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徐姑姑比较了解郭淡。
其实最初郭淡的南下计划不是这样的,他是打算暗中进行,就那天闲聊,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一个南京人。
南京战场是他的主场。
他恨自己啊!
竟然忽略这么重要的细节。
既然想起来了,这当然得好好利用一下。
他自己几番说过,他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带利息属性的。
当然,他也从不认为这是错误的。
毕竟对方也拿到好处,又不是在坑人,也不是在骗人,这是双赢。
他回到家乡第一天,就扔出大几千两来,又是建学院,又是修祠堂,还帮乡亲找生计,并且宴请全乡。
可想而知,扬子沟的乡民必定会拥护郭淡的。
如今谁要还想挑起地域之争,那是毫无立足之地,郭淡就是我南京扬子沟的人,又不是外人,若是哪个乡的大士绅想以地头蛇的形态来找郭淡麻烦,那就是在找死,我们也是本地人。
最多也就是乡和乡得争斗,有郭淡的财力加持,扬子沟还需要怕谁。
等到猪鸭来到乡口,杨晟他们赶忙安排人去准备大宴,时间紧迫啊!
乡亲们可真是开心地手舞足蹈。
“姑爷!”
等到杨晟他们都去忙之后,寇义才向郭淡行得一礼。
郭淡笑道:“你在南京干得不错。”
寇义赶忙道:“姑爷过奖了,其实我...我前些时候,生怕坏了姑爷的大事,幸亏姑爷您传信过来,我这才稍稍安心。”
“自信一点。”
郭淡拍了下寇义的胳膊,又道:“如今南京城内可有人知道我来了。”
寇义道:“暂时还未听说,但是......!”
他环顾那些在远处默默瞻仰郭淡的乡民们,“我想很快他们就回知晓。”
郭淡呵呵笑道:“那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惊喜的。”
寇义呵呵道:“惊不惊喜,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现在肯定有不少人感到非常苦恼。”
郭淡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寇义忙道:“这事还得从去年年末说起,当时朝廷改革关税的消息传到南京之后,不少大富商都希望借此机会学习卫辉府,在江南地区开一些大作坊,当时这个想法就有不少人是支持的,等到新关税法执行之后,我们卫辉府出现危机,就有更多的人支持将作坊搬到南京来,他们还不止是嘴上说说,当时干得可也是热火朝天,不少商人都借钱去开作坊。”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哪知这风云突变,咱们卫辉府的货物一下子冲进来,他们可全都傻眼了,且不说他们借不借钱,这成本可也成问题。
新关税法刚刚执行的时候,整个江南丝价、粮价都降低了一些,但是如今价格又全都涨上去了,许多牙人都在帮咱们贩卖江南的粮食和丝绸,又把咱们的货卖到江南来,如今南京到处都是咱们卫辉府的货。这回肯定是要栽不少人啊!”
郭淡斜目一瞥寇义,“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幸灾乐祸?”
寇义神情一滞,尴尬道:“姑爷,您是不知道,当初他们是怎么奚落我的......。”
“等等会,我没有说你不应该幸灾乐祸。”
郭淡摇摇头道:“我只是认为你情绪来得太早,这才刚开始,你就这么幸灾乐祸,等到后面,那你干什么都会觉得乏味,淡定一点。”
寇义傻乐道:“这姑爷可以放心,您这一来,我就已经很有情绪。”
“去去去,这话说得怪恶心的。”
郭淡瞪了寇义一眼,又问道:“对了!这里我没有看到适合我跟居士她们住的地方,你有没有帮我安排住所?”
“有有有!”
寇义直点头,又道:“我在扬子沟边上买了个小宅院,离这里也就两三里路。”
看来我们是真的赚了不少钱,都是直接用买的。郭淡笑着点点头,“有劳了。”
......
虽然许多人没有注意到郭淡已经离开了卫辉府,但还是有些人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并且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
“这小子可算是去南京了,看来这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之中。”
万历听罢,是长松一口气,立刻向李贵道:“立刻召厂臣入宫,另外,明日的内阁会议,让方逢时也参与。”
“奴婢遵命。”
过得半个时辰,张鲸急急忙忙来到宫里。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万历抬手示意,旋即便开门见山道:“厂臣,今日朕来找你,是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予你,因为朕近日听闻朝中有些大臣处处针对郭淡,针对卫辉府,以至于逼得郭淡没有办法,才拿出一百万两来补助卫辉府。”
张鲸只觉非常诧异,道:“陛下,臣未有听说过他们有针对郭淡,但是新关税法的确对卫辉府有不利的地方,这一点微臣也与陛下您提起过。”
万历道:“朕也不敢确定此事,故此朕要你去调查,朕希望你到时能够找到确实的证据,孰是孰非,拿真凭实据来说。”
他补充这后面一句,就是让张鲸明白,你可别弄虚作假。
可见他也知道东厂的黑暗。
“微臣遵命。”
从屋里退出来之后,张鲸微微皱眉,暗自嘀咕,郭淡刚去南京,陛下就要求彻查此事,难道.....。
他思量少许,突然看了眼天色,然后慢悠悠的往皇城那边走去。
等到他来到皇城之时,正好是放衙之际。
“二位王大学士如今形影不离啊!”
张鲸不声不响地来到王家屏和王锡爵身旁。
“督公。”
王家屏和王锡爵同时拱手一礼。
张鲸道:“不知二位可否知道,郭淡突然去了南京。”
王家屏、王锡爵相视一眼。王锡爵道:“这事我们也是刚刚听闻,方才还正在议论此事,不知督公有何指教?”
张鲸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们还是缺乏监管,以至于惹得陛下不满,要让我们东厂来调查此事。”
王家屏、王锡爵二人皆是一惊。
东厂出面,谁都知道,万历要耍流氓了。
张鲸道:“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们,别让我找到你们针对卫辉府的证据,否则的话,我可也帮不了你们。”
言罢,他便径自离开了。
王锡爵微微皱眉,疑惑道:“看上去,他并不是要故意找麻烦啊!难道...难道南京那边真的出了问题?”
王家屏道:“这不应该呀,如今朝中团结一心,谁人敢顶风作案,要不我亲自过去一趟。”
王锡爵忙道:“不可,若是你走了,那我在朝中可就是独木难支,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实在不行,可以让姜应鳞去南京监督。”
王家屏思量片刻,点点头道:“如此也行,姜应鳞这人还是让人比较放心。”
等到第二日,他们来到东阁,发现方逢时也在,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正欲询问时,外面一声“皇上驾到”,令他们赶紧起身,来到门口迎候。
“微臣......!”
这都还没有跪下,万历就直接大步走了进去,这人都还未有回过神来,万历已经坐在龙椅上,“这礼数就免了!”
“多谢陛下。”
阁臣们与方逢时是战战兢兢坐了下来。
万历左右看了看,道:“朕最近收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人利用朝廷关税改制,处处针对郭淡,以至于逼迫郭淡倾家荡产来拯救卫辉府的百姓,是不是在你们眼中,那卫辉府的百姓已经不是我大明的百姓,而是他郭淡的百姓?”
王锡爵立刻道:“陛下明鉴,臣对此事是一无所知。”
王家屏反问道:“不知陛下是从何得知的消息,若查实属实,臣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臣也甘愿受罚。臣等改革关税,是为朝廷和百姓着想,昭昭之心,日月可鉴,绝无针对任何人之意。”
沉默的申时行只是稍稍瞟了眼方逢时。
方逢时是一脸冤枉,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儿是懵懵懂懂就跑来开会。
“从何得知朕就不说了。”
万历道:“但是郭淡确确实实拿出百万两来补助卫辉府的百姓,这一点你们应该都知道。”
王锡爵道:“回禀陛下,臣确实知道此事,但是臣也不知道郭淡为何要这么做。另外,据臣所知,其它州府的百姓都非常支持关税改革。”
万历道:“卿之意是莫不是就卫辉府受到伤害,那卿还说不是在针对郭淡。”
王家屏立刻道:“陛下,我等目前也不清楚卫辉府的真实情况,但大家都因此受益,偏偏就卫辉府受到伤害,那问题应该是出自它自身,而不是因为新关税法。”
万历哼道:“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朕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说着,他看向方逢时,道:“故此朕打算让方爱卿来监督此事。”
方逢时立刻道:“陛下,我们都察院已经派人去各地督查。”
他这事说给申时行他们听的,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万历道:“从今日起,由你来全权负责。”
方逢时道:“微臣领命。”
万历又道:“当初郭淡拯救卫辉府于危难之中,帮了朝廷的大忙,朕不想让人以为朝廷要过河拆除,故此朕向郭淡保证过,此次新关税法绝不是针对卫辉府。相信诸位爱卿,也不希望朕失言于一个商人。”
“臣等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