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带着人进入折冲府营区时,将士们已经整理好物资与工具了。
和速度快慢没关系,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韩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让伏鱼象带着人去休息,只带着陆百川与江追来到大帐中。
一直未卸甲的曹理义也不知道多久没合眼了,双眼遍布血丝。
“营中皆是粗茶淡饭,诸位将军莫要嫌弃。”
说完后,曹理义开始煮水沏茶。
称将军,官职不对,但是称仪刀卫的校尉为将军,也没毛病,谁叫人家是亲军呢。
“不用泡茶了,我们自己带了水囊。”韩佑打断了曹理义:“问你点事。”
“将军请问。”
“从京中得了信,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天一夜了,按照正常流程,必须要去京中请手令才会能救人吗?”
韩佑这么一问,反倒是给曹理义问愣住了,因为这句话很业余。
江追都笑了:“当然不是,这是下县,离的近,要是在南北二关的话,出了事还要入京请手令,待带着手令回去了,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月余,那岂不是人都死光了。”
“这位将军说的是。”
曹理义看向江追:“是如此,京中下县不同。”
给韩佑脱狐裘的江追乐道:“叫本统领为统领。”
曹理义面色一惊:“您是天子亲军统领?”
江追还没嘚瑟,陆百川拆台道:“他算个屁统领,一个月前就是个小旗。”
曹理义一脸你tm逗你爹呢的表情。
之前是小旗,一个月升到统领?
江追骂道:“你怎地不说你一个月之前是郎将呢,现在怎地被降成旗官了。”
“别他妈吵了。”韩佑骂道:“分点场合。”
俩人不吭声了。
曹理义彻底傻了眼,望向发号施令的韩佑:“那这位将军您是…”
“我是校尉,之前干统领的。”
曹理义:“…”
小曹同志已经蒙圈了。
面前三个人,岁数都不大。
中间的,一看就是发号施令的,结果就是个校尉。
右侧的,是仪刀卫统领,结果一个月之前是小旗,能升的这么快,莫非他是野生太上皇?
左侧的,岁数最大,结果是个旗官,问题是这家伙之前竟然是郎将,短短一个月被连降好几级成了旗官,难不成他刺杀过野生太上皇?
这都啥和啥啊,京中天子亲军内部官职这么乱套吗?
曹理义面色莫名的看向韩佑:“那敢问…诸位将军,仪刀卫到底谁说了算。”
江追学着韩佑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谁说了算取决于我家少尹现在的官职。”
曹理义明白了,正主儿还是韩佑,要不然也不可能坐在中间。
“仪刀卫谁说了算与你无关。”
出了京城,韩佑就算是彻底代表宫中了,代表天家威严,自然不可能像大川儿和阿追那般轻佻。
“回答本校尉的话就好,发生这种事,必须要去京中请手令吗?”
“自然不是,可请,也可不请。”
“什么意思?”
“长垣虽是下县,却也是山矿之地,归旬县辖治,出了事,旬县…”
曹理义面露犹豫之色,有些支支吾吾的。
韩佑说道:“我的同伴说,我可以信任你,我喜欢怀疑文臣,不喜欢怀疑武将,大多数武将向来是心直口快,在我带着人去救人前,我需要知道一切我应该知道的事,官方的话我不想听,我想你的话,你应该说的话。”
曹理义神情一震,咬牙说道:“狗日的张缇,都怪这杀千刀的狗日的,卑下只能按兵不动,若不然出事时卑下已是带人去开山了。”
“张缇是谁?”
“旬县县府。”
韩佑点了点头:“接着说。”
曹理义满面怒色,咬牙说道:“如刚刚卑职所说,出了事,旬县县府可以火速调动屯兵卫与治下青壮民夫前往长垣开山,可这狗日的非要派人去京中请手令。”
陆百川突然插口问道:“你与张缇有间隙吗?”
“将军的意思是…”
“你只需告诉本将,有或…”
江追纠正道:“本旗官。”
韩佑刚要骂,陆百川这老实孩子重说道:“你只需告诉本旗官,你与旬县县府二人可有间隙?”
曹理义眼神有些躲闪:“没有。”
江追笑道:“仪刀卫,你知道的,想要查什么事一定会查出来的。”
陆百川补充道:“若是有间隙,说明原委,我们信你。”
江追:“若是因些利益之事,你若敢利用我们,曹将军你一定得不了好。”
韩佑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看了看陆百川,又看了看江追。
着实没想到,这两个不着调的家伙,一唱一和,竟然如此有默契。
“有!”在陆百川和江追的逼视下,曹理义深吸了一口气:“不止是卑职,兄弟们都看不惯张缇。”
江追眯起了眼睛:“不要带旁人,只说你。”
陆百川冷笑道:“文武不和乃是大忌,若不然,是你的错,若不然,是张缇的错。”
江追:“你直呼县府其名,怕是深仇大恨。”
“三位将军,卑职只说一件事。”
曹理义明显不是个爱啰嗦或者打小报告的人:“长垣县出事后,张缇可以火速调集民夫青壮以及屯兵卫辅兵,他虽无法调动我折冲府,可卑职愿担着天大的干系摔麾下儿郎前往协助。”
韩佑点了点头:“但是张缇没有这么做,而是派人去京中请了手令,耽误了足足近一日的时间,对吗。”
“是。”
陆百川与江追对视了一眼,前者说道:“若是其他州府倒也罢了,可这是京中下县,调动军伍干系重大,他派人去京中请手令,算不得错。”
江追点了点头:“可你又痛骂这位张大人,想来是有其他因由,并非是因这里为京中下县,是也不是。”
“是,皆与商队有关。”
曹理义望着韩佑,拧眉道:“开山,少说也要半个月乃至月余,年底之前,南地秀绸商队会送去京中发卖,一旦绕路,商队无法走山路,地势太过险要,只能绕仲城,这便要多耽搁月余,可要是耽搁了月余,待商队回涠江时,便无法乘船,陆路赶回涠江已是临近年关或是过了年关。”
陆百川和江追再次对视一眼,这次二人听不懂了。
韩佑若有所思道:“张缇家中也有人行商,卖秀绸?”
“不,张缇会在旬阳低价收了秀绸,已经放出消息,他低价收了后再令人去京中发卖,路途并不遥远,等开了山他都无需组建商队,多派些马车就能送往京中,稳赚不赔,赚的盆满钵满之事,可这狗日的,耽误的却是长垣百姓的姓名!”
“是吗。”韩佑淡淡的说道:“取舆图来。”
帐中就有舆图,曹理义铺开后大致解释了一番。
这次三人都听懂了。
旬县还有一条路,商队勉勉强强能过,但是很麻烦,绕很远的路,要知道商队马车有很多货物,不单单是秀绸,还有其他货物。
除了官道外,并没有什么能够允许至少上百辆马车迅速前行的路。
这也就是说,从南侧入京的官道被封,要么,绕路,要么,进城等着。
“张缇请京中手令,最多能耽搁一到两天罢了。”
江追狐疑的看向曹理义:“你刚刚说开山要许久,似越不差这一两日,他耽搁下来又有何用。”
“卑职用人头担保!”
曹理义掷地有声:“集结青壮开山,那杀千刀的狗官定会节外生枝,一日又一日的耽搁下去!”
“曹将军。”
韩佑将目光从舆图上收了回来:“你要知道,一个县府,还是京中下县的县府,正六品,为了赚钱不顾治下四千多百姓的死活,为了赚钱暗中阻挠京中主持救灾的大臣,这可是一个很严重的指控,不止要丢掉官袍或是甲胄,还会获罪,至少有一人获罪,不是你,就是他,你明白吗。”
“卑职说了,卑职,用人头担保!”
“好。”
韩佑微微点了点头:“昨日我入宫了,陛下说他会在宫中等消息,陛下要等的消息,肯定是好消息,谁要是想将好消息变成坏消息,就是与我仪刀卫为敌,与我仪刀卫为敌,就是与天子为敌,天亮后,让你的麾下跟着我的人去事发现场,你带我去旬县,现在去歇息,天亮后,你就没办法再休息。”
曹理义再次单膝跪地,什么都没说,只是施了一礼,倒退着离开了大帐,脸上的表情虽是依旧焦急,却没了刚刚的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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