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心眼子,但实在不多啊!
去山谷的这一路上, 袁西都在骂把沈落枝绑走的金蛮将士。
“狗东西!别让我看见他!”袁西挥舞着他的拳头,道:“若是叫我瞧见了他,一定把他打的抱头鼠窜!”
“阿兄, 当日便是我不在!”袁西扯着脖子,掷地有声道:“若是我在, 肯定将那金蛮人打的满地找牙!不让他近郡主半步!”
“嗨呀, 都怪阿弟当时在后方,耽误了步伐啊!不是阿弟不衷心,实在是没有发挥的余地啊!那群金蛮人跑得太快啦!若是那金蛮人现在在我眼前,我一定生撕了他!”
齐律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的在前方带路。
整个队伍里, 只有一个袁西是真的新欢鼓舞, 以为死在战乱里的阿兄回来了, 郡主也找到了,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儿吗?
除了袁西以外,听风和摘星弯月都略有不安, 互相用目光对视。
齐律出现的太巧合,他们不是没怀疑过,他们询问齐律是怎么回事,但齐律并不言语, 只道:“诸位且去便知。”
其余人越发怀疑了。
郡主被抓, 他当时是跟郡主在一起的, 现在怎么就跑出来了?
他为什么全然无伤呢?
他什么都不说, 只说知道郡主在哪里, 怎么听都像是有问题。
但是, 就算是心有怀疑, 他们也要听, 他们就算是死,也得走这一趟,就算是明知道有毒,也要吃下这个诱饵!
那是他们的郡主啊!
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以还郡主之恩!
所以,所有人都走的满腹不安,手掌一直放在身侧的刀上,像是去赴一场鸿门宴。
唯独一个袁西摇头晃脑,甚至还开开心心的拿出了一块蜜馕,一边走一边吃,看的弯月直翻白眼。
袁西这个人,有点心眼子,但实在不多啊!
——
这一行人走到山谷前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了。
漫天黄沙歇了几分,天上的日头高高挂着,洒下一层淡淡的暖和的光,西疆的天儿高,云厚,日光便显得浅薄,但晒在人身上也足够了,西疆人从不畏惧严寒。
他们生在贫瘠的土地上,长得反倒格外健壮,只要有一个方向,就能用獠牙咬出一条活路来。
袁西啃蜜馕,骂西疆人,骂了一路,到了山谷前终于停了。
山谷内扎满了帐篷,四周重峦叠嶂怪石嶙峋,山谷内都是巡逻的西蛮战士,远远瞧见耶律枭带着人群而来,便立于马下等候。
耶律枭身后的听风捏紧了手里的刀,目光冷冽的盯着耶律枭的背影,耶律枭感受到了,但他没有回头。
耶律枭一旁的袁西惊呆了,嘴里的蜜馕都要掉下来了!
他转而一把拉住耶律枭的手臂,想要喊一声“那是不是西蛮人”,但是因为嘴里塞的太满了,所以一开口就是:“呜呜呜呜呜呜呜!”
阿兄啊,阿兄!那好像是西蛮人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多刀,好多人,好多马,郡主在哪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袁西这口蜜馕终于咽下去了,他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声尖叫:“西蛮人啊!”
一旁的耶律枭缓缓点头,道:“嗯,阿弟可以奋勇杀敌,把他们打的抱头鼠窜,满地找牙了。”
袁西惊呆了,他这大腿都没人家胳膊粗,那几个西蛮人站在地上,跟他骑在马上差不多高啊!真打起来了,他不得被人砍成两半!
袁西当场就怂了,他骑在马上向后退了几步,贴近了耶律枭,恨不得把耶律枭扯得挡在他前面,但又好面子不肯承认,所以梗着脖子,憋红了脸,硬挤出了一句:“这群,这群人都不值得我动手,阿兄,我怎么说,也得跟那个把郡主拐走的西蛮首领打一架吧!只有那位西蛮首领才配让我拔刀!”
耶律枭缓缓点头,然后当着袁西的面儿,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道:“那便拔刀吧,阿弟。”
——
沈落枝是听见帐外一阵喧哗声、从帐内撩开帐帘走出去时,才知道她的侍卫侍女被带过来的事情。
她一撩开帘子,就看见袁西从马上滚下来,跌倒在地上,吱哇乱叫的起身,又因为腿软爬起不来,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各有各的想法,在半空中踢来蹬去,怎么都爬不起来,吃了一嘴的土。
而剩下的侍卫和侍女们都是一脸冷酷防备的表情,隐隐还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模样。
直到沈落枝从帐内走出来,侍卫侍女们瞧见她时,空气中那种剑拔弩张的味道才骤然消散,弯月从喉咙里喊出来一声“郡主”,然后便翻身下马,又因为太过激动,直接坐在了地上,干脆趴在地上哭了一场。
这几日里,她都以为郡主死了!
接下来的山谷乱了好一会儿,沈落枝与她的几个丫鬟讲话,袁西蹲在一旁打摆子,听风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耶律枭。
沈落枝和她的侍女侍卫聚在一起说话,耶律枭自然站在另外一旁。
耶律枭又戴上了那黑色的金纹玉面具,但听风却不敢再把他当成一个小倌看了。
他是认识耶律枭的——那一日在金乌城,他跟耶律枭搏过命,他们差一点儿就杀了彼此。
这是什么小倌儿啊?这分明是金蛮的恶狼!
金乌城一别,没想到,他们后来竟然会以这种诡异的姿态相见。
听风的目光不断在袁西和耶律枭之间转来转去,最后又落到一旁的弯月身上,不太确信的又问了一遍:“这人...真偷偷翻上过郡主的床?”
“何止!”弯月一提起这事儿就恨得牙痒痒,掷地有声的说道:“你每日不在后院儿,都不知晓这人何其无耻,他日日装病,勾着郡主去看,他还学了一手勾栏人的作态,天天跟那袁西一起,俩人脱衣裳跳舞呢!”
一旁的摘星不说话,只阴沉沉的看着耶律枭。
他们可是被拐进过金乌城的人,自然知晓耶律枭与沈落枝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当初沈落枝在金乌城可差点儿把耶律枭给捅死,可是现在,耶律枭带着一群金蛮人守在帐篷旁边,不过来抢人,也不杀.人,沈落枝和侍女侍卫们答话,又像是没看见耶律枭一样——这么古怪的气氛,让他们几个下人也摸不着头脑。
但是,不管如何,郡主找到了,那就是喜事一件。
只要郡主没事,那一切事都不算事。
而且,被找到的还不止郡主,还有郡主的嫁妆,都被原数奉还了,也不知道这耶律枭到底是在抢个什么,抢完了又还回来,有意思吗?
别管那西蛮畜生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只跟在郡主的身边,听郡主的话。
摘星和弯月就本着这样的心思,安安稳稳的伺候他们郡主。
而在这群侍卫侍女伺候沈落枝的时候,袁西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现在心尖儿都跟着哆嗦,坐在一块石头上起不来。
他努力的接受一个事实:跟他日夜相伴了小半个月,一起讨郡主欢心,一起商量着怎么爬上床,一起算计裴兰烬的小倌,是金蛮头子。
一想到他刚才放下的豪言壮语,袁西就眼前发懵。
他跟金蛮头子吹了半天怎么打金蛮头子啊!
他正头晕目涨着,便瞧见那金蛮头子走过来了,缓缓在他面前蹲下了。
袁西想跑啊,但他手脚都不听使唤,哆嗦半天没爬起来,正瞧见那金蛮头子蹲下来了。
说实话,这金蛮头子长挺好,眉宇间都带着一种不似正经人家的浪**妖冶劲儿,要是带到他们青楼里去,保准能靠一张脸名动纳木城。
但袁西瞧见他手里的刀时,就不这么想了。
任何一个西疆人,都知道金蛮人的恐怖,他们烧杀抢掠,他们心狠手辣,他们一个能杀十个人,被一剑刺穿胸膛后,还能再砍死两个敌人,这就是金蛮人!
那些匪盗们瞧见钱了,还有可能放剩下的人一马,他们不会,他们会砍下所以人的头颅来,当做砂石一样去砌到城墙上。
金蛮战士是这样,金蛮人中的男女老幼也是这样,金蛮人,骨头里就流淌着野蛮二字。
袁西能不怕吗!
这人一刀就能把他砍成两半,中间噗噗喷血,血溅三尺高,也没人能给袁西报仇啊!
但是当那金蛮头子唤起他“阿弟”的时候,袁西便觉得金蛮人也许也没那么粗鲁,你瞧瞧耶律枭,现在半蹲在他面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么诚恳。
“阿弟。”袁西终于听见他说什么了。
“我需要你帮我。”耶律枭说。
袁西愣了片刻,问:“我能帮你什么?”
他只是一个小倌而已啊!
他站直啦还没那马高呢!
“郡主近日不怎么理我。”耶律枭本来又将他那面具戴起来了,现下抬手,将面具摘下来,以真容对着袁西,说:“她讨厌我这个金蛮人,你想想办法,让郡主原谅我。”
袁西坐在石头上,面上笑眯眯,心里哭唧唧,他想,谁他妈不讨厌金蛮人呢,跟大奉打这么多年的小仗不提,你个金蛮人还假装成小倌,进郡主府讨郡主的欢心,你说说,你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别说是郡主了,就算是袁西都想翻脸不认这阿哥了,但瞧瞧耶律枭腰间的刀,又不敢,他琢磨了半天,便艰难的挤出来一句:“那,那阿哥让阿弟想想,总有办法的,说不准郡主什么时候就原谅你了呢。”
耶律枭心中大定。
他就说,他需要一个狗头军师!
现在,狗头军师来了!
“阿兄全靠你了。”耶律枭一把握住了袁西的手臂,与他道:“阿弟好好想想,我等着。”
说罢,耶律枭便真的坐在袁西的面前等,一副只有袁西能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模样。
耶律枭是真的相信袁西,毕竟袁西教的那些都很有用,成功的让他获得了不少沈落枝的喜爱呢。
看着耶律枭那双坚定的绿眼眸,袁西只觉得一股压力直接从后腰上压到头顶上,压的他头皮发麻,但是却又有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仿佛又回到了不久之前,跟他阿兄头对头的琢磨坏主意,俩人一起穿红肚兜的铿锵岁月了!
阿兄啊!
袁西突然间涌起了一股豪气,他拍着耶律枭的胳膊,掷地有声的说道:“包在我身上吧!之前那是我没来,你不知道怎么讨好郡主,现在我来了,郡主肯定会原谅你的!”
耶律枭也握住了袁西的手臂。
一时之间,兄弟友爱。
——
远处的弯月和听风瞧着他们俩的样子,瞧的都拧起了眉头,听风问弯月:“他们在说什么?”
听风想不通,耶律枭一个金蛮首领,手底下有无数精兵,还能混出一个金乌城,这等能耐的人,跟袁西一个没长脑子的小倌有什么好说的。
弯月想起来她当初跟沈落枝一起瞧见的红肚兜弹奏、不穿衣服舞剑的画面,不由得深深地闭上了眼。
弯月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总之,这个奇奇怪怪的队伍,就这么上路了。
若是听风带队,他们只会在西疆内一路迎着风沙、晒着烈日,顶着匪盗的刀,小心翼翼的抿着剩下的水,一路艰难险阻的走出西疆,但是若是让耶律枭带队,那便不同了。
耶律枭是在西疆混了很多年,知道那处山头能安稳入眠,知道那处地盘有匪盗横行,知道某处有水源,甚至还能在林子里逮来两只猎物,给沈落枝烤一些新鲜的猎物吃。
他硬是把这一条艰难险阻的路走成了“山野游玩”,他总能在西疆贫瘠的地面上找出各种有趣的东西。
有一日,西疆上下了一场雪。
西疆多雪,特别是临近隆冬,不下便罢了,一下便是好多日,下了雪,失了方向,便走不得了,若是迷失在风雪中,那是会死人的。
耶律枭便在西疆内找了一处小城。
大奉的边疆太混乱了,有一部分城池甚至是一些行商建造而出的,不隶属于任何国都,只是一处聚集地,由这里的行商说了算,进入或离开都要上缴一部分银钱,进入城内后,也不允许争执,若是偷窃犯事被抓,会有行商来杀。
这里可没有什么律法可言,纯粹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沈落枝又一次见识到了“行商”在西疆的重量,这群人简直就是土霸王,竟然都能搞出一座城来。
怪不得他们都能跑到大奉城邦里刺杀裴兰烬。
他们入城,交了两匹马,换来了一个大院子,可以住一个月。
大院子内有数十间房,挤一挤,所有人都能住下,待到熬过这个雪天,便能继续上路。
值得一提的是,这城内住的不是床,而是一种叫“炕”的床具,直接用泥土垒成,垒在地面上,可以烧上煤炭和木柴,在上面铺上席子,再铺上绸缎做的棉被,一到冬日里,将炕烧的滚热,比地龙都热。
这是沈落枝第一次睡炕——这炕还直接靠在窗旁边,下雪的时候,可以直接将窗拉开,人也不起,泡上一壶滚热的茶,用一些刚出笼的甜点,人还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但细雪却从窗外飘进来,落到茶盏上。
若是被风吹的寒,便用厚厚的棉被把整个人都裹起来,裹成一个棉粽子,远远地看外头的景。
江南少雪,就算是偶尔落雪,也只有那浅浅的一捧,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融在了浅浅绿水间,倒是这西疆,雪浓的让人惊叹,像是要将天地间的所有事务都埋了一样,雪厚的地方能有半人高,把门都给堵上,檐外挂了好几串冰溜子,阳光一晒,便显出剔透的光。
这简直是江南人一辈子都没瞧见过的景色。
沈落枝观雪的时候,瞧见几个丫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玩儿雪,她们将雪球团成一个胖乎乎的猫,连须子都用细细的冰来拟作,分外可爱。
那群小丫鬟们玩儿着玩儿着便翻了脸,先是一个人拿起一团雪,打在了另一个人的脸上,场面这便止不住了!一群人你打我,我打你,最后有两个丫鬟一起全都滚到了雪里面去啦!
那雪太厚了,人一滚进去,连个影儿都瞧不见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沈落枝歪在窗边,裹着厚被瞧她们玩儿。
小丫鬟们互相在雪堆里面扑腾,一个人沾了一身雪,便豁出去了,也不嫌冷,死活要将旁人一起拽下雪堆,大有一种谁都别想活命的架势。
这真是来西疆久了,一群姑娘们骨头里都带了几分野性,吱啦哇啦的打成一团,打着打着,还分出帮派来了,两拨人打的风生水起,一起把人摁在雪堆里,对方不讨饶,便死不松手。
沈落枝歪在窗户里面,看着她的丫鬟们欢笑尖叫着闹,看着看着,正瞧见摘星红着鼻头,顶着一头雪爬出来,看的沈落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群丫鬟们听见动静,就看见他们郡主笑眯眯的望着她们,道:“进来暖一暖,换身衣裳,若是着凉了,你们可就有的受了。”
摘星本是不觉得委屈的,打雪仗嘛,她也不是没打别人,但是她被打的太惨了,而且还被主子瞧见了,顿时垂着脑袋“啪嗒啪嗒”的开始掉眼泪,“呜呜呜”的跑回到厢房内,跟沈落枝告状。
旁的丫鬟们跟着一起换了衣服,进去之后也不甘示弱,一起告状,一起吵架,沈落枝也不嫌她们烦,让她们自己找地方坐,饮一碗热茶汤,暖暖身子。
左右都是出生入死过的人,她待她们都是极好的,不跟她们摆架子,这群丫鬟们性子放开了,也凑在一起讲话。
讲着讲着,就开始讲起了外面那群侍卫和那群金蛮人。
听风带着那群侍卫,跟那群金蛮人针锋相对的,听风不愿意让耶律枭接近沈落枝,而耶律枭总千方百计的来找沈落枝,听风便天天守在沈落枝旁边,防贼一样防着。
但是大家共处一个屋檐下,又怎么防得住呢?这几日,就正好出了点桃色事件。
说是这两日,一位丫鬟同时收到了一位侍卫,和一位金蛮人一起送礼,侍卫送了一块玉佩,金蛮人送了一条玉石手链,引来了旁的一群丫鬟们调侃。
“这两个男人,你是喜欢哪一个呢?”
“那金蛮人是如何瞧上你的?我看你们都没说过话呢。”
“还是那侍卫吧,侍卫好歹还是大奉人呢!”
说着说着,还有人出坏主意:“两个都喜欢,不若两个都要好啦,受两个妾室,日后有你好日子过。”
周遭一群人便全都吃吃的笑起来,言语间全是暗示。
被调侃的那位丫鬟脸都红了,垂着脑袋不言语,只低头喝茶汤。
沈落枝听她们嘀嘀咕咕,转头看窗外落雪,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之前他们畏金蛮人如虎,现在生活在一起之后,日日夜夜相对,竟也能互相接纳挑剔了。
说话间,她们又讲起了一些旁的,说是瞧见这城内有卖小狼崽的,那是真狼崽,但还是在喝奶的时候,有人便多嘴问:“郡主可喜欢?回头养一只来玩儿。”
沈落枝倒是有点喜欢,她还未见过狼崽子呢,便道:“回头买一只吧。”
待到了晚间,那群丫鬟们纷纷离开了沈落枝的厢房,沈落枝一人上炕睡觉前,还听见有人敲窗户。
她便走到窗前,向外一推。
她这院子,是由听风和耶律枭一起派人守着的,这城内的旁人谁都别想进来,能来敲她窗户的只有一个很讨厌的人。
这个很讨厌的人这段时间跟袁西凑到了一起,两个人天天弄出各种花样来讨沈落枝欢心,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拙劣的邀宠手段,包括半夜爬窗。
说起来半夜爬窗,有那么一回,耶律枭还被听风给抓住了,听风以为是贼,举出刀来砍,砍到一半发现是耶律枭,顿时更气了,新仇旧恨加起来,追着耶律枭砍了半夜。
想起来那些事儿,沈落枝的唇瓣都微微勾起,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后,轻轻地点了一下窗户。
——
窗户“嘎吱”一声,缓缓被推开,屋外先飘进来的是风雪,细密的小雪打在沈落枝的脸上,她微微眯起眼眸,继而左右寻找。
四周都没人,她探身往窗下一瞧,下面也没人,反倒是屋檐上方传来了点动静,她抬起头,便瞧见一只手从上方伸下来——手上握了一只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特别小,浑身纯白,没有一点杂毛,眼睛还没睁开呢,四个爪子在风中颤抖。
“你藏在上面干什么?”沈落枝先是一惊,后赶忙抓住了那不到人手掌大的小狼崽子,然后有些恼怒的道:“耶律枭,你偷听我讲话。”
“听风不让我见你,被他抓到很麻烦的。”屋檐上的人把手收回去,连个脑袋都不露出来一下,只道:“未曾偷听,是你那侍女与我的金蛮勇士提起的。”
好么,还埋上暗棋了!
沈落枝冲头顶瞪了一眼,继而“啪嗒”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屋檐上的人转身就跑,跑了才几个瞬息,听风便带人过来了。
留给听风的,只有一个空****的屋檐,和一个紧闭着的窗户。
听风叹了口气。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
屋内的沈落枝抱着小狼崽子回了炕上,把那小东西往被窝里一揣,颇有些好奇的瞧着它。
简直跟狗崽子一样。
她伸出指尖逗弄它,小狼崽子呜呜的时候,窗外的北风似是都温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