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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没有资格恨。(1 / 1)

周光彦又开始了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白天他拼命工作, 晚上就拼命喝。

不加班的时候,他就在各个会所里泡着。

身边陪着喝酒唱歌打牌的姑娘一茬接一茬换,那个孟雨薇再也没有来过。

熟悉他的哥们儿都觉得, 这位爷每天变着法子花钱享乐,然而心里压根就不快乐。

其实跟沈令仪在一起以前,周光彦过的也是这种生活。

但那时候的周光彦,不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

那时候小周爷是真的没心没肺。

周光彦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十年前,二十一岁的周光彦的确没心没肺。十年后,三十一岁的周光彦,心早就给了沈令仪,没了沈令仪,他的心, 是真的没有了。

他拼命喝拼命玩儿, 却仿佛再也感受不到什么叫快乐。

不过他已经看开了。快乐本就是奢侈品,他学会了不再妄想。

有天晚上,周光彦在百利碰见宋临。

还是江旭平组的局。他们兄弟八个, 出国的出国, 出差的出差, 很久没聚那么齐了。

那晚难得大家都在京州,江旭平在群里吆喝, 谁都不许缺席, 谁缺席谁他妈孙子。

大家都来了。

周光彦和宋临挺长时间没见,碰面后,起初谁也没搭理谁。

以前因为沈令仪, 周光彦没少被宋临和他老婆骂。

任他俩怎么骂, 周光彦左耳进右耳出, 从没当回事儿过。

后来宋临就不怎么骂了。

一来他工作太忙,又要哄老婆孩子,没什么心思管别人;二来周光彦和沈令仪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大家早已见惯不惯,懒得再去多嘴。

以前周光彦宋临关系最铁,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干架,在学校兴风作浪,然后一起挨骂。

后来宋临跟沈小楼纠缠不清,没少被周光彦奚落:“宋临,你特么也就这点儿出息,为个女人一蹶不振,老子看不起你。”

再后来,风水轮流转,周光彦跟沈令仪纠缠不清,宋临出于对小姨子的疼爱,也出于报复私心,没少给他奚落回去:“周光彦,狗不是人,但你特么是真的狗,祸害人家十八岁小姑娘。”

周光彦脸皮厚,随便怎么骂,他该干啥干啥。

那晚江旭平见他俩这么疏离,故意坐得离对方老远,挨个劝,没用,以前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哥俩儿,现在狭路相逢只剩仇。

江旭平在他俩那碰了一鼻子灰,也来了气,关掉音乐,抄起话筒,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哎哎哎,都停会儿,我说两句啊。临哥,彦哥,咱至于么?至于搞得这么僵么?临哥,人彦哥都跟你小姨子分手了,你也就别横眉冷对了成么?咱彦哥渣是渣了点儿,可感情这种事,还不是你情我愿,令仪妹妹愿意跟他这么几年,说明咱彦哥还是很有魅力的。”

江旭平走到宋临跟前,把话筒递到他嘴边,开始耍宝调节气氛。

“临哥,你摸着良心说句实话,咱小周爷有魅力吗?”

宋临冷着脸:“他有个几把魅力。”

大家乐起来,不怀好意地看向周光彦。

江旭平又过去采访周光彦:“哎彦哥,对于咱临哥给你的评价,你有什么看法?”

周光彦冷笑:“他说得对,老子那里确实有魅力。”

旁人哄堂大笑。

周光彦觉得特没劲,起身要走,被江旭平拉住。

江旭平正想劝他,宋临走了过来,面无表情撂下一句“出来说”就出去了。

周光彦跟到外面,两人站在百利门口,宋临点了根烟,递给周光彦打火机。

周光彦也往嘴里塞根烟,用他的打火机点燃。

两人就这么站路边抽烟,默默抽到一半,周光彦先开了口。

“我跟沈令仪,这回是彻底玩完了。”一辆接一辆车从眼前驶过,路灯照下昏黄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始终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醉生梦死,一直没有醒过。

宋临吐了口烟,扭头看着他,淡漠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分开了就好好生活,谁也不值得谁永远消沉低落。”

周光彦沉默,过了会儿忽然问:“你和沈小楼分开那年,怎么过来的?”

宋临笑了,唇角一丝苦涩,自嘲道:“还能怎么过?凑合过呗。没办法,我活该。”

周光彦没打算藏着掖着,跟宋临实话实说:“那时候你恨沈小楼么?反正我恨沈令仪。”

宋临摇头:“我不知道你俩什么情况,但我和她姐,跟你俩不一样。我们当时闹掰,纯粹就是我作的,小楼是被我作没的。所以我不恨她,也没有资格去恨。小楼不恨我就不错了。我恨的,是我自己。恨自己醒悟得太晚。”

半晌,周光彦仰头望着夜空,心里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恨沈令仪呢?

宋临见他许久不作声,想了想,说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我觉得你得正视自己的情感和情绪,首先要承认,自己还爱令仪,还放不下她,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慢慢想办法去疗愈,接受这份遗憾,总有一天会彻底放下的。”

宋临也抬头望天,不禁笑起来:“周光彦,原来你也有今天。”

周光彦不言语,好一会儿才愤愤挤出一句:“没有放不下,只是不太习惯罢了。”

什么爱不爱的,都他妈扯淡。

宋临心里笑他嘴硬,嘴上没说什么,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问道:“婚期定了么?”

周光彦点头:“星期三。”

宋临惊讶:“这么快?”

周光彦脸色变得难看。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结婚这个话题。

他点点头,薄唇紧抿。

宋临拍了拍他肩膀,轻描淡写劝道:“结了婚好好过日子。”

周光彦沉默,看着宋临上车。

宋临的车开走老远,他又点了根烟抽起来。

后天就要领证了,他想。

结了婚好好过日子——他在心里重复宋临这句话。

真是混蛋啊,周光彦暗骂。

这厮之所以能在婚后好好过日子,只不过是因为,娶到了自己最爱的人。

·

在医院住了一周后,沈令仪和林然顺利出院。

照顾沈令仪的护工陆姐人很踏实靠谱,性格也好,周闻笙便安排陆姐继续照顾她,作为保姆,跟他们一起生活。

陆姐每天负责买菜做饭,林然负责打扫卫生。

沈令仪身体虚弱,大部分时间躺在**。

这种日子过得实在无聊,沈令仪跟林然商量,想多出去走走。

林然一口否决:“你身子弱,现在不是需要多走动的时候,好好躺着修养,以后想怎么走怎么走。”

沈令仪弱弱地替自己争取机会:“那我每天陪陆姐出去买一次菜总行吧?菜市场就在附近,要不了几步就到了。”

不等林然开口,陆姐抢先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菜市场人来人往的,路口还有摩托车电动车乱窜,撞着你怎么办?你啊,就老实在家待着,其他的事儿交给我和小林兄弟就行。”

沈令仪没办法,叹了口气,随便扒拉几口饭就回房间躺下了。

过一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她应一声,没回头看,以为是陆姐进来劝她吃饭,不成想却是林然。

他走到床边,两手空空,没端着饭菜。

“喜欢玩儿游戏么?”林然问道。

沈令仪有些发懵,摇了摇头:“没兴趣。主要是我打不好,技术太菜,就没有成就感,想沉迷游戏都沉迷不了。”

林然本来还想带着她打打游戏,听她这么一说,果断放弃。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闪过一个点子,抬手打了个响指:“等着,哥哥去给你找乐子。”

沈令仪愣愣看着他走出房门,不知道这人准备搞什么花样。

四十分钟后,林然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副麻将。

“陆姐,别忙活了。”他支开一张平时不用的折叠桌,将麻将倒上去。

陆姐愣了愣,随即明白他要干嘛,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哎哟,这样不太好吧小林兄弟……”

说是这么说,身体其实很诚实,已经开始摆椅子了。

林然走到沈令仪房间门口,敲敲门:“睡不着就出来,哥哥带你玩个刺激的。”

沈令仪好奇他什么意思,赶紧起身出来,看见客厅中间摆了张桌子,上面堆着麻将,终于明白了,哭笑不得摇起了头。

“我谢谢你啊林然,不过我不会打麻将。”

“没事儿,我俩教你。”陆姐拉着她坐下,“你这一天到晚躺**,闷闷不乐的,心情要是不好,身体也好不到哪去。这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是不是啊小林兄弟?”

林然点头:“陆姐这话没毛病,来吧,学会了你就欲罢不能了。”

他和陆姐开始手把手教沈令仪打麻将。

沈令仪想想觉得也是,反正只能待在家,与其郁郁寡欢躺**,倒不如没心没肺“赌”一把。

她从最简单的学起,慢慢掌握了麻将的基本知识,另外俩人又带着她演练了几遍,等学得差不多了,仨人就开始正式实战。

“先说好啊,赌场无父子,愿赌服输,不许玩儿赖。”

他说得郑重其事,特别严肃,其实惩罚并不严重。

他们不赌钱,只是输了的,要被赢家拿毛笔在毛笔在脸上画。

毛笔和墨是在这套房子里找着的。这套房子墙上,挂着很多书法作品,林然猜测,原来的房主应该是位书法家。

林然打扫卫生时发现很多笔墨。这次准备打麻将之前,心里就想好要怎么罚输家了。

沈令仪虽然跟着他们学了好一会儿,自以为没什么问题,可毕竟是新手,真实战起来,还是比不过这俩麻坛老油子,不一会儿脸上便被画满了。

“不来了不来了,你俩欺负人!”沈令仪拖着哭腔撒娇。

输了那么多次,她其实一点也不难过。

笑声像是会传染,每次林然和陆姐往她脸上画一笔,他俩都会乐不可支,在他们的笑声中,沈令仪心里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不禁跟着一同笑起来。

林然见她要逃,坚决反对:“这可不行啊,说好的打满俩小时,这才哪儿到哪儿,输不起就中途撤退,没这个规矩。”

陆姐瞧着沈令仪那满脸毛笔印,既好笑又可怜,憋着笑劝道:“小林兄弟,要不算了吧,令仪已经输得够惨了,咱们今天先放过她,赶明儿再战!”

林然其实是逗沈令仪的。他觉得今天的沈令仪,比昨天开心许多,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行吧,给咱陆姐一个面子,小沈同学,今儿姑且放你一马。”林然点着头,做出一副大气样子。

沈令仪立马逃走,跑厕所洗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捂着嘴惊叫,外面陆姐和林然相视一笑,偷着乐了好久。

晚上九点半,沈令仪躺在**,回想起下午打麻将的光景,温暖和幸福感充盈着内心。

她忽然觉得,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陆姐是姐姐,林然是弟弟,姐弟三人,过着最最普通却最最温馨的平凡生活。

尽管没那么有钱,可那些快乐,却是实打实的。

可是很快,沈令仪心情又低落起来。

天底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也许要不了多久,等她和林然身体恢复后,风波过去,他们三个,就该各走各的路了。

她有自己的姐姐,她的姐姐也很爱她很疼她,只是,以后跟姐姐见面的机会,没那么多了。

正难过着,陆姐端着杯热牛奶进来。

经过上次那事,沈令仪对热牛奶有了心理阴影,可又没办法,陆姐每天都逼着她喝。

其实她知道,这是周闻笙的意思。

沈令仪心里虽然有些抗拒,可又觉得无比温暖。

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她并不是没人关心的一颗杂草。

她有属于自己的阳光,雨露。

风雨过后,未来一片晴朗。

陆姐监督她喝完一整杯热牛奶,才安心,笑着说道:“早点睡,明天咱们继续,看哪个倒霉蛋又被画花脸儿。”

沈令仪噘嘴:“你可别提了,陆姐,你跟林然合伙欺负人!”

陆姐哈哈大笑:“长得漂亮就是好,脸被画成花猫,也是顶好看的小花猫!”

沈令仪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冲她挥手:“好啦好啦,你也快去睡吧。”

陆姐笑着给沈令仪盖好空调被,闭了灯,轻轻把门关上。

另一个房间里,林然站在窗前。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之中,望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他嘴里塞了根烟,低头点燃,默默抽着,眉目间,全然没有白天的轻松快乐。

直觉告诉他,想害沈令仪的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

危险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忽然到来。

他以前从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然而这次,不知道为着什么原因,很想保护好隔壁那间房的姑娘。

林然很喜欢看沈令仪笑。

他闭上眼,想起他们一起经历危险的那个夜晚。

月亮挂在天上,洒下一片皎洁。

那个叫沈令仪的姑娘,比明月还要漂亮,比月光还要动人。

·

周一晚上,程予希静静坐在卧室外的露台上,抬头望着月亮,面容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起伏。

有人在敲卧室门,她应了一声,母亲推开门进来。

“怎么了,妈妈?”程予希起身走进卧室,同母亲一起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

程母拉起女儿的手,叹了口气。

“予希,后天就要领证了,出嫁后,就是周家儿媳妇了。”虽然女儿攀上高枝,程家能与周家联姻,在外人看来,可以说是天大的福气,但程母心里总是不安生。

毕竟周光彦什么样儿,他们可都清楚。

程予希明白母亲在担忧什么。

她摇摇头,冲母亲笑了笑:“您就放心吧,等结了婚,我和光彦会好好过日子的。方阿姨也说过,光彦同意尽快生孩子。”

程母挑眉:“是么?以前我怎么听说,他放话这辈子都不会要小孩儿——”

“那都是别人瞎传的,您少听这些掐头去尾的八卦。要相信,我和光彦,会把日子过好的,您和爸爸,还有方阿姨周叔叔,就等着享受天伦之乐吧。”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妈妈我没什么太大的心愿,最希望的,就是我的女儿幸福快乐。”程母停顿片刻,皱起了眉,“你上回提到的那个沈令仪,光彦和她,彻底断了吧?”

程予希点头:“嗯嗯,她都离开京州了。方阿姨跟我保证过,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程母诧异:“你方阿姨怎么这么笃定她不会回来?”

程予希故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让母亲知道,方瑾对沈令仪使了手段:“总之,方阿姨有自己方法就是啦,至于怎么做到的,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儿。方阿姨还跟我保证过,以后光彦身边再有莺莺燕燕,也没办法待得长久,她一定会让我坐稳周家少奶奶的位置呢。”

程母低头不语,思索一番,不由得感慨:“还是方瑾手腕厉害,就没有她摆不平的祸害。”

程母不知道,自己身旁的女儿,论心机和手段,可都要比方瑾更胜一筹。

程予希听了母亲这话,故意皱眉一脸不开心:“妈,您瞎说什么呢!方阿姨人很好的,哪会使什么手腕呀,您别总把人往坏处想,我觉得方阿姨肯定跟沈令仪谈妥了,沈令仪跟光彦在一起,只是图钱,说不定拿了方阿姨一大笔钱,正在别处逍遥呢。”

“傻孩子,等嫁过去,你会慢慢知道你这婆婆有多厉害了,当年她可是——嗐,我跟你说这个干嘛,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提也罢。总之啊,予希,你还是得留个心眼儿,别以为你这婆婆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方瑾是个利益为上的人,现在对你好,为你撑腰,是因为你对于周家来说,是最好的儿媳妇人选,等哪天她觉得你没用,甚至会拖累她和周家,可就是另一副面孔了。”

程母语重心长告诫女儿。

她的这些道理,程予希早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性更善变。除了自己,程予希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在母亲面前,程予希仍是往常那单纯模样,听完这番话,不悦地噘起了嘴。

“您千好万好,就只有一点不好——总爱把人往坏处想!”程予希抱怨道,很快又一脸好奇地看着母亲,“您刚才说,方阿姨以前怎么了?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程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当年方瑾做的事,确实曾经在圈子里传开过,可又没有证据表明她就是始作俑者,碍于周家的势力,没人敢多说什么。

“嗐,你这孩子,瞎打听什么!活到我和你方阿姨这个岁数,谁还不经历点事儿?我们这种人,经历风浪,再正常不过了。别瞎想,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件,对于生意人来说,起起伏伏是常事。”

程予希点点头,像是信了母亲这话,其实心里压根不相信,反而越发好奇。

遮掩就代表真的有问题。

程予希心下琢磨,以后有的是空闲慢慢查。

“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别总为我操心。”程予希把母亲送出房间。

关上门,她回到露台,拨通一个号码。

“找着了吗?”程予希冷冷问道。

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没有,目前只有他们住院的记录。出院后要么用的□□,要么躲在室内没出去过。”

程予希忍不住骂道:“废物!人都给下药迷晕了还会失败!计划失败就算了,两个大活人,找了这么几天还找不到!”

男人唯唯诺诺,叹了口气:“抱歉,程小姐,是我计划不周,不过我也没想到孙勇那边会出岔子,那个姓林的压根没被孙勇迷晕,现在孙勇也肯定被方瑾怀疑上了。”

程予希怒不可遏:“方勇也是废物,沈令仪真该谢天谢地,遇上你们两个绝世大废物!”

“程小姐,其实要我说,当初就该在医院下手,那会儿要是下了手,沈令仪早就——”

“你真是又废又蠢,当医院吃素的?那么多摄像头,白天晚上都是人来人往,搞事情难上加难,还想在医院下手,是很想把我送进局子里吗?”

“没、没没那个意思!是我们无能……”那边垂头丧气认错。

程予希一肚子火,又没法子发泄,咬着牙挂断电话,回到卧室,将手机狠狠摔到**。

第二天清早,走出房间的程予希,全然没有昨晚的狠毒与戾气,换上了与昨晚截然不同的温柔笑意。

她乖巧地陪父母吃完早餐,离开家后,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来到周光彦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厅,点了杯冰美式,一边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一边给周光彦的秘书王奇打电话。

接到程予希电话时,王奇颇为惊讶。

程予希和周光彦相亲成功后,就加过王奇的联系方式,主要是为了方便查岗。

然而周光彦特意吩咐过,他的重要行程,一律不对外透露。

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沈令仪。

周光彦得知程予希给王奇打电话问过自己行踪,冷笑着告诉王奇,以后程小姐再打过来查岗,就告诉她,我在开会。

从此程予希只要打给王奇,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不好意思,程小姐,周总在开会。”

几次下来,程予希终于怒了。

“王秘书,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你们公司的灯都全闭了,你告诉我,周总在开会?”

王奇莫名想笑,又觉得这位不受宠的未婚妻可怜。

他谨遵老板指示,依然刻板回复道:“是的,周总在开会。”

程予希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王奇这是听了周光彦的吩咐,每次都故意这么应付她。

自从那次之后,程予希就没再打给王奇过了。

周二忽然打来电话,王奇以为她又要查岗,无奈地接通,不想程予希今天要见的,并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他这个为她未婚夫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的秘书。

“王秘书,中午有空吗?”电话一通,程予希就问道。

王奇不知道她什么来意,回答得小心翼翼:“程小姐,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们会比较忙,午休时间要短一些,不过您要是有什么吩咐,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而为。”

程予希心想,周光彦可真是养了条聪明的好狗,情商不是一般高。

她暗中高傲地褒贬王奇一番,从口中说出的话,却礼貌又温柔。

“这样子呀,那请问,能不能占用一点你午休的时间,咱们见个面,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呢。”

王奇一愣,当即就想婉拒,又怕惹得这位未来董事长夫人不高兴,以后给自己穿小鞋,思忖一番后,毕恭毕敬说道:“程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直接问就行,能告知的我一定悉数告知。”

程予希明白他这意思,摆明了不想见面。

也是,哪有老板娘跟秘书私下约见的道理?还是在老板不知道的情况下。

周光彦要是发现自己养的心腹偷偷跟她见面,王奇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程予希当然知道,他可不是吃醋,他只是讨厌这种被背叛的感觉。

“其实没什么大事儿,王秘书不用担心,不过我打听的这些,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还是见面聊比较好。”

“那……行,中午什么时间,您订个地点,我过来找您。”王奇想着,程予希怕是不跟自己见面不会罢休,只好先答应下来,等会儿直接跟周总请示。

程予希定下时间,跟他约在商城三楼一家西餐厅的包厢见面。

这通电话一结束,王奇立马去往老板办公室,把这事告诉老板。

“周总,您说我要去么?”老板不点头同意,他是绝不敢赴约的。

王奇已经想好,要是老板不让去,他就假装胃疼走不动路,躺在办公室休息。

周光彦听完这事,脸上浮起冰冷的笑意。

“去啊,干嘛不去。听听她说什么鬼话,还能蹭顿好饭。”

“……”

王奇扯出个尴尬的笑来。老板对未婚妻的鄙夷,还真是一点不遮掩。

“那,周总有没有什么吩咐?比如,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你问我?”周光彦食指指着自己心口,挑眉反问王奇,“跟了我几年,这点事情都不知道自己应付?”

王奇当然没有这么傻。他等的就是老板这句话。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里自有分寸,只不过还是会怕以后老板追责,故意问出这个问题。

有了老板这话,王奇放下心来,点点头:“好的,周总,您先忙,我去处理文件。”

周光彦靠在皮椅上,歪头看着王奇的背影,冷笑一下。

他这个秘书,装得比猪都憨,其实比鬼还精。

·

中午十二点五十,王奇准时赴约,来到程予希订的那间西餐厅包房。

他到达时,程予希已经落座。

进门后王奇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程小姐,让您久等了。”

程予希摇头,善解人意说道:“你来得很准时,是我到得比较早。”

王奇在她对面坐下,一脸拘谨:“程小姐今天找我是——”

“主要是想打听光彦的一些事。”程予希亲自给王奇倒了杯红酒,“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和你们董事长明天就要去民政局领证,以后就是合法的一家人。”

王奇连忙道谢,点点头:“是的,周总说过这事,还特意推掉了周三上午的事务安排,好腾出时间来。”

程予希端起自己那杯红酒,轻轻摇晃酒杯,浅抿一口酒,看着王奇笑道:“既然嫁给了光彦,我就得尽到做妻子的本分,把他照顾周全。原本我想着,结婚这事儿不着急,我们慢慢相处,总能知道彼此的喜好,以后也方便照顾他。没想到方阿姨和周伯伯催得紧,婚期提前这么多,我和光彦都还没来得及多了解了解对方呢。”

说到这,程予希羞涩一笑,倒像是被周家逼婚似的。

实际上要不是她跟方瑾提出早点完婚,方瑾也不会逼周光彦这么快领证。

“所以,王秘书可以告诉我,光彦在衣食住行等等各方面,有什么喜好吗?”程予希笑眯眯问。

听完这番话,王奇明白了,原来是想投其所好。

他暗自思索,在心里忖度片刻,捡了些不痛不痒,不重要的小事说起来。

“饮食方面,周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挑的,不过他更喜欢吃面食,尤其是面条,最好是红烧牛肉面。周总在衣着服装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干净整洁就行,最好是深色系。其他的,好像没什么了。周总平时还是非常随和的。”

最后一句话,王奇是昧着良心说的。

不过句话不假,他们老板,是真的很爱吃面条——但只爱吃沈令仪煮的面条。

有时候忙得焦头烂额,老板不肯抽空吃东西,王奇怕他犯胃病,只好打电话给沈令仪,请她劝老板几句。

也不知沈令仪跟老板说了什么,没多久她就会带着保温饭盒来公司。

起初王奇觉得,沈小姐虽然挺作,但她对老板也是真爱,毕竟人家愿意大老远过来给老板送爱心餐。

直到有一天,王奇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那天沈小姐离开老板办公室后,他进去请示工作,进门就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

方便面的味道。

嗯,红烧牛肉味的。

王奇请示完工作准备离开,都走到门口了,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试探着问道:“周总,您中午就吃——泡面?”

他盯着那个粉色的,可爱的,充满少女心的保温饭盒,匪夷所思。

老板头都没抬:“嗯。”

王奇:“额,吃这个没什么营养吧……”

老板夹起一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还行,放了卤蛋。”

王奇:“……”

见他站在门口不走,老板终于抬起头来:“还有事?”

王奇晃晃脑袋:“没有没有。其实,周总,以后您要是想吃泡面,直接让我或者何助理给您煮就行。”

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板忽然笑了:“没事儿,她乐意送。”

王奇:“您胃不太好,吃这个会不会——”

老板:“没事儿,我乐意吃。”

“……”王奇不理解,但尊重祝福,“好的好的,您慢慢吃。”

沈小姐来送过不少次爱心餐,王奇慢慢发现,无一例外,标配都是红烧牛肉方便面,外加一个黑不溜秋的卤蛋。

收起思绪,王奇看着对面的程予希,心里不免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程小姐,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王奇问道。

程予希反问:“你们周总,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

王奇想了想:“爱好这方面,我对周总了解得不多。”

程予希觉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更多有用信息,点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王秘书。”

王奇见没他什么事了,憨笑着起身:“程小姐您慢用,公司还有任务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程予希知道这不过是个逃走的说辞,她没戳穿,只是温柔一笑,点头目送他离开。

·

领证前一晚,周光彦回到父母家。

家里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只有他,沉下一张脸,气场更是冷得吓人。

方瑾知道他心不甘情不愿,只当看不见他这张臭脸。

周闻笙倒是难得对弟弟好脾气,笑眯眯劝道:“光彦,别冷着个脸了,多吓人啊,明天结婚,得喜气洋洋的。”

周光彦不作声,依然冷着脸,径直走过他们身边,进电梯上楼。

方瑾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他愿意这么快跟予希领证,我就该知足了,也不敢再奢望什么别的。”

周闻笙安慰母亲几句,心里记着事儿,将母亲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妈,我觉得,还是得让令仪回京州。”

方瑾眉心一皱,气道:“怎么又提这茬?周闻笙你死了帮她的这条心吧,我方瑾一天不死,她就——”

“不管,反正您要是不答应,我就把沈令仪在海城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光彦!”

周闻笙撒着娇威胁。

她发现了母亲的弱点,也有了母亲的把柄,为了帮助沈令仪,索性当了一次“坏人”。

“我也不是逼您现在就做决定,给您三天时间,三天后,您要是不同意沈令仪回来,我立马告诉光彦去!”周闻笙一溜烟跑进电梯,回自己房间躲了起来。

“你这孩子!”方瑾抖着手,想骂她都骂不着,倒是引来了丈夫的注意。

“闻笙怎么了?”周兴平听见她俩在那边嘀嘀咕咕,又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见方瑾气成这样,忍不住问道。

“没你什么事儿!”方瑾甩手就走。

“我明天得去趟海城。”周兴平慢悠悠说。

方瑾脚步一顿,心里一紧。

她现在听见“海城”这俩字儿就犯怵,毕竟沈令仪那个扫把星就在海城。

“去那干什么?”方瑾拧着眉问。

周兴平淡淡答道:“跟海城的老朋友聚会。”

方瑾沉默,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冷笑:“老朋友?什么老朋友?该不会是红颜知己吧?”

周兴平筷子往桌上一摔,怒道:“方瑾,你还有完没完?”

方瑾扶了扶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我怎么给忘了,你当年海城那个红颜知己,早就香消玉损了。啧啧,可真是红颜薄命啊。”

周兴平忽地起身,狠狠拍桌:“你真是歹毒至极,不可理喻!”

方瑾仍是冷笑:“我不可理喻?你又好到哪去?挑儿子领证这天去海城,怎么,这大喜的日子,要去给你那红颜知己上个坟,顺便诉衷肠?”

周兴平血压飙升,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与方瑾争辩,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出门:“原本打算明天再去,是你逼我今晚就走的!”

方瑾指着丈夫背影骂道:“赶紧滚吧周兴平!你就是死了去找那女鬼,我也不拦着!”

大门砰地关上,方瑾呆呆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拖着脚步走进电梯。

她从来不是个爱后悔的人,却在这一刻,陷入深深的悔恨。

如果当初没有嫁给周兴平,她的人生,会不会有另一番美好风景?

而不是像现在,争吵不断,一地鸡毛。

·

星期三。

周光彦起了个大早,出门却很晚。

去程家接程予希,车开到民政局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快些吧光彦,不然人家该下班了。”程予希挽着他胳膊催道。

他由着她挽手,却依然是那副冷脸。

刚进民政局大门,手机开始在裤兜里震动。

母亲打来的。

周光彦嫌烦,直接挂了。

很快,手机又开始震。

这回是周闻笙打来的。

他皱眉,一接通就听见周闻笙哭喊。

“光彦,快来海城!爸爸在那边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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