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北茉昏昏沉沉地躺在**, 困却难受得睡不着。
而且她脑海中总是闪过程星野刚刚用额头帮她量体温的瞬间，既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又隐隐觉得甜滋滋的。
但很快, 她就想到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内心的酸楚又如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真是的，她到底在这里品个什么劲。
他可能只是单纯想知道她发没发烧, 逼她休息也不过是担心她病拖严重了影响后面的拍摄，她就在这里反复回味他那点顺手的举动，还硬要罩上一层暧昧不清的滤镜。
可怜又可悲的。
杨北茉越想越觉得心酸，再加上头也胀，滚烫的身子捂了大半天了也没出一丝的汗, 皮肤下的神经却敏感得不行, 稍稍摩擦到床单被罩，就刺刺的疼，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了下来。
咸咸的，苦苦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杨北茉强撑起半个身子，刚想抽张床头的纸巾, 忽然听到房门“滴”得一声被刷了开来, 不禁手一抖，慌忙缩回被子, 拿枕巾擦了擦脸上的泪。
然后朝墙边翻了个身, 闭上眼睛，装出了一副熟睡的样。
程星野手上拎着个塑料袋，放轻脚步走进屋，看了眼**的杨北茉。
她背对着他躺着, 被子卷得像个春卷, 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怪可爱的。
他轻声试探叫了声她的名字，见她没反应，他也没再继续喊醒她，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了额温计，蹑手蹑脚地撑着床边俯下身，想先帮她量□□温。
因为他只在酒店前台那边要到了普通的感冒药，如果她体温太高的话，他还是得开车出去给她买个退烧药才行。
感受到他靠近的杨北茉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虽忍着没有睁眼，但阖起的长睫颤颤抖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只感觉笼罩在她上方的身影越来越近，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最后她甚至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近在咫尺。
再也撑不下去的杨北茉蓦地睁开了眼，同一时刻，她也听到了“滴滴滴”的电子音在她额前响了起来，不由地愣了一下。
“啊，是我吵醒你了吗？”程星野抬起额温计，有些小心地问道。
“……嗯。”杨北茉这才意识到他原来是想帮她量体温，顿时后悔起睁开了眼，只能假装迷糊地应了句，又往上扯了扯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抱歉。”他局促地站直了身子，看了眼额温计上数字，瞬间蹙紧了眉，“竟然到39度了，你再坚持会儿，我去给你买退烧药。”
“没事，喝点感冒药就行，也有退热作用，不用麻烦了。”杨北茉强撑着转过身，瞥了眼他塑料袋中的999感冒灵。
“那个基本没什么用，你先别喝，等我回来。”他说着就放下袋子，匆匆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想起来回头补充了句，“哦对，我还给你买了电解质水，你可以先喝点。”
“嗯……谢谢。”
听到关门声后，杨北茉才掀开脸上的被子，深深吸了口气，又伸手捞了下床头柜上的额温计，自己在额头上滴了下。
还真的是39度。
怪不得她烧得浑身疼。
不过她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发这么高的烧了，只是昨晚淋了个雨着了点凉，至于么。
她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一点。
杨北茉沮丧地想着，勉强坐起身，看了眼放在床边的电解质水，虚弱拿起，发现他大概是怕她没劲拧瓶盖，已经帮她拧开了一半。
就是这样小的细节，总是让她克制不住地对他心动。
真是够了。
杨北茉眉心蹙了蹙，内心腾起了无名的火气。
但与其说是气他总是给予她太过细心的照顾，让她摆脱不掉对他的那点念想，更多地还是在气自己的心不争气，总是去喜欢像他这样没可能的人。
杨北茉长叹了口气，放下水瓶，重新躺回了被窝。
这一次，她隐隐约约睡着了会儿。
再睁眼，就看见程星野静静坐在她的床边，在看退烧药的说明书。
察觉到她醒了，他连忙站起了身：“药买好了，但我看它不能空腹吃，你要不先起来喝点粥？“
”粥？“她撑着床坐起身，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我看你早晨那三明治就吃了几口丢在桌子上，猜你应该也吃不下别的东西，就顺便买了点粥回来。”程星野笑了笑，端起粥碗，送到了她面前。
杨北茉垂下眼帘看了看他手中的粥：“还是先给我药吧，我早晨吃过三明治，也不能算空腹。”
“那都过去了两个小时，就那几口早消化了。”程星野眉头轻蹙了下，“听话，先喝几口粥垫一下胃。”
杨北茉没动。
“再不接我就直接喂你喝了？”程星野幽深的瞳眸微微眯了下。
“……”杨北茉呼吸一紧，连忙从他手里接过了粥，低头喝了几口。
“这才对嘛。”他眉眼轻垂地笑了下，又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你这温度感觉一点都没降，是不是压根就没捂出汗过？”
“嗯……”杨北茉轻点了下头，“我等下再加一层被子试试，你不用管了我，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要走了，你肯定立马放下粥就吃药。”他眸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被他戳中内心想法的杨北茉不禁眼神飘忽了下，小声喃喃：“不会的。”
“我不信。”他顿了下，干脆拖过桌边的椅子，坐到了她的床边，“你什么时候退烧，我什么时候走。”
“……”杨北茉心一紧，攥了下手中的勺子，尽量平淡说，“你在这也是干坐着，我还觉得别扭，也睡不好，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那我发挥点作用你就不会赶我走了呗？”他轻挑了下眉。
“……”杨北茉愣了愣，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解读她的话。
程星野也没等她回应，直接起身去了卫生间，没一会儿就端着盆温水，肩膀上搭了条毛巾走了出来。
“粥还喝吗？”他弯腰将盆放在了床边，撩起眼皮看了眼举着勺子半天没动的杨北茉。
“不喝了……”她抿了下唇，“你准备干什么？”
“帮你擦擦身子，物理降个温。”他笑了笑，拿掉了她手中的粥，放到了一边，然后转头问，“你是想坐着还是躺着？”
“不，不用了，我躺半个小时就吃药了。”杨北茉连忙摇了摇头。
“那你这半小时也是难受的啊，再说了这样可以让你体温降得更快些，我小时候发烧，我妈都用这个法子帮我退烧，比捂汗要舒服得多。”他说着就蹲下身，拿掉了肩上的毛巾，浸湿在了水盆里。
“这太麻烦了，而且不太合适……”杨北茉攥了下被边，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程星野微微怔了下，才笑说：“哦我纠正一下，就是擦下胳膊和腿，不是擦全身。”
“哦，那也很麻烦……”杨北茉局促地垂了下眼，长睫扑簌簌地颤了颤。
“不麻烦啊，很简单的。”程星野捞出毛巾，稍微拧了拧水，站起了身。
“所以你是要坐着擦吗？”
程星野看了看还靠坐在床头的杨北茉，她表情看上去有一点点的紧张，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微抿的唇潮湿润亮，细细的睡衣吊卡在瘦弱的肩，锁骨下的曲线却足够丰满，随着微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他不禁喉结一紧，敛了眼神道：“算了，你还是躺着吧。”
“坐着更方便吧……“杨北茉张了张嘴，总觉得躺下来面对他会更别扭。
“不方便，我可能会克制不住。”程星野眼底微微波动了下，直接按住她的肩，将她塞进了被子里。
杨北茉脑袋懵了下，也不知道发生了啥，自己就躺在了被窝里。
程星野又帮她掖了掖被边，才吐了口气，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就这样，胳膊伸出来就可以了。”
“哦。”杨北茉愣愣听从他指挥伸出了胳膊，他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纤细滚烫的手腕，稍稍抬起了一点后，便拿着湿毛巾，轻柔擦拭了起来。
“觉得凉吗？”他抬眸看了眼她清丽绯红的小脸。
“不凉。”她摇了摇头，大脑这才恢复了运转，后知后觉问他，“什么克制不住？”
程星野动作微微滞了下，默了几秒才垂着眼说：“没什么，主要怕你坐着再着凉。”
“哦。”杨北茉点了点头，又偷偷瞄了眼床边的男人，他低垂眉骨在眼底投下了淡淡的阴影，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毛巾，一点一点帮她擦拭着胳膊。
“感觉还舒服吗？”他忽然抬起眼问。
杨北茉立马收回了视线，盯着天花板说：“嗯，挺舒服的。”
“那就行。”程星野笑了笑，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下她滑腻的皮肤，杨北茉不禁身子紧绷了一下，脸往另一侧转了下。
擦完胳膊，他又半蹲在盆边洗了洗毛巾，才起身走到床尾坐了下来：“腿给我。”
“腿就算了吧……”杨北茉心里一咯噔，有些难为情地撑起了半个脑袋。
“放心，我只帮你擦擦小腿，上面被子盖着我也看不见。”他轻笑了下，半开玩笑道，“怎么？害羞上了？”
“没有，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杨北茉咽了咽喉咙，心慌意乱地躺回了枕头上。
“我前面都说了，这不算什么麻烦。”他微微顿了下，似调侃非调侃地补充道，“而且我还希望你平时能多麻烦麻烦我，显得我比较有价值。”
“……”
这种带了几分撩人的话，杨北茉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用沉默来回应他。
“好了，腿伸出来，擦完也差不多可以吃药了。”程星野又举着毛巾，催促了她一句。
杨北茉这才小心翼翼将小腿伸出了被子，脸发烫地往枕头里埋了埋。
程星野微凉的掌心轻轻扣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垂着头淡着眼，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仔细用湿毛巾擦拭着她笔直光滑的小腿。
锋利的喉结却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好几次。
等两条腿都擦拭完，他沉沉吐了口气，又重新洗了洗毛巾问她：“你要不要自己再把腋下擦一擦？那里也是挺关键的降温处。”
“那我擦一下吧。”杨北茉伸手接过了他的毛巾，自己在被子里擦了擦腋下和脖子。
“体温再量一下。”他说着又将额温计放到了她的额前，滴了一声。
“是不是降了点？”她问。
“嗯，38.1了。”程星野放下额温计，拿起了一旁的水杯，“我去帮你倒点温水吃药，你毛巾用好丢在盆里就可以了。”
“嗯，谢谢。”杨北茉应了声，见他转身后，才掀开被子，探身将毛巾丢进脸盆，用手按着洗了洗。
听到水声的程星野连忙转过了头：“你丢在里面就好，我等下来洗。”
“没事，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38度哪里好了？”他眉头微拧地端着水杯回到了床前，“快，把药吃了回被窝里躺着。”
“哦。”杨北茉默默接过水杯，在他的注视下，吞掉了药片。
“躺好，别再着凉了。”程星野帮她扯了下掉落在床边的被子，掖好后又端着盆去卫生间换了盆水，沾湿毛巾后叠好放在了她的额头上，“你先睡吧，毛巾热了我会帮你及时换掉的。”
“还有难受的话告诉我，有事也可以叫我，你要嫌我看你睡觉别扭，我就搬去书桌那边坐着。”
程星野说着，又将床边的椅子拖回到了桌边，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无法反驳他的杨北茉只能躺在**，闭上了眼。
但她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辗转反侧了半天后，她终于忍不住拿掉额头上的毛巾，坐起身看了眼他挺拔的背影：”程星野。“
“怎么了？你需要什么？”程星野立马回过头，眸光关切地看向了她。
杨北茉深吸了口气，攥了下手中的毛巾，最后轻启唇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