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
顺德十八年夏, 金蛮王来访,愿与大奉,修百年之好。
大奉与金蛮, 要细数起来,有三代历史可数。
金蛮位于大奉之西, 故而, 大奉人多称呼金蛮人为“西蛮人”,又因西蛮人凶残,故而以丑名称,多为西蛮疯子、西蛮畜生一类称呼。
沈落枝以前就这么骂过耶律枭,耶律枭后来学了大奉字之后, 还特意学过这几个字。
耶律枭对大奉的所有事物都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热情, 负责接待他的鸿胪寺官员不仅要回答他“大奉最好的丝绸是什么”, 还要告诉他什么是“三书六礼”。
耶律枭来京中的第一日,是由鸿胪寺官员接待,然后晚间由顺德帝亲自接见。
若是旁人, 自是没这个待遇,但是金蛮王不一样。
金蛮占地极广,几乎与大奉不相上下,但是金蛮内因地势问题, 很难统一, 多是各自拥立为王, 常年纷乱不休, 这种情况下, 金蛮很难不对外扩张。
而和金蛮打仗是个很吃亏的事儿, 因为金蛮人天生就不事生产, 喜爱劫掠, 打赢了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宁死不赔款,打输了还要被劫掠,他们倒是能占下金蛮人的一些地盘,但是那也是得不偿失的——因为金蛮距离大奉太远了,他们很快又会三三两两的卷土重来。
这是一群毫无风骨的畜生,谁都不想沾染。
在过去的大奉三代皇帝间,只有第一代开国大帝打败过金蛮,而顺德帝的父亲,也就是先帝元嘉在位期间,上一代金蛮王便撕毁了双方缔结的盟约,开始不断的发动各种小型战争,与大奉西疆打的有来有回。
大奉这些年繁荣昌盛,国库丰硕,但顺德帝不敢动和金蛮人打仗的心思,因着金蛮这几年颇为强盛,也因着大奉四面环敌,如果大奉真的跟金蛮打的要死要活,被另外三方联手侵略了的话,可能会被咬下一大块肉。
雄狮也打不过成群的鬣狗。
所以,当得知这位新任金蛮王千里走单骑,只带着一队人到大奉的时候,顺德帝心里是有几分震撼的。
一国之君,只带着百人,到常年在边关发生争斗、关系十分紧张的邻国去,且不说他是为何而来,就这个胆量,已经足够让顺德帝敬佩了。
换成顺德帝,他是绝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深入敌国的,他连在大奉间微服私访都要带上二百名侍卫呢。
所以当金蛮王求见的时候,顺德帝亲自接待了他——并且给自己配上了武力最高的几个侍卫。
金蛮王不怕死,他这个皇帝可没当够。
到了晚宴间,双方也算是宾客尽欢,金蛮王独自一队来大奉,联和的诚意已足够了,席间再左右一谈,更不得了了,金蛮王竟然要求娶一位公主!
顺德帝心中翻涌。
求娶,和亲一事,在历朝历代都很正常,南陈北漠东海都有过联姻,不管是大奉嫁公主过去,还是旁的国奉公主过来,都有,但是金蛮人一向是你要砍头我就死的类型,所以唯独西疆那边没有过。
现在这位金蛮王千里迢迢来求一个公主——
顺德帝没有当场应下,但是到了第二日,大奉宗亲和后封王、有爵位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金蛮王来求娶公主了!
京中郡主圈一时人心惶惶。
金蛮是什么地方?在她们有限的认知里,那是一处燥热多毒瘴,蛇虫鼠蚁极多的地方,一年无冬,是一大块陷在地下的盆地,听说金蛮的女人地位极低,丈夫可以随意处死他们,金蛮律法也很欠缺,基本上是族老说了算。
这种地方,真要是嫁过去,不说死路一条,日后也是要仰人鼻息。
谁愿意当那个倒霉蛋呢?
没人愿意当呀,所以所有郡主们都老老实实的缩在府内不出门了,一些比较受宠的公主郡主们倒还不担心,但是一些宗亲内的旁枝末节勾连着,有稀薄皇室血脉的姑娘们就开始害怕了。
她们怕家族牺牲她们,为了讨好顺德帝把她们献出来,封成公主外嫁。
外嫁的公主能有什么好处呢?
什么都没有,什么便宜都是占不到的,就算是有,那也全都是她们的家族的,她们的父亲的,兄弟的,姨娘的,不是她们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为别人大义凌然奉献出自己的,她们做不到。
而没过两日,顺德帝便要大摆宴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家眷参加,为金蛮王接见。
一时之间,很多贵女纷纷称病。
沈落枝唯一的玩伴时雨,安平郡主便称病了。
安平郡主家中是有些底蕴的,她父在漠北为将,不算百战不败,但也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顺德帝不会祭她。
但怕就怕在,这金蛮王若是瞧见她了,看上了她,非独独要她。
那便难办了!
所以,京中身份高些的贵女都未曾去,就算是有一些人家有心攀附,也都是带的庶女,或者干脆从旁支接来个姑娘,先认做女儿,带入殿中,若是被封了公主,那便绵延福泽至自家门庭,若是没被封,那也没关系,一个女子,养便养了,日后随便找个寒门子弟一嫁,抬几抬薄礼嫁妆便是。
这一次,虽然宴客的地点还在群欢殿里,但是却已经完全不像是之前给沈落枝办接风宴那般的轻松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掺和上政治,搅和进利益,便不止是纯粹的一件事了,期间会多出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当日,南康王本想推辞不去的——他在京中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准备过几日就安安稳稳待着回江南养老就行,南康王妃也对什么劳什子金蛮人没兴趣,转而与她的姐妹一道儿去游山玩水去了,没半个月回不来。
但是偏生沈落枝想去。
南康王在旁的事上纵容她,在此事上却并不允,只拧着眉与她道:“枝枝生的这般貌美,若是被那金蛮人瞧上了可怎的办?为父哪舍得你嫁到金蛮去呢?”
沈落枝嫁到西疆,南康王能点头同意,都是因为原本裴兰烬便只会在外面外放三年,就会回到京中,并不是一辈子都在西疆那贫瘠混乱的地方。
若是沈落枝一不小心被那金蛮人瞧上了,那可就完蛋了。
南康王还真不知道能怎么拒绝,事涉国本,沈落枝纵然是他们夫妻的心头肉,但大奉那些边疆战士也是自己父母的心头肉,若是能用沈落枝一块心头肉,换成千上万块心头肉,南康王很难做出抉择。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很多时候要考虑的都不是他们自己本身了。
虽然顺德帝没有明说,但是朝臣们都能感受到,顺德帝是想联这次姻的。
能与金蛮保持良好的友邻关系,能减少西疆的各种混乱,不知道会少死多少士兵呢,每年的军政又能少一笔支出,这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只需要牺牲一个公主而已。
所以南康王不同意沈落枝去。
但是南康王不同意也没有用,因为很快,顺德帝亲口下旨,京中所有王侯爵位的人都要携带家眷而来。
显然,顺德帝是要促成这则联姻。
南康王只能苦着脸叮嘱沈落枝:“到了宫内,且记得离那些金蛮人远些。”
沈落枝当时歪在千金美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刚买回来的话本看,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江南盛行琴师点心,坊间话本少,不像是京城,各种话本都有,之前那种穷酸书生和富家千金一起私奔逃婚的书现下已经没多少人读了,因着坊间出了不少女书生,还曾大肆批判过这种书都是穷书生写出来意**的,真正的高门大户,怎么会爱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书生呢?
坊间的姑娘们现在有了更多的书可读,有药娘的书,有女猎户的书,还有女官员破案的——沈落枝喜欢这个,可恨她没学过什么破案的本事,又有些怕尸体,不然也想办法往刑部钻一钻,给自己找个官儿当。
南康王还在想京中的事情,他就不居京城,在京城其实没有多少用得上的人脉,思来想去,只得自己叹一声气,转而出了沈落枝的阁内。
沈落枝还在檐下躺着。
她的阁楼内有一片长廊,长廊灰檐赤柱,地上铺着整洁平齐的青石砖,她躺在千金美人榻上,檐下一片清凉,檐外则有明媚的阳光落在地面上,她爹满怀担忧的走了,她则一个人继续歪在塌上看书。
但实际上,也没多少心思在书上了。
她纤细的指尖将纸页一点点搓出了一个卷儿,心里想的却都是金蛮王。
她怕惊动南康王,所以没有多打听金蛮王的事儿,时雨称病了,她也不好去叨扰,京中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只好安安静静的等着。
但无论如何,这来大奉里要求娶的金蛮王,她一定要去瞧瞧看的。
她不曾与任何人言说过,但她心里有这样一种预感,只要一想到,便会心口滚烫。
——
沈落枝便悠哉的在南康王府上待了几日,旁人避之如蛇蝎的宴会,到了她这里反而有了两分期盼。
她等待的期间,白家公子还给她送了帖子,拐弯抹角的邀约她去参加诗社、听戏之类的,但都被沈落枝给拒了。
等到宴会的那一日,沈落枝也没穿出来什么盛装。
弯月给她挑了一套比较素气的衣服,这是南康王特意交代过的,发鬓间都没坠上什么珍玉珠宝,只用一根银簪给簪上了。
她今日也没描眉画眼,一张脸上连润膏都没涂抹过,这都是南康王叮嘱过的,其实南康王还想叫弯月给沈落枝画的丑一点,比如脸扑黄一些,被沈落枝给拒绝了。
南康王带着她入宫的时候,还一路叮嘱她,不要多看那金蛮王,老老实实做个客人就行,最好一直别抬头,要是可以的话,中途醉酒退下就再好不过了。
总之,要离那金蛮畜生远一点呀!
沈落枝的小脑袋小鸡啄米一样“嗯嗯嗯嗯嗯”的应答着,实际上根本没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她一路数着宫灯,进了宫。
皇宫高大巍峨,金碧辉煌。
大奉历经三代,皇宫也翻修了三遍,占地极广,屋舍万间,若要将整个皇宫走上一遍,起码要花上四日左右的时间,这还不包括入湖。
进宫之前,先要过一道搜身的关卡,由女官与金吾卫共同守在宫门口,搜身是不允许带利器,毒药之类的东西。
原先是没有这一道程序的,最起码上一次来皇宫的时候没有,想来是金蛮王来了之后才有的这道工序。
因为要搜身,所以男女之间需得分开,沈落枝便与南康王分开了,沈落枝与一群花枝招展、豆蔻年华的姑娘们站在了一道,等着被女官检阅。
沈落枝打扮的素气,但是席间也有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姑娘,一张张脸上都被精心描摹成各种模样——沈落枝之前在顺德帝为她办的接风宴上没瞧见过这些人。
沈落枝想,这些姑娘就应该是那些世家们选出来的旁支,打扮的光鲜亮丽,像是一个宝贝一样被捧出来,等着被挑选。
大多数时候,底层人的命运都不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沈落枝一样受尽宠爱的姑娘是有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是。
沈落枝捏着手里的团扇,安静地站着。
她听见了后面的姑娘们一些低声的、带着点不安的说话。
“也不知道那金蛮王是什么样的人,听说金蛮人还喝血呢。”
“金蛮人都粗俗,劣质,下等,**.乱。”
“我听说,金蛮那边,会将没有能力干活的老人和妇女扔进坑里活活烧死,免得他们浪费粮食。”
“金蛮人喜好喝酒,喝完酒就喜欢打架,特别粗俗。”
“如果嫁给这种人,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身后有片刻的寂静。
她们都不想嫁给这种人,但是她们都是因为有机会嫁给这种人,才能站在这里的。
有的时候,人的意愿和人的行为,是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
四周又响起了几声叹息,以及一些惶恐的讨论声,又细又轻的气音一点点冒出来,里面满是她们的不安。
而就在此时,一道不善的声音在沈落枝的身侧响起。
“你便是沈落枝?”
这道声音凶巴巴的,透着一股子来者不善的意味,这声音响起的时候,四周的人都安静了几分。
沈落枝诧异回头。
她便瞧见了一个金罗衣裳、满身玲琅的姑娘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对方一脸凶巴巴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沈落枝看。
那是个颇有两分凶厉的姑娘,柳叶眉瓜子脸,生的有些许刻薄,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沈落枝隐约间记起来了,在之前那场宴会上她见过这个姑娘,姓“刘”,旁的不记得了,应当家中是没爵位的,来此宴会,也不必担忧自己被点成公主,所以爱怎么穿怎么穿。
沈落枝不知道她是谁,但那种针锋相对的味道已经飘出来了,所以沈落枝也下意识的挺肩含笑,微微颔首,一脸柔和的道:“小女正是沈落枝,不知姑娘是那家千金,寻小女又有何事?”
她这幅笑眯眯的态度一摆出来,纵然旁人是要来找茬,也莫名显得气软了三分,好似不管做什么都是在胡搅蛮缠一般。
那位刘姑娘试图以自己凶神恶煞的表情将沈落枝恐吓住,但是显然没成功。
而四周的人的目光也让这位刘姑娘有些无地自容。
沈落枝一点都不急,一点都不慌,就显得她很急,很慌,原本到了嘴边的各种挑衅的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她只从嘴边挤出来一句“长得也不过如此”,然后便涨红着脸,转身离开了。
沈落枝从头至尾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到对方走开了之后,便和其余的姑娘们微微行礼,道:“对不住了,惊扰诸位了。”
沈落枝如此有礼有节,与方才那位姑娘十分不同,便有姑娘与她搭话道:“灼华郡主不必在意,刘姑娘一向如此。”
那姑娘似乎深受其害,一副“我有一肚子八卦要说”的表情,但是碍于四周的人太多了,所以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
沈落枝便叹气,道:“我与这位姑娘第一次见面,瞧着颇为凶恶,叫人心里害怕。”
沈落枝要与谁打成一片很轻松,三言两语便能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勾到她身上,说上片刻就能叫人与她引以为知己,如沐春风便是在讲与她这样的人交往。
她们在门口等待检阅这一会儿子功夫,沈落枝已经明白那位刘姑娘为什么针对她了。
那位刘姑娘与沈落枝是有些仇怨的,不过这仇怨还真与沈落枝本人没什么关系,要怪,只能怪到白公子身上。
白公子与这位刘姑娘是世家,两家打小就是友邻,这种世家,联姻是最好的,刘姑娘又从小就喜欢白公子,可偏生白公子对她没什么兴趣,反而对只见过几次面的沈落枝念念不忘。
刘姑娘忍不住这口气,便过来找沈落枝,本来是想阴阳怪气酸几句,惹的沈落枝跳脚翻脸,然后再轻飘飘的说上一句“玩笑而已”的,但沈落枝没给她这个机会。
说实在的,刘姑娘这点架势在沈落枝眼里都不够看,张牙舞爪的花猫罢了,爪子都没小狼厉呢,能挠死谁?不过是仗着点家世,耀武扬威的吓唬人罢了,真要是给她点厉害,说不准能把刘姑娘吓哭。
因为刘姑娘突然找茬的缘故,沈落枝跟一群姑娘们便熟悉起来了,待到进殿的时候,这一群姑娘们便簇拥着沈落枝往里面走。
她们虽然只见了沈落枝第一次,但是就是很喜欢这位温柔和善,有理有据,虽然贵为郡主,但从不欺负人的贵女。
群欢殿今日依旧按照之前的座位方式来分,金蛮王和顺德帝还未曾到,其余人便先入殿,男左女右,男子以官职大小来分,女子若是出嫁了,以丈夫官职大小来坐,若是没出嫁,便都混坐。
沈落枝被一大群姑娘簇拥着坐下,四下一望,没瞧见时雨,看来安平郡主是打定了主意装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躲得过圣上下旨的。
沈落枝的目光在四周绕了一圈后,便落到了自己面前的杯中。
杯中放着清酒,沈落枝端详着酒,有人端详着她。
群欢殿内碧瓦赤柱,柱子上都盘绕着金色的花枝灯,灯上摆着的是盈盈烛火,火光映在人面上,如水波般徜徉,静美的姑娘安静地跪坐在矮桌旁,面上未施粉黛,面颊像是一团羊脂玉一样白,她未曾主动做些什么,但她只要坐在这里,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坐在沈落枝对面的白公子便一直在悄悄地看沈落枝。
坐在沈落枝身后不远处的刘姑娘则愤恨的盯着白公子,偶尔也看一眼沈落枝的背影。
沈落枝心无旁骛,只等着顺德帝与金蛮王到来。
金蛮王到宫内后,一直被顺德帝刘在宫内,还从未露过面呢。
这一等便是两刻钟,不过也正常,那是两位皇帝,就是让他们在这里等上半个晚上,他们也得笑呵呵的等着。
待到顺德帝与金蛮王携手而来的时候,所有人便都站起身来,站至矮桌旁,俯身行稽首礼,待到顺德帝说了起身之后,他们再站起身来,向金蛮王行叉手礼。
他们身为大奉子民,不跪金蛮王,只会行叉手礼。
行叉手礼时,可以抬头瞧一眼那金蛮王。
沈落枝的位置距离门口并不是很近,所以她抬眸看过去的时候,视线范围里都是珠光宝翠满头玲琅,和姑娘们的纱衣,只能隐隐瞧见个人的半张侧脸。
她行礼的动作便慢了两分。
所有人的头颅低下去,行叉手礼的时候,沈落枝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绿眼睛。
他们目光相对上的那一刻,像是被搓出来的面,上好的点心师傅将这块时光做的面拉的好长好长,所有人的反应都被放慢了,只有彼此的眼。
有些人吧,就算他现在不在,你也忘不掉,因为你知道,这辈子不会再有一个这样的他了,而他,也迟早会过来找你。
直到身旁的一个姑娘拉了沈落枝一把,沈落枝才匆匆低下头去行礼。
待到顺德帝与金蛮王落座之后,旁边的姑娘才小声问:“你刚才在看什么啊?你认识金蛮王吗?”
沈落枝摇头,温温柔柔的笑:“不认识,第一次见。”
这是他们跨越千山万水,第一次来相见。
别人以为的缘分天成,是他的千里奔波,别人以为的初次相见,是她的念念不忘。
他们相见的时候,暗潮汹涌,但无人可知。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爱恋,是两个人的竭尽全力。
作者有话说:
耶律枭的马:快乐躺平,愉快吃草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出自网络热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