣力气不够,没法拧干,这让他有点犯难。
“我来帮你吧”,一个友善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陈宣抬头一看,居然是舒耀,他腰间还插着一卷书籍,之前就在不远处树荫下读书,这会儿说着就开始撸袖子。
他在没事儿的时候总是抓紧每一分时间读书,不久前下课,陈宣就曾见他到处不停忙碌,帮人打饭打水,似乎处处都是他的身影,这应该是闲下来了。
迟疑了下,陈宣问:“需要给钱吗?”
倒不是陈宣吝啬,一码归一码罢,毕竟人家的服务都是有偿的,问清楚的好,以免造成不愉快。
“哈哈,那倒不用,顺手的事情,谈钱就过分了,就当交个朋友”,舒耀顿时乐道。
他也不是完全钻钱眼里面去了,但也不排除他知道自己是高景明书童的身份特意结个善缘,说他善于专营也好,人之常情。
一个人若是连让人结交的价值都没有,那才叫悲哀。
“多谢”,陈宣笑道,于是两人各持一头尽量拧干水分,还是舒耀帮忙晾晒的。
过程中陈宣看似随意问:“舒哥,我刚来学堂,对什么都不熟,来之前见山下有一条河,那条河通往哪里呀,你知道吗?”
舒耀不疑有他,乐于交流道:“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舒哥太过客气,陈宣你说玉水河啊,它的源头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不过终点我知道在清平河,然后的话,从我们玉山这里开始,下游十多里有一个小码头,叫杨柳渡,杨柳渡周边有几个村子,再下游又十多里外是鸡鸣镇,周围十里八乡赶集都会去那里,从鸡鸣镇再往下游,相隔十来里就是蓝丰县城了,接着玉水河过了县城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啊,舒耀你知道得挺多”,陈宣随意道,心下却在嘀咕,那老东西果真没一句实话,什么梅柳村大牛乡都是放屁。
稍微思索,陈宣根据那天睡着后的时间大致判断,搞不好那个人贩子窝点就在蓝丰县城内,毕竟那老东西的破船一晚上也跑不了多远。
现在陈宣差不多已知绑架自己的老船夫就在玉水河上活动,只是在上游还是下游暂时不好确定,然后人贩子窝点八成就在蓝丰县。
可知道了后,如何找那老船夫算账呢,又如何打掉那个人贩子窝点?
自己现在人微言轻,贸然行事定然不妥,尤其那老船夫看上去不像坏人啊,揭发他是拐子,谁会信自己一个黄口小儿的话?搞不好反被扣上一个诬陷罪名。
周围能利用的资源倒是不少,尤其是学堂这个地方,先生都是读圣贤书的,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个嫉恶如仇,反正陈宣差一个契机,利用周围的一切‘顺其自然’的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给办了。
“这算什么,我家就是鸡鸣镇的,对周围算不上了如指掌,但也熟悉得很,有时候放假,急着赶路我还会去杨柳渡乘船回家呢,那里常年有一个老船夫在玉水河上摆渡,孤家寡人一个,也是个可怜人,他没读过书,偶尔乘船他会问我一些学堂的事情,倒是印象深刻,陈宣你若是想了解玉水河的话,抽空我仔细问他一番再来告诉你,他在玉水河上摆渡几十年,肯定比我更清楚”,舒耀摆摆手道。
听到这里陈宣赫然‘一惊’,舒耀说的老船夫八成就是绑架自己的那个了,也有可能是别人,若是的话,未曾想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那老船夫的消息。
陈宣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愕然无比,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那老船夫看上去老实巴交,有过亲身经历,他向舒耀打听学堂内的事情,搞不好就是在物色目标!
可为啥他不向舒耀下手呢?是舒耀年龄太大了还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正当陈宣还打算套话确认的时候,远处有人在叫舒耀,他赶紧道:“陈宣,饭堂那边有事儿让我过去帮忙,我先过去啦,就不陪你了,有机会再聊”
说着他就匆匆离去,陈宣略感遗憾,但他还在学堂,就有的是机会。
下意识看向舒耀离去的方向,陈宣顿时瞳孔一缩,心头再‘惊’。
‘当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还能看到熟人!’
看了那边一眼,陈宣当即收回目光低头,把水倒了就回屋。
在舒耀离去的方向,饭堂门口有一辆马车停放,上面摆满了大缸,浓浓的酱油味散发,分明是在给学堂送酱油的。
而在那板车边,陈宣看到了不久前在地下室抽自己一鞭子那家伙!
对那个人他可是印象深刻无比。
为了避免被对方认出,陈宣当然得避开他的视线了,倒不是怕了对方,学堂之内对方不可能把他怎么样,只是担心被对方认出后打草惊蛇,一旦他们跑路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而且也有可能对方认出陈宣后,担心事情败露,然后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这种事情不是没可能的,人贩子都不是人。
‘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些’
回屋后的陈宣心绪难平,那帮人贩子当真大胆,居然敢送货跑学堂来,有没有可能借机物色目标?
一天之内,心心念念的事情居然都有了眉目,当真是造化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