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大清早醒来,方铮刚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沧桑丑陋的老脸,离自己很近,近到差不多快贴上来了。
“大人,嘿嘿,您醒了?”
“鬼呀!”方铮吓了一跳,挥拳毫不犹豫的猛击。
“砰!”
“啊——大人,是我,是我呀……”
方铮定睛望去,却见温森捂着眼睛,痛苦的哎哟直叫唤。
“是你?”方铮楞了楞,接着怒道:“你为何扮鬼吓我?”
温森委屈得快哭了,有你这么损人的吗?我本来就长这样,哪里像鬼了?
“咦?老温啊,你的眼眶为何黑了?”
温森苦着脸道:“这个……大人神拳无敌,教训了属下,所以属下的眼眶黑了……”
“哦……那你另外一只眼眶为何也黑了?”
“……昨晚没睡好。呃,大人,您的眼眶为何也是黑的?”
“咳咳,别提了……”方铮黑着俩眼眶,一时悲愤不已。
昨晚应韩竹的邀请,睡在了韩亦真的小楼旁边,原以为可以半夜偷偷摸摸潜入韩亦真的小楼,看看她洗澡**啊啥的,那娘们儿虽然对他很无礼,但客观的说,她的身材是绝对一流的,本着美好的事物要脱光了去欣赏的做人原则,方铮当然毫不犹豫的便摸黑直奔她的小楼而去,可结果……不知韩亦真早有所备还是怎的,命韩府的家丁护院将她的小楼团团围住,一丝空隙都不留,别说方铮了,连只公蚊子都飞不进去。
方铮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快天亮了才悻悻回房睡去。
难怪传说中的采花贼个个轻功高绝,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方大少爷偷香窃玉的本事委实太过差劲,远远不如他拦路打劫,明抢明夺的本事来得高明。
“大人,韩家家主请大人去前堂,属下特来禀报。”
“嗯,走吧,哎,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方铮担心的问道。无论谁多了两只黑眼圈,都不会太帅的。
不过这话问温森算是问错人了,这家伙为了溜须拍马,母猪都能说成赛貂禅,答案完全不可信。
“大人多了俩黑眼圈,愈加显得英俊不凡,器宇轩昂,天下美男子当中,英俊得像大人这般与众不同,另辟蹊径的,唯大人一人耳……”
方铮被拍得眉开眼笑,恢复了以往的自信,神采飞扬道:“是吗?哈哈,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二人一路互捧臭脚到了韩府前堂。
前堂内,韩家父女已在等着他,他们旁边还有一人,正是方铮在青龙山下亲自动手劫过的韩家大公子,韩亦真的大哥韩逸。
方铮乍见韩逸不由一楞,接着神情浮现几分尴尬之色。
一个是打劫的劫匪,一个是被劫的苦主,如今两相碰面,身份又变成了主人和贵宾,饶是方铮脸皮厚如城墙,却也觉得此情此景有些难为情。
“方大人,咱们又见面了,呵呵。”
远远见方铮走来,韩逸满脸笑容迎上前去,还一边拱手见礼。
“啊?为什么说‘又’?”方铮有些心虚。
韩逸闻言楞了楞,接着笑道:“方大人贵人多忘事,前日在苏州城外,在下已见过大人一面,大人莫非不记得了?”
方铮也楞了,接着便笑了,嘿!这小子跟我一个毛病,原来也喜欢玩装失忆,太好了!
笑眯眯的走上前,方铮亲热的勾着韩逸的肩膀,笑道:“记得,当然记得,你也别叫我大人,你我两家本是世交,我叫你一声大哥得了,你就叫我小弟弟吧……哎,关于青龙山下……”
“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了!”韩逸立马识趣的接道,还朝方铮友善的眨了眨眼。
“太上道了!我也经常自动忘记一些事情,比如我欠谁钱啦,我扁了谁啦,我烧了谁家房子啦等等,这些不愉快的经历何必老念念不忘呢?你说对吧?看来咱俩是知己啊……”
方铮笑得无比畅快,勾着韩逸的肩膀便往韩府前堂走去。
“这个……方贤弟,小妹要我问你,何时将我家的货物还回来……”
方铮俊脸立马一黑:“你不是说忘了这事儿吗?”
韩逸苦笑道:“我确实是忘了,可小妹却没忘呀……”
方铮眼珠转了转,随即嘿嘿笑道:“她没忘又怎样?现在我已忘了……”
韩逸瞠目结舌,这位传说中的钦差大人,怎的如此……如此与众不同?
前堂外,数十名从京中一直跟随的禁军高手排成两行,呈雁型排在前堂正门外。
见方铮过来,韩竹含笑迎上前,道:“方贤侄,昨夜睡得可好?”
方铮隐秘的翻了个白眼,睡得好不好,我这两只像熊猫的眼睛还没给你答案吗?这古代人怎么老喜欢问废话?
话说,韩家三小姐住的小楼防备怎么比影子营地还严密啊?莫非她全身上下都是金子做的?
“韩世伯客气了,如此盛情招待小侄,小侄实在是过意不去呀……呵呵,小侄此来向韩世伯告辞,改日闲暇,必当再来叨扰。”
顺便偷看你女儿洗澡,我就不信这邪了,天底下有我玉面飞龙看不着的东西?
韩竹爽朗大笑:“贤侄有公务要办也不忙于这一时,时已近午,用过膳再走不迟,哪有让贵客空着肚子出门的道理?”
说完韩竹不由分说,拉着方铮便进了前堂。
前堂内,酒菜早已布置好,韩亦真静静的站在前堂大门处,面无表情,不发一语,方铮朝她友好的笑了笑,换来了她一记狠瞪。
众人坐定,韩竹吩咐下人端上一个雕刻着花鸟虫鱼的小坛子,指着小坛笑道:“贤侄既来江南,我江南的花雕却是一定要尝尝的,此酒产于绍兴,于地窖中埋了不少年头,实是酒中珍品,呵呵,老夫压箱底的花雕,如今却只剩这一小坛了,贤侄乃我韩家贵客,便拿出来与贤侄痛饮。”
方铮连声称谢,心中未免为这坛酒可惜,方铮有个不算太坏的习惯,他喝酒,但他并不嗜酒,至于酒喝进嘴里什么味道,有什么讲究,有多珍贵,这却不甚明了,他喝酒就如同牛嚼牡丹,韩竹这番盛情算是白费了,如明珠暗投,这坛花雕显得分外不值。
下人小心翼翼将酒倒进碧玉杯盏之中,方铮抬头又朝韩亦真笑了笑,却见她一脸冷意坐在桌旁,连眼皮都没抬,竟似对方铮非常不屑。
方铮脸色一垮,心中大骂,臭娘们儿,你傲什么?若非我家老婆实在太多,老子非把你弄上床不可……
坛口太宽,杯口太小,下人倒酒倒着倒着,却不小心洒了几滴落在地上。
方铮不经意间低头,却见澄黄的酒滴落地之后,竟然在白玉石铺就的地板上冒起了泡泡,并隐隐升起一缕淡淡的烟雾,紧接着,地板被酒浸湿的那一块地方渐渐变得黝黑,如同被腐蚀了一般。
方铮忽然惊咦了一声:“韩世伯,你家的酒怎么跟硫酸似的?居然还冒烟……啧啧,江南的美酒果然特别……”
一旁的温森和萧怀远好奇的探过头往地上看去,一看之下二人大惊失色,他们同时伸出手,拉着不明所以的方铮接连退出酒桌好几步,一直退到前堂大门之外,温森这才站定,神色惊怒的抽出随身佩剑,指着韩竹怒道:“韩竹!你好大胆子!竟敢谋害当朝钦差!”
“锵!”前堂外,数十名禁军侍卫同时抽出刀剑,雪亮的刀光指着前堂内韩家众人,一股凌厉的杀气,顿时笼罩了整个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