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兰和马玉才被家奴强行拖下去活活杖毙。
悲惨的哭嚎声震得府里的仆人们噤若寒蝉, 随着他们的嚎叫声越来越微弱,三条人命就这么丧生在听雪堂,令众人唏嘘不已。
这事委实闹得太大, 薛嬷嬷怕风声走漏出去,严令家奴们管住自己的嘴。
而急火攻心的赵承延直到傍晚才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喊的第一声是弘儿。
薛嬷嬷见他清醒,眼眶发红道:“郎君可醒了?”
赵承延面无血色地望着她,喉头苦涩, 沙哑道:“我的弘儿呢,去哪里了?”
薛嬷嬷抹泪道:“郎君……”
想到被自己亲手摔死的孩子,赵承延彻底崩溃, 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当初为了赵弘他狠心弃了结发妻子崔氏去换得他平安降生,而今却被他活生生摔死了, 曾经视若珍宝的孩子, 被他亲手扼杀了。
这就是一场笑话。
赵承延哭得撕心裂肺。
哭自己为了那个野种毁了自己的婚姻家庭,更哭自己那么欢喜着他的降临, 却如噩梦一般给他带来了致命打击。
曾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痛恨。
他恨透了雁兰和马玉才,倘若他们没有事败, 就这么哄着他也好。
可是人心贪婪,他容忍不下这滔天的罪恶,皆是因为为了雁兰母子失去得太多, 曾经相守了七年的原配,被他迷失丢掉,如今回想起来, 方才痛彻心扉。
恨得刻骨。
赵承延一生只哭过两回, 一次是生母燕氏去世, 还有一次便是这回。
燕氏的去世令他感受到了依靠坍塌,而摔死赵弘则令他的精神支柱坍塌。
一个是生他的,另一个是他生的。
至少曾经是这么认为。
他多想把那个孩子留在身边,他真的很喜欢他,喜欢看他笑,看他咿咿呀呀,愿意倾尽一切去庇护他长大。
那个在世上唯一与他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视若珍宝的至亲啊,结果却告诉他,是别人的野种。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更何况是他赵承延,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亲王。
曾经那么心爱的宝贝疙瘩到头来却成为了他的耻辱。
看到赵弘,就犹如看到自己被人算计的狼狈与愚蠢,滑稽的是他的父母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来了一年。
倘若二人别那么贪婪,早早断绝关系别让他发现,背上这个锅他也认了。
遗憾的是人心可憎,人心险恶。
晚上赵承延水米未进,就那么躺在**不言不语,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薛嬷嬷瞧得心焦,却束手无策。
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刨根问底,原以为只是一些牵扯,哪晓得竟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一时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主仆二人相对无言。
翌日赵承延告了病假,他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失魂落魄地来到赵弘曾经住过的厢房,里头还放着赵弘的物什未曾动过。
赵承延坐到凳子上,望着空****的摇篮,缓缓伸手放到摇篮上,仿佛那孩子还在一般,想到曾经冲他咿咿呀呀的赵弘,再也止不住泪流满面。
他是真真切切地伤了心,曾经那么疼爱的弘儿,却无法容忍下。
他没法违背良心把赵弘活着留下来,只要赵弘活着一日,便令他难堪一日。
那是活生生的耻辱,钉入到骨子里的荒唐笑话。
他会受世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
曾经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偏偏闹下这么大一场笑话来,在某一瞬间,赵承延不由得万念俱灰,感到了彻骨的孤独。
如果当初不那么执着,应允了崔氏从皇族宗室里认领一个赵家的孩子养在膝下教导,或许他们的婚姻还能维持,他亦或许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堪,面临尴尬处境。
孩子没了,妻子也没了,家不成家,就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家业,没有一点头绪,也没有一点精神上的慰藉与依靠。
想到这里,赵承延更是追悔莫及。
心中彷徨,有许多话想对人倾诉,却连个听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独自在屋里坐了许久,而后去了瑶光园。
那个院子曾是崔氏居住过的地方,自她离开庆王府后,便一直被空置下来,里头的所有摆设都不曾动过,跟她离去时一模一样。
当初崔氏才进府时嫌弃院子不够好,亲自动手把一草一木打造出来,处处讲究,精细得堪比御花园了。
赵承延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时下开春,里头绿植复苏,抽枝发芽,一片生机勃发,只是曾经在这里等待他的人已经不再了。
他默默地望着窗外那棵由崔氏亲手种下的玉兰树,她喜爱玉兰,爱它的白玉孤高。若是往日,每当他下值回来,她总会出来接迎,给他的永远都是温柔笑意。
她仿佛没有脾气,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好言好语的样子。
那曾是他的结发妻子,少年时与他结伴而来的女郎,身边最亲近的陪伴,本以为能走一辈子,哪曾想半道上被他弄丢了。
想到那天他跪着求崔氏和离,赵承延心中就悔恨不已。他太在乎那个孩子,以至于他的分量超过了原配,几乎被雁兰拿捏得死死的。
他不知道崔氏与他和离时是什么心情,只是如今回想起来,确实干了许多混账事。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在半道上他毁了诺;说好的去母留子,结果他把雁兰留了下来,造成不可挽回的地步。
看似他在主导一切,实则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太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一个流淌着自己血脉的至亲,若非那种偏执令他迷失心智,又岂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赵承延坐在曾经崔氏坐过的妆台前,呆呆地望着镜中那张失意的面庞。
他在一夕间憔悴不少,眼下泛青,布满血丝的眼里写满了被算计的痛恨。
视线落到妆台染了尘的玉梳上,赵承延缓缓拿起它,拇指轻轻摩挲,把那些尘封的印记一点点擦拭干净,记忆仿佛也跟着涌来。
想到往日与崔氏的点点滴滴,赵承延不由得悲从心来。
温热的泪水溢满眼眶,再也忍不住落下,滴到玉梳上,溅起了细碎的水花。
那一刻,他孤独地坐在那里,仿佛体会到了当时崔氏心中的愤怒与无奈。
被人半道上抛弃的滋味委实不好受,年少时许下的诺言,最纯粹最真诚的信仰,就那么轻易被他给毁掉了。
泪眼模糊中,赵承延用力握住玉梳,哪怕被齿痕扎出血来,他都浑然不知。
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便是放崔氏离府,他悔不当初。
见他一直呆在瑶光园,薛嬷嬷担心不已。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赵承延还没出来,薛嬷嬷悄悄进去瞧他,见他坐在妆台前一动不动,薛嬷嬷心疼道:“郎君且回罢。”
赵承延机械地扭头看向她,自言自语道:“嬷嬷,我悔了。”
薛嬷嬷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赵承延幽幽道:“当初你为何不一巴掌打醒我,我若听得进你半句,就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境地。”
薛嬷嬷难过道:“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罢,郎君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赵承延摇头,黯然道:“我对不住元娘,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半道儿上弃了她。那时她一定恨透了我,曾经年少的相依,却因为我的鬼迷心窍打碎了。”
薛嬷嬷劝说道:“这也怨不得郎君,是雁兰心术不正,才诱导你着了她的道儿。”又道,“人总得往前看,郎君以后还能遇到更贴心的女郎陪伴。”
赵承延摇头,心如死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经过元娘的好,与雁兰的糟,我这辈子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要么看不上眼,要么心生惧意,直教人害怕 。”
“郎君……”
“我悔了,悔了放元娘走,辜负了那么好的一个女郎。”
薛嬷嬷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两日府里的气氛凝重且消沉,披香阁被封闭起来,牵连到的相关人员一一追责问罪。
尽管府里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奈何这事还是泄露了出去,皆因其劲爆性比当初袁五郎爬墙撞破太子与崔氏还要厉害。
也该那赌坊引火烧身,还惦记着马玉才欠下的赌债,听说他被庆王府的家奴请进府后,一直没见着人影,便差人偷偷打听。
原以为那马玉才又跑掉了,哪曾想府里有人悄悄泄露口风,说他被杖毙打死了。
这可把赌坊里的人吓得不轻。
那马玉才可是良家子,庆王府打死了人原本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是权贵,处理一个贱民,大不了赔点钱便罢了。
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被庆王府打死了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过数日,庆王杖杀妾室,怒摔幼子的消息便偷偷流传了出去。
赌坊那边是最先知晓的,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再也不敢追马玉才的债了。
话又说回来,这桩事还是赌坊捅出来的,如果没有他们逼迫马玉才还债,就不会捅出庆王府里的阴私。
崔氏跟太子的传闻还没落幕,紧接着庆王欢喜的儿子却是野种的消息犹如一把野火般炸向了大街小巷。
一夜之间,坊里全都在议论此事。
如果说先前崔氏与太子是家庭伦理戏码,那现在庆王被绿则是所有男人们都无法忍受的禁忌话题。
滑稽的是二者之间竟然是有关联的。
前婶婶跟前侄子厮混上了,结果转头来当初庆王为了外室跟崔氏和离,哪曾想那外室竟然揣的是野种扣到了他的头上,喜提当爹。
如今事情败露,庆王愤怒摔子,杖毙奸夫**-妇,倘若没有崔氏那茬,他还能博得众人同情。
要命的是崔氏却因此跟他和离,且全京城都知崔氏没有生育,现在闹了这出,庆王的孩子却并非亲生,不禁引人疑惑,到底是谁不能生养?
这两桩事掺和在一起委实劲爆。
前脚庆王还怂恿朝臣弹劾太子无视伦理纲常,结果后脚就爆出自己被绿的丑闻,委实把满朝文武给震得不轻。
这不,市井里人们扎堆八卦,不论男女老少全都在议论这桩丑闻。
一妇人替崔氏喊冤,指指点点道:“听说当初庆王为了那外室与崔氏和离,我家男人还说崔氏是不下蛋的鸡,又不容人,怨不得庆王。哪曾想报应这么快就出来了,自以为养了个儿子,却当了冤大头把野种当成宝,成了绿头龟公。我若是那崔氏,非得天天跳脚在庆王府门口骂他个三天三夜才会善罢甘休。”
另一名妇人也道:“是啊,这事崔氏着实冤枉,庆王为着个外室弃了七年的发妻,任谁都受不了,结果到头来却成了一桩笑话。”
“你们说他俩到底谁不能生养?起初说崔氏不能生,结果庆王换了一个女郎,生出来的却是别人的儿子,这脸可打得真疼。”
“嗐,这哪算打脸,要打脸还是得崔氏有出息,若是怀上太子的种,估计庆王得被气得撞墙,那才叫打脸。”
“你这一说倒有趣了,前脚与皇叔和离后脚就与侄儿成了,若她真有那个福气入了东宫,成了正宫主母且有生养,庆王估计都没法在京城里立足了,委实太过丢人。”
“哎哟,这脸都没法看了。”
妇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对这桩事情的后续结果超乎寻常的关注,她们实在太好奇要怎么收场。
先前被大众戳脊梁骨的崔家忽然之间就成了受害者,坊间全是同情崔氏冤枉的,纷纷替她打抱不平,特别是妇人们,代入一下自己皆感到不值。
原本跟太子厮混有违伦理纲常,结果一下子转变成了就要气死庆王,找个比他年轻俊朗的,比他位高权重的,最好还能生一窝孩子气死他丫的!
庆王摔子杖毙妾室的消息传到崔家,全家人都炸锅了,比当初听到崔文熙跟太子的事还要惊掉下巴。
金氏的心情一时复杂万分,看着崔平英道:“这都是什么破事儿,我家元娘冤不冤?”
崔平英也一脸难堪。
大嫂王氏幸灾乐祸道:“该!当初庆王为了外室那般不近人情,如今吃了苦头,也算是报应。”又道,“这回全京城的人都得笑话他了。”
崔文靖也道:“这些日我如履薄冰,满朝文武都在弹劾太子,骂咱们崔家不要脸。我正愁怎么收场呢,哪曾想反倒是庆王自个儿出了岔子,真叫我不知说什么好。”
崔平英看向金氏道:“明日你去一趟长陵坊看看元娘,也不知她这些日是怎么过的。”
金氏点头,“明儿一早我就过去。”
王氏道:“我也跟阿娘一起去。”
金氏憋着笑,“你莫要去添油加醋。”
于是第二天婆媳乘马车去了长陵坊,当时崔文熙并未外出,哪怕春日里阳光甚好,她都极少出门,主要是外头的流言蜚语委实厉害,不想听些不中听的。
芳凌打起门帘朝她说道:“娘子,夫人她们来了。”
崔文熙起身道:“赶紧请进来。”
现下气温升高,屋里的炭盆早已撤下,王氏挽着金氏的胳膊精神抖擞,一脸幸灾乐祸的神采飞扬。
娘家人自然亲密,崔文熙把她们请到厢房里,问道:“这些日家里头可太平?”
金氏:“老小都安好,就是不放心你,过来瞧瞧。”
崔文熙应道:“女儿什么都好,成日里躲在院里吃喝,两耳不闻窗外事。”
王氏伸长脖子,暗搓搓道:“如此说来,元娘是不知道外头的传闻了?”
崔文熙愣了愣,好奇问:“什么传闻?”
王氏露出八卦的兴致,口若悬河道:“我跟你说,前些日庆王把自己的孩子给摔死了,并且还杖毙了妾室雁兰,你可知具体原因?”
这话把崔文熙唬住了,连一旁的芳凌都忘了奉茶,忍不住插话道:“那孩子可是庆王的宝贝疙瘩。”
王氏:“嗐,什么宝贝疙瘩,是雁兰同别的男人**的野种,扣到了庆王的头上,被他发现了,怒不可遏,一气之下摔死了幼子,杖毙了奸夫□□,被气得吐了血。”
这传闻委实生猛,崔文熙一时没法消化掉。
她原本不是一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但也压制不住蠢蠢欲动,连忙拍了拍王氏的手背,说道:“大嫂且仔细说来。”
于是王氏绘声绘色把听到的传闻细细讲述一番,听得崔文熙一惊一乍,表情复杂。
芳凌则听得痛快不已,脱口道:“该!当初庆王为着那妾室没少拿气给娘子受,如今闹出这般荒唐的笑话来,该他受着。”
崔文熙推她道:“赶紧去备茶来。”
芳凌这才出去了。
王氏一脸小激动,暗搓搓道:“我若是元娘,非得天天坐到庆王府门口,骂他个狗血淋头,自个儿成了绿头龟公,反倒还来管束起我来,丢不丢人!”
金氏也不满道:“他着实欺人太甚,怂恿朝臣弹劾太子无视伦理纲常,害得我们崔家日日被戳脊梁骨,在人前抬不起头,而今却爆出这等丑事,委实丢尽了脸。”
王氏接茬道:“是啊,都已经是前妻了,还管着你跟谁过日子,谁给他的脸。”
崔文熙轻轻抚掌,一点点消化听来的消息,委实感到不可思议,“那雁兰有些手腕我倒是知晓的,只是这事委实叫人难以置信,他应不至于糊涂成这般。”
王氏:“这便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与他成婚七年一直没有孩子,他也不愿意从赵家抱养,一门心思想自己生养,结果着了道儿。”顿了顿,暗搓搓道,“起初都说是元娘无法生养,现在看来他庆王也是不行的嘛。”
听到这话,崔文熙挑眉不语。
金氏也觉得困惑,揣测道:“元娘求医问药多年,连太医院都没诊出个明堂来,难不成是庆王无法生养?”
崔文熙挑眉,淡淡道:“他能不能生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崔氏生的自然是我的种。”
王氏碰了碰她,“你若想去骂他,我这个做大嫂的陪你一块儿去叫骂,骂他个三天三夜,叫全京城的人都来看看那绿头龟公有多丢人。”
这话把崔文熙逗乐了,掩嘴道:“大嫂,咱们是体面人,这等粗俗事就别去干了,伤口上撒盐让人小瞧了。”
王氏撇嘴,“就你心胸开阔能容人。”又道,“我跟你说,外头的妇人都替你打抱不平呢,说你冤枉。”
崔文熙早已平静,客观道:“庆王这人对子嗣太过执着,他当初若允了我从赵家抱养,哪会闹出这些事来。只是我没料到,他居然蠢笨成这般,竟被雁兰耍得团团转,子嗣这么重要的事,查都不查一下就往京里领,也真是心大。”
王氏:“所以才说他被鬼迷了心窍。”
金氏看向她道:“如今庆王府爆出这等事来,崔家暂且避过了风头,只是你的事还不知得怎么收场,阿娘委实担心你的前程,害怕你日后再受委屈。”
崔文熙握住她的手道:“阿娘无需担忧我,你说过我是个有福气的人,有福气的人怎么都不会太差。”顿了顿,“总比庆王好。”
这话把两人都逗笑了。
崔文熙笑道:“春日里这般好,我也该出去走走,换成庆王缩在府里不敢见人了。”
王氏掩嘴,“这回看他还拿什么颜面来干涉你。”
下午很晚婆媳二人才打道回府,送走她们后,崔文熙回厢房,芳凌忍不住道:“这阵子京城里的百姓可算长了不少乐子。”
崔文熙淡淡道:“谁说不是呢,连我都忍不住想去问两嘴,问庆王当初是怎么眼瞎喜当爹的。”
芳凌失笑。
崔文熙对他一点同情都没有,只有嘲弄。
原以为庆王丢了这么大的脸,是再也不敢到长陵坊来的,哪曾想那厮居然厚着颜面来了一趟,想见见她。
得知庆王前来的消息,崔文熙差点被米糕噎着,芳凌连忙喂水。她好不容易才把米糕吞咽下去,咳嗽了好半晌,才道:“你说什么?何人到访?”
芳凌脸色难看道:“庆王来了。”
崔文熙:“……”
见她久久没有答话,芳凌皱眉道:“奴婢去回绝他罢?”
崔文熙摆手,“不必了,人家送上门让我插刀子呢,我崔氏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送上门来让我扎心,我自然不能便宜了他。”
芳凌:“……”
崔文熙把剩余的米糕吃下,“且把他请进来,我实在好奇当初他是怎么跟雁兰厮混上的。”顿了顿,“我还想问他,到底能不能生养。”
芳凌:“……”
在伤口上撒盐,自家娘子也太坏了。
她抿嘴笑,说道:“奴婢这就去把他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