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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程有点曲折,卢皎月总算在成帝面前把宫中屋顶漏雨这件事蒙混过去了。
从庆和殿里出来,卢皎月也没回芙蕖宫。
她本就做了出宫的准备,这会儿便直接吩咐了紫绛,“去长宁街。”
紫绛一愣,“殿下是说现在?”
卢皎月:“对。”
紫绛脸上的意外神色更重了。
她虽不知道先前庆和殿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这刚刚面圣结束,殿下连回宫歇口气都没有,就紧赶着出宫游玩。这“玩”得也太急了吧?
卢皎月看出了紫绛的疑惑,但是这会儿也只能佯作不知。
按照这个发展趋势,她要是再不着急一点,下次就不仅仅是芙蕖宫漏雨,说不定就是梁直接塌了。
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就是再有能耐,也没法在成帝那里描补过去了。
*
庆和殿。
卢皎月走后,成帝背靠着身后的靠榻半天没有说话。
李枞安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来帝王喜怒,只选择了个最安全的做法,小心地屏着气,尽力不发出动静。
半晌,听成帝开口问,“朕听闻高平和太子的关系要好?”
李枞安琢磨着成帝的意思,顺着话答:“是,郡主和太子殿下一向兄妹友睦。”
他想着是不是陛下被刚才郡主的求情说动了,想要解了太子的禁。
从旁观者角度来看,太子这次是真的冤,珍兽园的异变谁都没想到,太子又不是久历战阵的兵卒,他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哪里顾得上幼弟?况且十三殿下的身边也是有人护着的,只是惊变之下心神受创,因此才病倒了。
这事其实怪不得谁,但偏偏就赶在这当口,撞上了扬州的那案子,才惹得陛下生了这么大的气。
李枞安正想着在顺着说两句“兄妹情深”,给帝王个台阶下,让成帝这么把禁足太子的事揭过去,却不料听着成帝接着开口,“他们算哪门子的兄妹?”
李枞安思绪一滞,竟没能第一时间接上话。
这“不是兄妹”的意思……
虽说外界对高平郡主的婚事传闻越发离谱,但是李枞安是知道内情的,是先皇后的临终请托,让陛下允了高平郡主自择婚事。至于那些凤命流言,成帝完全是知道却并不放在心上的态度,他默许诸皇子妃位空缺,不过也是希望高平郡主嫁入皇家。
事实上,若无先皇后的那一求,成帝早就找个适龄的皇子指婚了。
毕竟那么多破格的封赏,高平郡主若是真的嫁入哪个功勋国公之家,成帝该睡不着觉了。
李枞安自以为对成帝的心事摸得很透,却不料对方竟会今日这一问。
李枞安半天没答话,成帝倒是自己接了下去,“惠贞没有儿女,高平毕竟是她亲自教养,所以称她‘义母’,但也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又未上宗牒,怎么能算兄妹?”
李枞安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只讷讷地跟着应声,“陛下说的是。”
成帝的神色稍稍舒展。
他的这些儿子们啊,要么生性暴戾、残忍嗜血,要么蠢得外露、还不自知,总算有个懂点道理的、偏又柔善得可欺,其他的也是,或是难以成器、或是畏畏缩缩……那个小的就更不必说了,竟被一头畜生吓病了!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他确实有长处:愿纳谏言、能从善政。
成帝倒是想过,趁着他尚在世的时候,把那些扎手的刺一根根拔了,再给太子配一套可信的班底。但是再怎么可信的班底都不能永远信任下去,太子那性子若是不改,他如何能压住臣属?如何能让他放心交托天下?!
成帝想到这里,脸色不由又阴沉下去。
旁边的李枞安不明缘由,还只当是自己那支支吾吾的回答惹了帝王不快,忙提了声调补救道:“陛下说得极是,高平郡主乃是郡主,与太子殿下自是算不得兄妹。”
成帝被这声音拉回了心神,没再继续陷入刚才的情绪中。
他脑子里转的是自己刚才冒出来的念头:臣子无法放心,那么妻子呢?
要是后者,就算太子真被夺了权,那也没什么。
两口子过日子,总得有一个能撑住的。民间不也有这样的?家里头的男人不顶用,让女人出来支撑门庭。况且以高平的身世,连外戚都不必担心,简直再合适不过。这孩子还是惠贞教养大的,既有情分在,人品性子也都不必担心……简直再合适不过。
这么想着,成帝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
他偏了下头,称得上和颜悦色地问李枞安,“你觉得高平和太子怎么样?”
李枞安被问得噎住。
他知道成帝想听什么,但是只要看过高平郡主和太子殿下相处,没人能给出“兄妹”以外的答案。他要是真为了逢迎讨好睁眼说瞎话,以这位陛下的性子,他隔天就得被扒了皮晾外面。但要是实话实说,瞧着也讨不了好。
成帝看李枞安那急得鼻尖冒汗的样子,就知道答案了。
他脸上的神色收了收,但是很快就重又放松下来:感情这种事,培养培养不就有了?况且那两人关系又不差,刚才高平不还给太子求情了吗?
这么想着,他语气也从容下去,“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太子反省得怎么样了,让高平去看看罢,回来也好同我说说。”
李枞安连忙应声,就要领命而去的时候,却被成帝叫住了,“等等。”
李枞安连忙止步躬身待命。
成帝像是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朕记得小七也给太子求情了吧?让他一同去罢。”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带着异族特征的儿子,平时也不想看见,但是这次的太子被禁足的事里,在一群蠢货里,倒是难得出现一个真正看明白他意图的。对方想搭上太子,他倒也不介意给人这么个机会。
也好让太子练练手。
他该明白,储君和诸皇子之间,当是以君臣为先。
*
卢皎月在宫外过了惊心动魄的大半天,被小偷小摸这种事就不必说了,像是当街斗殴差点被卷入、杂耍的刀子擦着脸过去、裙摆卷到马车轱辘里等等危险遭遇才叫人心脏骤停。
可她人都倒霉到这种程度了,在偶遇男主这个目标上,却没能取得半点进展。
卢皎月:“……”
以她当前的运气水平,出现这个结果似乎很正常。
事实上,梁涣在宫外常去的地方不止卢皎月今天“途经”的几l个地点,但是其余的区域都过于混乱,卢皎月没法说服芙蕖宫的护卫到那边去。
至于说甩开护卫自己去?
真要那么干了,她偶遇的应该就不是男主,而是偶遇阎王了。
卢皎月身心俱疲地踏上了回宫的路,也意识到单凭这种撞运气的偶遇恐怕行不通。虽说所有的运气本质上都可以归于概率事件,但是她现在本人就是反概率的存在。
但要是着手调查梁涣的行踪,恐怕也行不通。
卢皎月只要稍加设想,那天芙蕖宫“赌王争霸赛”的回忆就忍不住往外冒。她要真这么干了,多半她派出去的人前脚刚走出了芙蕖宫的宫门,后脚就因为各种“意外”把调查的事情全都暴露给了梁涣本人。以后者的警惕心,她基本可以宣告凉凉了。
运气不好,遇不到梁涣。
遇不到梁涣,解决不了运气不好的事。
——好家伙,闭环了啊!
卢皎月头疼地想着这些,但快到芙蕖宫的时候,却看见宫外站了一个人。
卢皎月:?!
她忍不住跟系统:[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系统:[如果宿主说的是宫外的站着的人,确实是男主没错。]
卢皎月:!!!
什么叫“众里寻他千某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卢皎月把那过于外露惊喜情绪压下,但是眼底还是忍不住带上了粲然的笑意,她快步往前走了几l步,笑问:“七弟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
梁涣迎上来的步子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微微弯起的眼睛带着明亮的笑意,皓眸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所有的欣悦都因他而生,就好似看见他是件多么欢喜的事一般。
梁涣没再上前了。
从未有人这么欢喜地看向他,他也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在任何人的期盼中诞生。
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单单因为看见他而高兴。
他无比确信这一点。
所以此时此刻,梁涣脚步定在了原地。
某种从心底漫上来的异样感知让他认定为对危险的预警,他抬头看过去,眼神中透露了一丝冰冷的打量:她想要什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以对方如今的身份地位,他身上应当没有什么可图谋的,但是心底仍旧有道声音提醒着他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了的。
梁涣一时想不明白原因,但是这只是让他更加提起了戒备。
不知道的代价才可能是最惨痛的代价,他要是不懂这个道理,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了。
这些思绪转动间,对方走到了近前,眼底的笑意依旧粲然。
梁涣定了定神,扬起唇角露出个局促腼腆的笑来,这下子似乎连刚才那不自然的停顿都解释了。
他低低开口,顺着对方上次的意思,小声道了句“阿姊”。
——不管图谋什么,时日久了,总会露出痕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