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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来的闾丘千越看着还在燃烧的、快拖地的长长火绳,立即下令,“先不用追了,快掉转炮车,将炮口对准她们,按照她们轰炸连根山时的射程,足够炸死她们自己!”
边跑边回头的司徒寒一看,“哎哟我靠,快加速跑,他们掉转了我们的炮口!”
众军兵一听,马鞭全都抽得啪啪响!
闾丘千越急了,“将炮车推着追!”这绳子烧得太慢,可他又不敢轻易更动,毕竟没见过、更没用过这种武器,怕火绳里有什么秘密,一旦重新点燃,会影响轰炸效果或什么别的。
“是!”武进下了马,亲自带头推起炮车埋头就追,抬头间便只顾看着前方的红衣背影,他要加快速度争取火炮发出轰炸声之前不会脱离射程,将那个死女人轰个稀巴烂!
司徒寒一边跑一边轻声道:“穆清流,你给本将的火炮里面塞的是什么东西,可别到时连我们自己都掏不出来!”
穆清流侧首轻笑,“将军放心,一会儿看了您就知道了!”
闾丘千越和推着炮车的武进眼着着火绳快烧进了铁制炮筒,急忙停下后退数步,可看看炮筒、看看渐渐走远的敌军,在焦急中等了半天,炮筒里最后却只冒了一阵青烟,就没了声息!
几人正面面相觑之时,“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看来我们家火炮要成精了,居然会识别敌我不轰咱自己人了!”
闾丘千越看着回转却又身在弓箭射程外的司徒寒沉下脸道:“司徒寒,你这火炮是假的是不是?”
“是啊,就是逗你们玩儿的啊!送火炮给你们轰我们自己?你们出门儿没带脑子吗?这样的便宜你们也捡,还真敢!”司徒寒竖起大拇指,“有种!真有种!”
武进刚要回嘴,却忽然又忍了回去——现在该是两位主将对话的时候。
果然,闾丘千越道:“耍我们一回取笑一次有意思吗?现在你的人马依然少,而我们的人马依然多,而且比山中更能放得开围杀你们!看你们一会儿如何还能笑得出来!武进、空力,率两翼包抄过去!”
“是!”两人高声应道。
“哈哈哈!”还未等两人领军开始包抄,司徒寒大笑起来,“我从来不知,还有人送死都这么积极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闾丘千越等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寒不再废话,高声叫道:“孩儿们,本大王派你们去巡山啦!”
西风军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她冒出的这莫明其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本大王?巡山?啥玩意儿?
闾丘千越却感到不妙,“这应该是暗语!快,不要再耽误时间,快领军杀过去!”
武进一惊,“是!”身旁的旗手举旗,打马就上!计划中明明是二话不说直接杀入敌军的,结果给区区几千人马给迷了双眼和心智,又被讨厌的司徒寒插科打诨给带得思维跑偏了!如今可不要反中奸计才好!
司徒寒打了个响指,“猜中!孩儿们,快多奖励几颗糖豆儿给他们吃吃!”进了我的埋伏区,还想杀我?
西风军两翼的马腿刚跑出不到二十步,数道抛物线从两边当头砸来!
可怕的是,他们连轰炸他们的人都看不见,就如同有一群鬼在操纵炮弹!
“轰!”“轰!”“轰!”……
全都落地即炸!
“啊!”“啊!”西风军一片人仰马翻,人痛叫,马痛嘶!
“不好!中计了!”闾丘千越暗道。即使如此,此刻也只有照原来的目的行事,冒着密集的轰炸扑上全部人力!“换令旗!所有双数队继续冲,所有单数队抵挡炮火掩护双数队杀到司徒寒身边!”
“是!”主将身边的总旗手接令。
闾丘千越待旗手换旗下令后,自己亲自策马杀向司徒寒!可刚跑到一半,身后却传来一片惨叫!
回首一看,东炫国分兵前往左城和右城的两大将领正率军向密集的西风军发射利箭,射箭并不稀奇,但令他吃惊的是,他们竟然是人人手中有一支弩,而每弩一次却能同时发射十支长箭!
正在闾丘千越回头刚看清东炫援军手中的新兵器,身下还在继续奔跑的马匹却中箭倒地嘶鸣!
闾丘千越在猝不及防中随马匹摔倒在地,快速反应过来的他翻身跃起,然而就在他刚刚立起还未站稳的一刹那,一支箭破空而来,直对他的心脏!
他忙闪身躲避,却还是箭入左臂,不深不浅,箭头正嵌入他的骨肉中间,既不穿过臂,更不能现在就拔出,因为箭头处有倒刺!
他不知道,并没打算杀他的司徒寒射箭之时,正是将一个人习惯向右闪身躲避的时间也算计进去了!
闾丘千越抬眼对已在不远处的马上红衣女子恨声道:“司徒寒,你太卑鄙了!”
司徒寒弓铺单臂摊摊手,“你们下流,我就卑鄙啰!跟你们学的!”
闾丘千越失语,但他知道,他已经输了!“我只想知道,他们手中所执的,又是什么兵器?”
“连弩!十发连弩,所发射的铁箭为十七点四厘米。除了床子弩,三千人的连弩军,五千人的普通弩军,还有一万人的火炮军。怎么,这是你死前的愿望吗?如果是,你已经知道了,现在可以死了!”司徒寒戏谑道。
厘米是什么,闾丘千越不知道。不看手臂上不断流着的血,却看着不断被轰炸、被箭射却因为距离而无法反攻的西风军兵,他的思想在挣扎,是继续鼓励他们拼杀到最后一刻?还是由他这个主将主动投降以保全他们的性命?
“如果你不降,我就再送你一箭,让你连下令全军投降的能力都不再有!主将一死,你觉得,或者说,你是希望他们溃散而逃、逃得一命是一命,还是为你报仇拼死冲杀继续送死呢?”
闾丘千越沉声道:“为国捐躯,死亦为英雄!”
司徒寒冷笑:“英雄?好啊,我现在不杀你,给你机会继续带领他们冲杀过来吧!你说得没错儿,西风国皇上定会念你们英烈而为你们建一个英雄冢,让从没见过你们的后人纪念你们的英雄行为,然后学习你们如何白白送死的伟大精神!而他们,你们西风国的士兵,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后,都将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破碎,留下无人看养的妇小弱幼,或者,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他们的凄惨,都是因为你这个将军想成为西风国英雄的私心!”
司徒寒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闾丘千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闾丘千越,我现在不妨告诉你,我的身后,便是真正的大炮,只要我一声令下,我的军兵会立刻全部散开退下,而炮口,将直对着你们西风所有的残军剩将轰炸!你可以试试继续冲杀过来,看看能不能让你的士兵们找到一个死时垫背的!”
闾丘千越一惊,条件反射般地看向了她的身后。
司徒寒一挥手,五千军兵立即向两边散开,露出了被他们挡在了身后的炮车和黑黝黝炮口!
闾丘千越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正是轰炸连根山的恐怖武器!
“闾丘将军,我知道你其实很有将才,而本将,一向爱才惜才。若你肯屈尊甘于本将座下,本将不但会放过所有降卒,更会待你如上宾!”司徒寒又添了一把火。
“当真不会杀掉降卒以震军威?”闾丘千越追问了一句。
司徒寒微笑,他没有追问是否真的善待他,却只问会不会真的杀掉降卒,可见其人可用。“不会。本将说到做到,何况本将是如何对待连根山一战降卒的,你应该清楚,不必本将重复申明。你最好尽快想清楚尽快决定,我们说这几句话的短短时间里,你的士卒最少又少了两万!”
打仗如同下棋,真的不必走到最后一步弹尽粮绝之时再服输,否则就会真正的全军覆没,再无一兵一卒、一马一车。
“我,愿降!”
消息传出,四国哗然!西风国最坚固的城池固石城被司徒寒占领,却没有轰炸一墙一石!西风国最高大将闾丘千越带领五万军兵叛国降敌,而投降的敌军却只有四万人马,且两军交战时,才用了不到两万人马!听者无不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除了东炫国皇家,无人不暗骂这个武器变态!战争变态!这样的能力,掀了东炫朝堂,自己稳坐皇位再一统天下都有可能!好在收到消息说她只是拿下西风国中部换取离开朝堂的自由,不然各国的权力中心处无人能泰然咽食、安睡于榻了!
攻下固石城,后面的郡城便再无任何阻碍,因为已没有任何天险可倚仗,西风国的将士们更是被司徒寒的大炮轰得吓破了胆,无人敢来送死。
龙椅上的尧柏思已不抱任何希望打回城池,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会不断增兵派将,可对于那个女子,他打心里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继续增派,只会继续不断地损兵折将,何况三大将都已派出,朝中只剩二三流的武将,更没有阻挡她的本事!
同时他心里很清楚,是司徒寒将他送上了西风国皇位,虽然她有她的目的,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毕竟是他,他领情与否,也改变不了她要拿下中部城池的事实,无论是谁身在皇位,即使是父皇,也无力阻挡。
既然如此,还不如……
司徒寒接到西风国新皇帝的亲笔信时,觉得尧柏思那小子真会说便宜话。
司马睿看她哼笑,不由问道:“信函中说了什么?”
“说他感谢那几年对他的庇护,感谢我们让他有机会成为皇帝,为了表示这种内心的感谢,西风中部我们打下的城池他拱手相送给我,不再派兵追回。”
司马睿轻笑,寒儿都打下来了,还说赠送?你不送也不行啊,有讨回的本事么?“他倒是识趣,明知道追回太难——等等,你说他把这些城池送给你?”
“是啊!”司徒寒摇头,“他居然不说是臣服于东炫国,送给东炫国,却说送给我!你说他什么意思?是想挑起我内心的欲望离间我跟百里默?”
“无论他是什么目的,若接受他的主动示好,后面的几座城池你不用再辛苦打下去,而他也不用迫于你的威势而每年上贡求和。”
“正是如此,这小东西,外表软弱,内心有主见,果然是有帝王之相,会算计得很。”
剑无尘接口道:“那寒儿打算怎么办?”
“就这么办,挺好,我也不用劳民伤财地继续打了,上书给百里默,让他派人来直接接收后面的城池,咱们可以安稳睡大觉了!”
“是否回京?”司马睿看着她。
司徒寒回看他,“看来你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没错儿,我正是打算直接在奏折中请辞镇国将军之位,让他派贴心官吏来负责城池的接收,顺便把兵符带给他,从此后,我司徒寒就能逍遥于山水间了!”说完就提笔给尧柏思回信。
尧柏思看到她如练笔的亲笔字后,松了一口气,她说东炫国接受他的好意,望以后能和平共处。
可是,东炫国?哼,寒姐姐,我那些城池可不是送给百里默的!他算哪根葱?东炫国若不是有你,司马睿和所有人,谁买他百里默和百里一铭的账?
百里默很快对司徒寒的折子做了批复,说她这个最大功臣怎能不回京,再说兵符不是普通之物,绝不能假手他人,何况请辞也需在朝堂上公开上奏,不然她若悄悄离开,臣民们不知作何感想和猜测。
司马睿看着她递给他的批复折子,“他是怕你突然消失,会引起臣民对他的猜疑,以为他鸟尽弓藏暗杀了功臣。”
“说是这么说,兵符也确实应该由我自己亲自交上去,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出,就是一种直觉,一种历史故事在脑中的积累引起的直觉。
摇了摇头,也许是她神经过敏想得太多了!
“让剑无尘陪你回京!”司马睿突然道。
“啊?”司徒寒感到讶异,这两个人一向视对方为情敌,怎么……
不止是司徒寒,连旁边一直未插话的剑无尘都感到惊讶!
司马睿却道:“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没有武功,而剑无尘武功高强,有他陪你回京我比较放心。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寒儿的生命安全重要,若寒儿被百里默设计了,我跟剑无尘即使想争,都无人可争!”
司马睿这招以退为进相当高明,不仅司徒寒有些感动,连剑无尘也无话可说,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也是真的爱着寒儿的!这一路打来,司马睿看上去没出力还像个累赘,但只有他和寒儿清楚,除了寒儿自己,他这个掌控着西风国半个朝堂和南北部边境战事以及不断提供情报的南玉国丞相,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人!
等待最为急人,司徒寒决定先由穆将军和迟将军带着军兵前去将剩余的城池全部接收,等朝廷派来的封疆大吏来了,就能更加顺利,也会耗时更短。
此时已是五月中旬,穆、迟两名将军刚走三天,南玉国便传来消息,说今年的雨季水量太大,已有部分地区农田被淹、民房被毁。闽清水秘密下诏,让丞相速速回京归位,主持朝政进行抗洪救灾。
司马睿深锁着双眉来回踱步,司徒寒知他心系灾民,走过去拍住他的肩,“睿睿,不用担心我,回去指挥军民抢险救灾吧,他们需要你!”
司马睿心中依然纠结,他实在放心不下寒儿——他认定的妻。不是不放心剑无尘,而是无法信任百里默,司徒寒女儿身早已公示天下,如今又面临功成身退,百里默对她有情,一个帝王对一个女子的欲望加上权利,才是他深深的忧虑。
“寒儿!”司马睿将她拥在怀里,一边是受灾受难的百姓,一边是他最爱的女子,他初次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
“我会安排好一切,百里默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放心回去吧!”司徒寒其实也知道司马睿担忧百里默的同时,也担忧剑无尘的存在带来的夺妻威胁。若是百里默如同许诺那样允她辞官,那么陪伴在她身边逍遥江湖的人就只有剑无尘了,他身在南玉国,便连竞争之机都没有了,因为他会连她的行踪也再难寻到。
但谁也无法把这话挑明,司马睿跟随了她那么久,付出了几年的光阴和精力帮助她,她难以说出再见再见再也不见的话,只能等他自己退出,从而减轻她的愧疚感。
司马睿做不到对国内的灾情视而不见,只能出发。
“要骑马回去吗?”司徒寒看他牵出马问道。
司马睿拉住她的手置于手心,“嗯,这样能快些到达南都。寒儿,处理了灾情,我会尽快回到你身边,如果百里默放你离开,不要太快消失,找个地方先安居一段时间等等我好吗?”
司徒寒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她要带着两个男子笑傲江湖?想了想,“睿睿,我这边还要等人交接,回京路途遥远也需要时间,也许等你的事情办完,我也才刚能辞官成功。到时就飞鸽联系吧!”
司马睿点点头,“好。”
临上马之前,司马睿终忍不住拥她入怀紧紧抱住,“寒儿,除非司马睿离开人世,否则,就只认寒儿是今生唯一的妻!寒儿,我爱你!”
司徒寒被这初次听到的重量级情话炸得有点儿懵,一时竟呆立不动,连司马睿在她唇上吻别都没有回应。
司马睿只在她唇上吻了吻,便上了马,那女子大概是知道剑无尘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看着,不想伤他的心,所以才傻愣着不回应自己。叹了口气,做最后的叮嘱:“寒儿,一定要等我!”
司徒寒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缓过神,手一挥,“保护司马丞相安全回国后立即回转!”
“是!将军!”已升为校尉的巧方带着五百人马随即跟了上去。
剑无尘见该离开的人都已离开,转身隐入暗处。一刻钟后,一只信鸽飞出,方向正是南玉国。
一双紫瞳目视越飞越远的鸽子,心中自语:司马睿,既然你已经离开,就不要再回来了,我和寒儿之间无法再容纳你的存在……
刚要回京,司徒寒又收到尧柏思的书信,请求帮助南北边境停战,做为报答,西风国欠她司徒寒一个人情,在她需要时定会挺身而出鼎力相助!
司徒寒笑了笑,向司马睿传书,同时又以她司徒寒的个人名义向两国施压。
一周后,四国全面停战,北冥国和南玉国各自打下的城池归各自所有,新的边境线形成。
待一切事情结束安置妥当,司徒寒开始动身回京。
一路奔驰,行到中途岔道口,司徒寒忽然勒马执缰对剑无尘道:“无尘,此次回京,要么一切顺利,你陪不陪我都一样,没什么区别;要么就是有杀身之祸,你一个人的力量也是有限,不如现在去往神兽河等消息,若我平安,你就到东都城郊与我会合,若我出事,你就让石板面世。”
剑无尘想了想,点头道:“好,你自己要尽量小心!一旦形势不对,不要顾忌以往的情分!”
“放心吧,天大的恩德也比不上我的小命儿,何况我对得起东炫国、对得起他们百里皇族,若他不仁不义,我更没理由低头就范因功被宰!”
“寒儿能这么想最好,无尘心里也能踏实些!”
司徒寒点点头,剑无尘两马相并,在马上轻抚了抚那人儿的脸颊后,才策马奔向另一条道路,两人分而行之。
司徒寒回到东都时,已是八月下旬。奇怪的是,这次的功劳明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百里默却没有率百官出城相迎。
司徒寒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决定先回将军府,第二天再直接上朝辞官,同时,心里反而踏实了一点儿,因为如果百里默想办她,定会大张旗鼓地热情相迎骗她进城再一头栽入皇宫那个葬身之地,而不会这样冷淡着令人容易心生疑虑裹足不前。
回到将军府,自然又是一番热闹的亲情相聚。同时也得知,鲁将军被调往北冥边境未在朝中,而在战时负责守卫京城的老爹司徒简在她动身回京时,就被提前卸下兵权休养在将军府。这本是她一直所希望的事,如今百里默成全了她的孝心,可司徒寒却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第二日早朝。
“皇上驾到!”苏公公的声音传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跪。
待他坐定在龙椅上,司徒寒才出列上奏:“皇上,臣司徒寒履行承诺完成任务,现已将兵符随身携带而归,今日就奉还皇上,交回兵权!另外,臣请皇上兑现承诺,允许臣功成身退辞官隐居!”说着,将兵符和请辞奏折一并举过头顶。她打算辞官后,先去好好祭拜一下玉清,多陪他一会儿,再带着爹娘远离京都,叫上兄嫂一起择地隐居,反正她买下的田宅到处都是。
苏公公立即下阶接过,双手呈给百里默。百里默只扫了一眼两样东西,便说道:“司徒将军即使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为朕立了这么大功劳,总要喝过朕的接风洗尘酒、让朕略微表示一下再动身离开。”
“臣请皇上先批允了臣的请辞奏折!”先批了我心里才真正踏实。
百里默却岔开话题:“司徒将军大捷返朝,朕昨日却身体不适,未能与百官出城相迎,望将军别往心里去!将军若怪怨,朕就为将军多做些补偿后再行辞官可好?”
司徒寒皱了皱眉,“皇上龙体不适?”
百里默点点头,“但今日见到司徒将军,便已有所好转,所以朕要在宫中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百官万事延后再奏,一切都等为朕作陪将军饮酒之后再议!”
“臣等遵旨!”
“一餐多用,也当作是朕为司徒将军临别时的践行宴!”百里默补了一句。
话说到这份儿上,司徒寒不好再推脱,他承认了她的功劳,答应兑现诺言,她也放心了许多,一顿酒而已。“臣,谢皇上!”
未到中午,酒宴就在宫中开席了!司徒寒稳坐在桌旁,看着百官走马灯般一个接一个来向自己敬酒,一杯又一杯酒水下肚,来不及吃菜缓劲儿的司徒寒已有些头晕。
微微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司徒寒对着上方的百里默拱拳道:“皇上,臣不胜酒力,已有微醺,为免在皇上面前失仪,臣恳请皇上容臣告退!”
百里默微笑道:“将军喝了百官们的酒,倒是朕的酒还没喝,苏公公,为将军满上一杯,待她喝过朕的酒,你就亲自带人送将军回府!”
“奴才遵旨!”苏公公一边应着,一边端着为皇上斟酒的酒壶走向司徒寒。
司徒寒看着苏公公笑眯眯毫无恶意的脸,他手中拿的又是一直为百里默斟酒的酒壶并未更换,一时迷糊的头脑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有劳苏公公!”司徒寒客气道。
苏公公依然笑眯眯,“将军大功在身,奴才能为将军斟酒,乃是奴才的福气!皇上对将军的战功铭感于心,所有的心意都在这杯酒中,将军喝了皇上这杯酒,奴才就送将军回府休息,醉酒伤身,百官都敬酒,您确实喝了不少了!”
面对这样暖心的话,司徒寒只能报以感激一笑,转而向百里默举杯,“臣敬皇上一杯,祝皇上龙体永健、国运昌盛!感谢皇上信任臣、给臣自由!臣先干为敬!”
一仰脖,满杯酒下喉。放下酒杯,“臣就此别过!望皇上保重!各位同僚保重!”
向百里默大幅度弯腰倾身行上一礼后,转身向殿门走去,最后那一眼,她看到百里默看她的眼神中不再有丝毫情意,如此,她倒也更加放心了!
但头部,却似乎更晕了!
司徒寒的脚步有些歪斜,快到殿门时,一道熟悉却淡漠无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徒寒倚仗卓越战功,不带一兵一卒缴械兵权却只身回京,藐视帝王,此罪一!”
司徒寒脚下一顿,停下。
更冷的声音继续传来:“司徒寒私通南玉国丞相司马睿,以夫妻假婚之名带他在身边,给他机会窃取我东炫国各种机密,如今已带着屯田、军事武器等各机密回国,还原丞相官位!此罪二!”
司徒寒缓缓转回身,看着他一语不发。
百里默面无表情,用冷漠而夹杂着愤怒的声音继续道:“司徒寒身为东炫国大将,由着他国丞相随行窃取机密,却不肯向朕上交新式武器的制造工艺,可见其居心叵测!此罪三!”
司徒寒没有反驳一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此刻,她已经明白了,她最担心的结果还是来了!
她到底是也没能逃过所有震主功高之将的宿命!
军队都分散在打下的各城池镇守,他不会不知;
司马睿根本没带走火炮的半点儿机密,而他也曾说过自己可以任用剑无尘和司马睿;
火炮的制造工艺,她在离京时就已与他达成协议,只负责攻下西风国中部,而不能向她索要攻打武器的制造方法,他当时是同意了的!
如今他却全部推翻,扣上一项又一项罪名,无非就是想斩杀她!
“来人!将罪臣司徒寒就地拿下!”百里默厉声喝道。
顿时,殿内殿外涌出上百名御前侍卫,将她团团围住!
百官一反先前脸上的笑意和敬意,纷纷向四周墙边退离!
想让我束手就擒?司徒寒冷哼一声,弯腰欲取匕首千仞,没想到头却更晕了!匕首没取出,却向地面栽去,幸亏她及时拼力跪膝在地,拳头直立地面,才撑住了发软的身体为自己留下一丝尊严!
司徒寒更加明白了,冷笑道:“果然跟皇后是一对好夫妻,使用的手段都一模一样,同样卑鄙!而我司徒寒却栽在同一种卑鄙手段之下,真是跟猪一样蠢笨,天佑我不死而能活到现在,也是一种奇迹!”
百里默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却转眼间消失不见,“将她押入天牢,三天后问斩!”
将军府收到司徒寒被押入天牢即将问斩的消息,孝青云承受不住打击,双泪还未来得及涌出,便直接一头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司徒简此刻已手无半分兵权,老部将全都被百里默调离身边,不但帮不到他什么,恐怕连寒儿被问斩的消息都不一定能收得到!看着手忙脚乱施救于夫人的将军府,司徒简首次感到没有寒儿的将军府,天要塌了!
三天后,一名披头散发、一直低着头看不到脸的红衣女子被押往刑场,引来几乎整个京都百姓的围观,这个传奇女子的一生,就要在这里葬送终止了么?
皇权高高在上,即使心中惋惜,政治觉悟高的京城百姓也不敢发出半声质疑,他们是最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人群。
得到消息的剑无尘急忙让预言石碑现身在神兽河洗衣担水的人们面前,消息迅速传开,送达京城,正在围观行刑的百姓们沸腾了,天意啊,这是天意啊!
朝堂也失去了往日的安静,有官员不禁问道:“是否是想救司徒寒的人故意为之?”
百里默没有回答任何人的疑问,飞报上奏写得很清楚,那石碑上长有青苔,若是临时为之,根本不可能能弄上青苔长上去!而奏报上还说“战神冤,天灭炫;战神安,炫千年”十二字的字体亦如天外飞仙,从不曾见过。
这样的事,石碑是要运回京都验看的,所以无人敢欺瞒。百里默闭上双眼,寒儿,难道你真的是上天派来助我东炫兴国的么?若我执意按计划行事,即使上天不罚我,民心也会不安的吧?寒儿,你总是给我出难题,很难的难题!
策马奔驰在途中的剑无尘接到行赢的飞鸽传书得知暂停行刑后,松了一口气,却依然照马屁股上猛抽一鞭,他必须亲眼看着她被救下来才能真正放心!
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百里默最终下定决心,“纯属于有心人的妄行,传旨,继续行刑!”
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时的他们才真正看清,温润如玉的年轻皇上,手段却也是狠辣无比,为了斩杀司徒寒,能连上天的预言都不理会!
亲自监斩的廷尉邢大人接到谕旨,念完了司徒寒的罪书,不待多说,便令刽子手行刑!
随着“噗!”的一声,滚落在地的头颅被长发正正反反地缠绕着,仍然看不清脸。
司徒简在醒来的孝青云苦苦哀求下,终是带着她来见女儿最后一面,然而,却是晚了一步,孝青云只看到了头颅落地的一幕,“寒儿!”悲痛万分地凄厉大叫一声,再次昏死过去!
司徒简忍着老泪,向邢大人抱拳,“邢大人,请问皇上是否允老臣带回我儿尸首进行安葬?”
邢大人叹息一声道:“罪臣之尸本不应归给家属,何况皇上并未将此罪累及整个司徒府,已是格外开恩。老将军,您把头颅留下让下官交差,把尸身带回去安葬吧,下官只能为您做这么多了,请老将军体谅!”
“谢邢大人!”司徒简知道,这是邢大人能做的极限了,如今这个形势,还有人愿意帮他一把,已属难得。
将昏迷的孝青云扶进马车躺下,司徒简才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走向那断颈尸身,在双手抱她入怀时,再也忍不住眼中的老泪!“寒儿!”
是爹没用,是爹没有能力保护你,是爹无力抵抗皇权,即使上了无数道奏折为你据理力争、为你向皇上乞求、为你即使遭拒也不断求见圣颜,却仍保不下你一命!若爹不这么愚忠,早些与你在西北起兵自立为王,也不至于让你遭此惨死的下场,让我和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寒儿!
围观的百姓们见昔日的老将军满脸泪水,却哭泣无声,不禁红了眼,转身拿帕子或衣角儿擦拭。
邢大人看老将军似乎在瞬间又老了十几岁,已无力抱起那无头尸身,便吩咐监场衙役道:“去助老将军一把。”
然而司徒简却谢绝了那伸来相助的手,“老夫要亲自接我儿回家!”
说罢,眼中的泪不再流,双手猛一施力,老筋突暴,将尸身抱了起来,“寒儿,老爹带你回家!”
邢大人提着头颅装入木盒,进宫面圣。
百里默连看也不看,挥挥手,“拿去处理了,埋远点儿!”
“是!”
直接打马到刑场的剑无尘,眼见刑场空无一人,场中却有着砍头后的血迹,差点儿一头从马上栽下!
掉头直奔将军府,因为是罪臣被斩,将军府府门上不能挂上白布,但府内却是一片素缟。
“朋管家,将军呢?”剑无尘一把捉住为他开门的朋管家的手急声问道。
“正夫大人,将军她……老夫人昏迷未醒,老将军在灵堂。”朋管家抹着老泪。
灵、灵堂……剑无尘腿都软了!
跌跌撞撞向府内寻去,遍寻不见,才奔向暖阳院,一到暖阳院门口,看到院中的一切,剑无尘腿一软,跪倒在地!
寒儿,我终是迟来一步!
听到动静的司徒简转头看着跪在院门前的剑无尘,无神的双目继续无神,毫无半丝好转。
剑无尘拼起力量,站起身来,向院中行去,那人儿——他的妻,正安静地躺在地面席被上,一块长长的白布将她全部盖起。
跪到她身边,剑无尘抖着手指欲揭白布,一直呆呆不语的司徒简却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岳父大人,无妨,我只想看她一眼!”剑无尘声音哽咽,知道老将军是不想让他看寒儿的无头尸身。
司徒简定定看了他半饷,才缓缓松开了手。
剑无尘稳了稳发抖的手,再次揭向白布,却又在只看到那断颈时便盖上了,呜咽有声,“寒儿,是无尘来晚了!若无尘不去神兽河,便能直接从刑场劫走你,又如何能……寒儿!”
司徒简颤颤地站起身,“你在这儿陪着寒儿,不要走开,免得寒儿孤单,老夫去去就来!”孝青云已经受不住打击倒下了,他不能再悲伤过度万事不能理,他是男人,将军府不说,最起码他还得顾及夫人——寒儿的娘亲。
“是,岳父大人,无尘会一直陪着寒儿,永不离开!”
“寒儿一向孝顺,老夫不能让她的娘亲出事,不然等到了地下见了寒儿,寒儿会怪我的!”司徒简一边叨叨自语着,一边往外走。待他陪着孝青云并在第二天上午终于将她唤醒后再次来到暖阳院时,那院中的男子依然保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手中握着寒儿的手,只是——那披散于肩的,却已是满头白发!
“无尘!”司徒简老泪再次涌出,这孩子,竟因为寒儿一夜白头!
剑无尘冲他浅淡地笑了笑,又转而看向手中的小手,“岳父大人,我是您的女婿!”
司徒简哽咽道:“是,剑无尘是我司徒简的贤婿,是寒儿明媒正娶进入司徒府拜过天地的夫君!只是无尘,寒儿她,已经去了,你……”可以另娶她人成家,何苦为她白头,为她相守?
“无尘的妻,今生只有寒儿一人!”剑无尘的语气飘渺淡然,似一阵风便能吹走,但在司徒简听来,却是比誓言更重的情!
“无尘,皇上只允停尸三天,今天已是最后一天,明日……”便要在悄无声息中下葬了。
“岳父大人,不必下葬,我要带寒儿走。”
“什么!”
剑无尘眼神飘向远方,“我要带寒儿去往雪山,雪山之顶有冰洞,能长久保存寒儿的尸身。我会在为寒儿报仇之后再回到那儿永远陪着她。岳父大人,您和岳母不是也不愿意看到寒儿孤单一人吗!”
司徒简再次重重叹息一声,“你对寒儿用情至深,老夫就依了你。你就跟她一样,也叫我一声老爹吧!”
“是,老爹,您和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寒儿!”剑无尘说完,又低头去看掌心中的小手,寒儿,以后我要一直握住你的手,我们再也不分开!
可看着看着,剑无尘那温柔的眼神就渐渐变了!
“老爹!”
司徒简见他脸色大变,忙问道:“怎么了?”
“这、这、这不是寒儿的手!”
“什、什么?”司徒简几步跨上前去,扑嗵跪坐在他身边,欲夺手而观。
剑无尘任他夺去,指着那手道:“这手的大小虽然和寒儿差不多,但颜色深浅却不同,尤其是手背!还有,寒儿手上的茧也不是这样的,这只手虽然也有老茧,却明显是干粗活儿造成的!”
司徒简有些激动,“对对,正是这样,正是这样!可仅凭此……”
剑无尘平缓了下呼吸,冷静了下,才道:“老爹,你可记得寒儿的肩胸之间曾中过百里默一剑?”
司徒简猛一抬头,“你是说……”
剑无尘点头,“对,验看伤疤!”
“对对,那快验,快快验证!”
“可,无尘毕竟没有和寒儿圆房,老爹,我……”
“江湖之人,向来不拘小节,我和寒儿也都是武将,没有那么多俗世之拘。今天这么重大的事情面前,你怎么反而小家子气了?你这个正牌夫君不动手,难道还要我这个老爹亲自来验看?快!快动手!”
“是!”剑无尘不再犹豫,掀开白布,取剑划开尸身肩部的红衣,一看,肩下倒是有两道鞭打过的旧伤痕,却没有剑洞伤疤。
“怎么样?有没有?有没有?”司徒简急切问道。
“老爹别急,此事不可儿戏,剑刃划开之处缝隙太小,我再多打开一些看个清楚,做最后的确认!”
“好好,你要看清楚!看仔细!”
剑无尘将红衣上掀至肩头,下掀至要见隆起,都未见半个剑伤!“老爹!老爹!”
司徒简听他的声音有些抖,不禁更急,“如何?她是不是我的女儿?是不是我的寒儿?”
剑无尘收回手,目光转向司徒简,“不,不是寒儿!”
“你确、确定?”司徒简有些结巴了。
“老爹,用寒儿的话说,小婿已能百分、千分、万分确定以及肯定!”
司徒简激动地一把握住剑无尘的手,刚要高兴,却又直直看着他道:“若她不是寒儿,那我的寒儿去哪儿了?”
“老爹,既然她不是寒儿,说明寒儿还活着,这件事千万不能声张,无尘会去调查,找回寒儿!”
“好,好!那,她……”司徒简指了指地上的无名女尸。
“这件事您要告诉娘,让她不要再伤心,但悄悄送葬时你们该怎么悲痛,还要继续怎么悲痛,实在装不出来,就让娘直接晕倒就好,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好,好,都听你的!这件事跟百里默脱不了干系,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他发现捉住!”
“老爹放心,寒儿没有找回来,我定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司徒简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就好!寒儿能否回到我们身边,就靠你了!”
剑无尘用力回握。
寒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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