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懂棋, 却不甚精通,站在一旁围观了会儿。
充满着历史痕迹感的古旧棋盘横跨在二人中间,好似一道无法僭越的鸿沟,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呈包围的形式试图切断对方的退路。
赵玥的棋艺出自陈平之手,其对弈风格讲究刁钻防守;崔文熙的脾性则老沉稳重, 几乎每落下一粒棋子都会算计后路。
最初二人落子的速度不算太快,但也不磨蹭。
随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增多,两人落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一旁的平阳看了会儿就觉得无聊, 自顾出去了。
少许微风从冰裂纹窗棂透入屋内,携带着星星点点的阳光投射到矮榻上,光与影交织间, 勾勒出一副静谧和谐的文雅景致。
矮榻上对弈的男女一红一白,坐姿端方, 注意力皆在小小的棋盘上。不远处的香炉里时不时传来浅淡的馨香, 芳凌站在香炉旁,听候差遣。
崔文熙手执棋子, 似乎被难住了,一时不知往哪里落子。
赵玥瞥了她一眼,抿嘴笑。
那女郎专注地盯着棋盘, 饱满的银盘脸上写着困扰。
双方的距离隔得近,他能清晰地看清她纤长卷曲的睫毛,浅淡的唇纹, 以及耳垂上那颗颇有几分小性感的痣。
反正现下她迟迟不落子,他闲着不安分地观望,索性一手支撑到矮几上, 单手托腮盯着她看。
崔文熙皱眉瞥了他一眼, “你瞧什么?”
赵玥没有回答, 立马淘气地把眼睛闭上。
崔文熙:“……”
那年轻俊朗的少年唇红齿白,偷偷睁开一只眼睛,俏皮的动作把她逗笑了,啐道:“二郎别以为这样就能扰乱我。”
说罢落下棋子,自绝退路。
赵玥诧异,盯着死伤大片的黑子,说道:“四皇婶莫不是糊涂了?”
崔文熙淡淡道:“落子无悔。”
赵玥咧嘴笑,送上门来的人头岂有不取之理?
当即落白子把黑子尽数包围屠杀,一下子清理掉了十二颗。
捡出去十二颗棋子,战场一下子就空了出来。
崔文熙心中早有盘算,从容不迫下黑子,重新做局。
赵玥意识到她想置死地而后生,谨慎应战。
二人再次陷入拉锯战中。
不一会儿平阳过来看情形,两人跟老僧入定似的,心思全扑在棋盘上。她好奇看双方活着的棋子,目前崔文熙处于下风。
接下来她又在旁边坐了茶盏功夫。
这期间对弈的二人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坐姿都没怎么动过,可见双方都是沉得住气的主儿。
平阳坐不住,又悄悄出去了。
先前崔文熙采取自绝的方式劈开了一条生路,并巧妙扭转乾坤,现下该赵玥踌躇不决了,盯着棋盘久久做不下决定。
崔文熙从容端起微冷的茶饮,露出得逞的笑。
起先她自负地认为赵玥的棋艺应该比不上她,现在看来是她大意了,那小子比她想象中难搞得多,下棋的方式跟当初在击鞠场上那般刁钻。
以前平阳说他难处,今日算是窥见了天光,确实有点怪脾气。
慢条斯理放下茶碗,崔文熙好整以暇地捋了捋袖口。
对面的赵玥落下白子,她瞧了一眼,当机立断封死他的退路。
赵玥被气笑了,啐道:“刁钻。”
崔文熙厚颜道:“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赵玥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棋盘上的局势变得艰难,他开始磨蹭。
不过他到底有点小聪明,尽管崔文熙用置死地而后生的方式布下天罗地网,仍旧以极其奇诡的角度突破了她的防线,逐步扭转了局势。
崔文熙“啧”了一声,二指夹起黑子紧追不舍。
棋局陷入混战中。
眼见快要到正午了,平阳过来询问二人。
谁料两人起了斗心,在没有分出胜负前连饭都没兴致吃。
她颇觉无奈,索性先去用了。
崔文熙早食没用些什么,迟些时候肚子饿了,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对面的赵玥执子犹豫,再次被围困住了。
在他思索如何破局时,崔文熙扛不住饥饿朝芳凌做了个手势,芳凌笑着下去传糕点给她垫肚子。
稍后糕点被送了上来,有软糯的米糕、咸口的肉蓉酥、炸芋魁团子和微温的银耳羹。
崔文熙离开矮榻走到铜盆前净手,拿帕子擦干水渍后,见赵玥还在专注神思,故意端上酥香浓郁的肉蓉酥在他跟前晃了晃。
赵玥被香味吸引,忍不住道:“四皇婶,过分了啊。”
崔文熙笑道:“二郎若是认输,这会儿便不会饿肚子了。”
赵玥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崔文熙:“我可先请了。”
赵玥一门心思琢磨棋局,试图寻求突破。
崔文熙端起银耳羹,拿勺子小小地尝了一口,软滑黏稠,添了少许蜂蜜,不是太甜,还挺不错。
碟子里的芋魁团子看起来颇诱人,她动筷夹起一颗尝了尝。
糯米粉包裹着芋魁吃到嘴里,表皮酥香,内里软糯,芋魁的香在齿间流转,她一下子用了两颗。
见她在一旁开吃,赵玥忍不住瞥了一眼。
芳凌笑道:“不若殿下也用些垫垫肚子?”
赵玥忍了。
没破这局之前坚决不受蛊惑。
偏偏崔文熙故意捉弄,赞道:“这芋魁团子炸得极好,表皮焦香酥脆,内里绵软,芋魁泥甜得刚刚好,吃起来颇有一番滋味。”
听到这话,赵玥喉结滚动,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半信半疑问:“真有这么好吃?”
崔文熙偏过头看他,“二郎不信也可以试一试。”
赵玥傲娇的“哼”了一声,“你莫要扰乱我的心智。”
崔文熙笑了起来,还真是倔强呐。
那厮也当真忍得住,明明肚子都咕咕叫了,硬是憋着饥饿落下白子后才道:“四皇婶,该你了。”
崔文熙:“考虑清楚了?”
赵玥:“落子无悔。”
崔文熙起身前往矮榻,只瞥了一眼棋局,便麻利地落下黑子。
赵玥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芳凌还在屋里伺候,崔文熙让她先下去用午饭,这里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白子落下,赵玥再次以极其刁钻的法子破解了崔文熙设下的局。
她看着棋局,开始认真思索。
赵玥早就坐不住了,趁着她思考时,起身去铜盆前净手,尝了尝她称赞的芋魁团子。
别说,还真是不错。
用完芋魁团子,见桌上摆放着两碗银耳羹,似乎都没动过,便随意端起一碗用了少许,随后归放到原位。
也在这时,崔文熙道:“二郎该你了。”
赵玥走上前,看到棋盘上的棋子,蹙眉道:“四皇婶还真是阴魂不散。”
崔文熙冷哼一声,“让你认输,你偏要抵死不从。”
赵玥非要顽强抗争到底。
两人你来我往落下六子后,他再次陷入了困境中。
崔文熙自顾起身去用银耳羹,见米糕似乎不错,也用了一块。
不一会儿赵玥说道:“该你了。”
他动作这般快,倒是令她诧异,走上前看情形。
二人又接着落下几枚棋子。
赵玥的垂死挣扎令崔文熙应付得颇有几分吃力,怕自己在最后关头掉链子,她每走一步都非常警惕。
在她思考如何收网时,赵玥去尝了一块肉蓉酥,肚子没先前那般饿了。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把桌上的糕点消耗了不少。
起初崔文熙没发现那碗银耳羹的异常,后来用了两勺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另一碗,压根就没动过。
她好奇问:“二郎不喜食银耳羹吗?”
赵玥盯着棋局回道:“还行。”
崔文熙:“那为何不用?”
赵玥:“我用过两回。”
崔文熙愣住。
她反应迟钝地看向那碗不曾动过的银耳羹,随后又看自己手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为了确认自己没用错,她把两碗银耳羹端过去问:“你用的是哪碗?”
赵玥抬起头,木托里一碗用了大半,一碗则没有动过的痕迹。他似乎有些困惑,指了指未曾动过的银耳羹,“这不是你的吗?”
崔文熙:“……”
在某一瞬间,两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同时看着对方。
合着搞了半天,他们用的是同一碗?!
这委实……委实……
二人盯着对方。
一股怪异的尴尬在两人之间萌生而出,就像当初在假山里撞见对方一样。
赵玥不敢看那碗已经用了大半的银耳羹,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转移到棋盘上,试图麻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崔文熙则故作镇定地把木托放回桌上,再也不敢吃了。她背对着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叫你丫馋嘴!
男女共用一碗汤羹,这误会真叫人不知如何自处。
这不,矮榻上的赵玥心头窘迫,耳根子微微泛红,表情尴尬,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崔文熙也局促不已,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就在两人手足无措时,平阳和芳凌的说话声在外头响起。
崔文熙受到惊动,怕她们察觉到异常,立马心虚地回到矮榻上坐定。
赵玥抬头,二人目光相撞,同时又别开,根本就不敢看对方。
“还没下完呐?”平阳进屋询问。
崔文熙镇定回道:“准备收网了。”
平阳打趣道:“如此说来,二郎只怕是输了。”
赵玥没有吭声,矮几下的手忐忑地掐掌心,试图让自己有出息一点,别那么羞窘。
平阳的视线落到桌上,看到糕点被用完了大半,唯有那碗银耳羹压根就没动过,她颇觉好奇,问道:“今日的银耳羹熬得极好,你们没用吗?”
崔文熙:“……”
赵玥:“……”
两人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别开。
崔文熙硬着头皮回道:“还不错,我用了不少。”
平阳好奇看向赵玥,说道:“平日二郎也喜食银耳,这可是专门为你备的,怎么今儿没用?”
赵玥:“……”
他实在被问得无地自容,默默地单手扶额,敷衍道:“那份芋魁团子顶好,我就着茶用了不少,就没动过银耳羹。”
平阳也没发现两人的异常,没再多说。
接下来二人对战心不在焉,崔文熙厚着脸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稳如老狗,因为胜负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赵玥脸皮子薄,心里头原本就藏着鬼,没法像她那般镇定自如。
先前他就落了下风,再加上被这误会扰了心智,疏忽之下不慎走错了一步棋。
崔文熙愣了愣,非常君子地提醒他,“二郎可想清楚了走这步?”
赵玥心中虽懊恼,还是保持风度道:“落子无悔。”
于是崔文熙毫不客气对他进行清缴。
一步错,步步错。
赵玥再也没有心思与她对战,双方没拉扯多久,他就溃不成军,无力再战。
最终为了保持自己的体面,他选择了认输。
这场耗时两个时辰的对弈以崔文熙获胜为结局,她向赵玥行拱手礼,道:“承让。”
赵玥回礼,“四皇婶棋艺了得,今日二郎输得心服口服。”
成为她的手下败将,他倒也不恼,毕竟人家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坐在桌前的平阳适时提醒道:“现下胜负已分,二郎是不是该说正事了?”
赵玥便进入正题,问道:“先前四皇婶说想把冯正调任近些,你想把他调任到何处?”
崔文熙心中暗喜,答道:“京畿辖区下的县城可行?”
赵玥垂眸把棋盘上的棋子捡进棋盒里,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忸怩,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淡漠,说道:“名额不多。”
崔文熙退而求次,“若是二郎为难,不是京畿辖区也行,只要离京稍稍近些便罢。”
赵玥“唔”了一声,“我回去斟酌斟酌。”
崔文熙感激道:“多谢二郎给这个机会。”
赵玥瞥了她一眼,“上回四皇婶从我阿娘那里讨来的人情便算还了,作不作数?”
崔文熙忙道:“作数。”
那厮心里头到底不自在,又傲娇死要面子,脸皮也没崔文熙厚,不想跟她继续相处,便问平阳传膳。
崔文熙也不想跟他一块儿用。
于是一个在偏厅,一个在厢房。
在赵玥用饭时平阳坐在一旁同他说了会儿家常。
这些年她一直郁郁寡欢,颇叫宫里头担忧,故而赵玥说道:“阿姐还是得多出去走走,倘若遇到合适的,也可再嫁。”
平阳单手托腮,幽幽道:“这世间,哪还能寻到比许郎更好的郎君呢?”
赵玥:“你都没走出去,怎么知道没有?”
平阳不想提这些,“二郎你都要及冠了,爹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早就拖家带口了,你还不慌不忙的,让阿娘操心。”
赵玥反驳道:“阿娘那是瞎操心。”
平阳调侃道:“她操心你也是有原因的。”
赵玥:“???”
平阳:“你偌大的东宫里头没有一个侍妾,成日里跟政事堂那帮老迂腐厮混,几乎不近女色,阿娘忍不住怀疑自家儿子到底行不行。”
赵玥:“……”
他不想听这些,没好气道:“我等会儿就回了。”
平阳戳了戳他的胳膊,“生气了?”
赵玥忽悠道:“近日各部呈上来的考课需要处理,连爹都关心起这茬来了,许多事情,他会问我。”
平阳“哦”了一声。
赵玥道:“今日四皇婶的事,下不为例。”
平阳敷衍道:“好好好,下不为例。”又道,“四皇婶挺有意思的,就算她与四皇叔和离,日后我们也会继续往来。”
赵玥挑眉,“我看你同阿娘对她的评价颇高。”
平阳:“家族里头,哪个对她的评价不高?”
赵玥闭嘴,没有反驳。
平阳继续道:“四皇婶除了没有生育以外,几乎挑不出错处来,又或许是遭天妒,看她有才貌有家世,又觅得佳偶成双,故意为难她,给她落了这么一个缺憾。”
赵玥并不认同这个观点,暗搓搓道:“太医院也曾替她看诊过,据说没诊出毛病来。”
平阳点头,“是没看出名堂来,但就是求医问药了好几年都没动静。”
赵玥破天荒道:“既然没诊出名堂来,万一换个郎君就有了呢?”
此话一出,平阳不由得愣住,她后知后觉道:“你瞎说,难不成四皇叔有问题?”顿了顿,“四皇叔若身体有恙,那从魏州带回来的外室又如何解释?”
赵玥闭嘴不语。
虽然目前无法解释个中原因,但不可能整个太医院都是庸医,况且那帮老头子里面还有医术顶尖的妇科圣手,都没诊出名堂来,可见崔氏应该是没有毛病的。
他把小心思掩藏在心底,不愿被人窥透出他的心怀鬼胎。
用完饭后,赵玥果真没有多待,准备回宫。
平阳问道:“冯正外放调任的事,二郎何时给音讯?”
赵玥没好气道:“阿姐可真是上心,还催起我来了。”
平阳厚颜道:“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打小就感情要好,快要分离了难免不痛快,你多体谅着些又何妨?”又道,“更何况这会子又在闹和离,心里头烦闷着呢,二郎就多担待着些,卖个面子给我。”
赵玥指了指她,“你这个侄女挺不错,仗义。”
平阳:“二郎回去了赶紧办,把那冯正调任到京畿的县城里去,最好挑好一点的县,别往那腌臜角落里塞。”
这话把赵玥气笑了,啐道:“合着还安排上了。”
平阳恶毒威胁,“二郎若没把这事办漂亮,我便日日进宫在阿娘耳朵边唠你选妃的事,让她天天催婚抱孙子,看你受不受得住。”
赵玥:“……”
过——分——了——啊!
他是真被她的无耻给气着了,懊恼道:“你跟姑母一样不讲道理。”
平阳理直气壮道:“谁叫你是我胞弟呢,我没耍流氓就已然不错了。”
赵玥:“……”
他不想跟这样的泼妇费口舌,起身道:“我回了。”
平阳:“我送送你。”
赵玥嫌弃道:“别,吃你一顿饭,还得受你的气。”
平阳咧嘴笑,“那我去跟四皇婶说一声。”
赵玥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立马道:“不用。”
平阳:“???”
他怕自己看到那女郎再次陷入尴尬中,匆匆道:“卫少忠,回了。”
外头的卫公公应声是。
于是主仆二人离开了玉琼园。
崔文熙过来听到赵玥已经回宫了颇觉诧异,平阳解释道:“二郎说他近些日忙碌,还要回去看各部呈上来的考课。”
崔文熙“哦”了一声,知道他肯定是因为二人用同一碗银耳羹感到尴尬,这才回避的。她倒也没有拆穿,只说道:“今日能如愿,多亏了平阳相助。”
平阳笑道:“四皇婶能胜过二郎,也是你自己的本事。”停顿片刻,“我方才已经嘱咐过他了,让他把冯正调任到京畿下的县城里,且要挑好一点的县。”
崔文熙暗喜道:“他可应允?”
平阳:“不应也得应,若不然我日日进宫让阿娘在他耳边念经娶妻生子,让他烦不胜烦。”
崔文熙掩嘴笑道:“可真有你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玥坐在马车里默默地把脸埋入掌中,一副无法见人的样子。
如果说先前在假山尴尬,那今日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他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那碗银耳羹他用过两回,崔氏好像也用过两三回。
仅仅一个碗就罢了,且还是同一只勺子。
真是要命!
只要一想到两人窘迫又不自在的样子,赵玥就想打死自己。如果当时自己稍稍仔细一些,就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也不会弄得这般尴尬。
为什么每回同她单独相处,总会弄些尴尬的事情出来呢?
赵玥有点沮丧,觉得自己以后没法见人了。
有时候他也懊恼为什么脸皮不能厚一点,可是在她跟前没法厚脸皮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让他生出许多心思,没法用处理政务上的态度去看待。
这真是要命。
马车空间封闭,没人能看到他的羞恼,他无地自容地打自己一巴掌,又怕坏了那张脸,不敢下手太狠。
那小子到底心疼自己,努力调整情绪,琢磨着怎样才能把脸皮变厚。
反正迟早都要跟崔氏有牵扯的。
下午在平阳府午休后,崔文熙才回去了,家奴告知说庆王在别院。
崔文熙命芳凌把张焉棋放好,问道:“什么时候去的?”
家奴答道:“今儿一早就去了。”
崔文熙做了个手势,家奴退了下去。待厢房里没人后,她才对芳凌道:“明儿把别院的刘婆子寻来,我有话要问她。”
芳凌点头,忍不住发牢骚道:“我看那婆子忒精明,多半是两头吃利。”
崔文熙抿嘴笑,“就是要两头吃利才好,把我这儿的情形卖给雁兰,再把雁兰那里的情形卖给我,这样我才好行事。”
芳凌似乎不太明白她的用意,“娘子此举究竟有何打算?”
崔文熙垂首观摩自己的手,淡淡道:“我得想法子让她来找我,唯有与她合伙,才能搞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