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
慈宁宫, 承恩公夫人一见到太后，她就是在说自家有多穷。反正外头的人都知道有人上门要债，承恩公府的脸面都丢光了。
承恩公夫人就是想着从太后这边搜刮一些东西回去, 昭阳长公主不在京城, 承恩公夫人想正好。要是昭阳长公主在京城, 承恩公夫人还不好来太后面前哭穷。
太后听到承恩公夫人的话, 她就想到了徐贤妃刚刚说的，她的娘家人也有进宫来找她，还有就是娘家人可能因为需要帮助来找她们。
“宋氏不是带了很多钱进府的吗？”太后道。
“她带的那些钱，又不是全部都放在公中。”承恩公夫人道, “她掌管中馈, 我们想要买一些东西都不能随便买，都是得经过她允许才买的。虽然说她是儿媳妇，但是她倒是更像婆婆，我们这些人都被她拿捏。”
“……”太后听着。
“当初说好了, 她带那些钱，是给公中的。现在好了, 她就说需要花用的时候，再把那些钱放在公中。”承恩公夫人道，“要零钱, 都得通过她的允许, 没有她的允许, 公中没有钱, 我们也拿不到钱。”
承恩公夫人想想就觉得来气, 她原本还想拿着那些钱填补自己的亏空。要知道她的私库被之前的死去的大儿媳妇拿了很多东西出去当了, 很多真品都变成了赝品。
现在的大儿媳妇会说填补公中的亏空, 那么她是不是也得填补她之前的那些东西呢。
承恩公夫人是当婆婆的, 她又不好直接跟宋氏说。宋氏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她填补公中的亏空可以，要是让她填补婆婆的私房，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宋氏知道承恩公夫人要了一部分东西，就会继续要。宋氏可以给承恩公夫人送一些东西，却不能一下子送那么多东西。
这也就导致承恩公夫人十分不开心，承恩公夫人原本还以为宋氏的大半嫁妆都能落到她的手里。奈何宋氏就是不可能交出那些东西，大儿子也站在大儿媳妇那边，这让承恩公夫人很头疼。
“也不是我们非得要她的钱，而是她本身是商户女，本身就没有资格嫁入我们家的。”承恩公夫人道，“要不是他们家出的嫁妆多，我们哪里可能让她嫁进门。”
“这……”太后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做不出让皇后把嫁妆给她的事情，皇后也不是身份过分低微的人。
“让她嫁进门了，她就开始摆大少奶奶的款了。”承恩公夫人道，“唉，要不是家里实在是……唉，我都说不出口。你兄长想要买一个砚台，都还得经过宋氏的同意。”
“那就找她？”太后道。
“……”承恩公夫人看着太后，难道太后不是应该开始赏赐东西吗？
太后见承恩公夫人盯着自己，她无奈道，“哀家的私库东西已经很少了。”
前些日子，太后还带着徐贤妃去看私库，徐贤妃还十分震惊，说太后的私库的东西怎么那么少。皇帝和皇后、昭阳长公主等人明面上送来的东西就特别多，哪里可能就剩下那么一点东西。
太后要赏赐人，也就是赏赐亲生儿女，还有就是赏赐承恩公府。太后赏赐给承恩公府的东西更多，承恩公夫人进宫的次数看似不是特别多，但是太后经常赏赐承恩公府，逢年过节赏赐，就算承恩公府的人没有进宫，太后都还赏赐。
那些赏赐都是有记录的，徐贤妃还帮着太后看那些记录。徐贤妃当时就是陈述性的说那些话，说承恩公府得了多少东西，其他人又得了多少东西。
太后本人都十分震惊，她以前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就是有好东西就赏赐下去。她就是想要娘家人知道她是太后，她有很多的好东西，就算她是庶出的，她现在也过得比那些嫡出的好。
“太后娘娘。”承恩公夫人想难道太后也要她开口要东西吗？以前她这么说，太后多多少少都会赏赐一些东西的。
“哀家都是有曾外孙女的人了。”太后道，“也是得留着一些东西。”
哪里有人把东西都给哥哥嫂子的，不给自己亲生儿女的。
太后觉得徐贤妃说的对，承恩公夫人这些人知道找她哭穷，找她要东西，要她帮忙。而亲生儿女到底是亲生儿女，即使他们对自己再不满意，他们还是敬着自己，还是经常给自己送吃的送穿的。
那么好的亲生儿女，她不能不珍惜的。要是她这一辈子不珍惜，下一辈子就没有这么好的儿女怎么办？
太后最近还喜欢拜佛，她的年纪老了，还希望下一辈子能继续过好日子。她希望自己下一辈子是嫡女，再有优秀的儿女。
她也不必去想着太子会不会敬着自己，皇帝都要敬着她，太子怎么可能不敬着她。皇帝身体还算康健，她哪里需要考虑太子登基时候的事情。她真要是去考虑，那就该对太子好一些，对皇上生的嫡子好一点。
“他们哪里缺东西。”承恩公夫人道。
“不管他们缺不缺，都得备着一些东西的。”太后道，“嫂嫂也是，要是你想要，就开口跟他们说。你说了，他们总会给你准备的。”
承恩公夫人觉得太后变了，太后以前不是这样的。
“太后娘娘！”承恩公夫人冷声道，“太后娘娘忘了你哥哥以前对你多好了吗？父亲临终之前还让您多帮衬着家里一点呢。”
“哎哟哟，你这么凶做什么？”太后见承恩公夫人猛地站起来，还有些被吓着。
“臣妇就是提醒太后娘娘。”承恩公夫人道，“太后娘娘真的能狠下心不顾承恩公府吗？”
太后站起来，却又有些晕乎，徐贤妃连忙扶着太后。
“太后娘娘。”徐贤妃道，“您先坐着，来人，快请太医。”
“太后娘娘……”承恩公夫人还有话要说，可是她瞧见那些人都开始忙碌起来，还有人请她出去，她觉得太后一定是在装。
承恩公夫人出宫的时候，什么赏赐都没有。这让承恩公夫人非常生气，她回到家里还跟丈夫说太后的态度，说太后的翅膀是真的硬了。
承恩公也很无奈，没瞧见他本人没有亲自进宫吗？他要的就是妻子去跟太后娘娘说，女人之间说话简单一点，承恩公就是隐藏身后，别人也就会说是承恩公夫人自己的问题。
那些话，听听就算了，没有必要多说。
此时，昭阳长公主等人已经到了镇子上，由于刚刚下了雨，他们就在镇子上稍作休息，等明日再继续启程。
秦如玥嗅着房间里淡淡的药味，她看着沈默喝药。
“要不要吃点甜的东西？”秦如玥问。
“不用。”沈默已经感觉到很甜了。
“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甜的东西。”秦如玥道，“你把这些药都喝了，别剩下。”
这些药很苦，但是有助于伤口恢复。
“这么苦……”秦如玥道。
“不苦。”沈默直接端过凉了一些的药物，他直接喝了那一碗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秦如玥看着沈默直接喝了那一碗药，她想要是自己，自己就算没放糖，她也要慢点喝。一次多喝一点，也要慢慢磨着。而沈默就没有，也没有断断续续的。
“喝完就躺着休息。”秦如玥道，“等明天再启程，不赶路。”
“嗯，我也不赶路。”沈默点头。
“过两天就到扬州了。”秦如玥道，“这两天，好好喝药，好好吃药。我还让人制作了祛疤膏，到时候有人问起来，说闻到你身上的药味，你就说用了祛疤膏。”
“都听你的。”沈默道，他知道昭阳长公主不是嫌弃他身上的疤痕，她就是心疼他。
“先休息。”秦如玥道，她准备去另外一间房间，就不待在这边。
秦如玥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赵元尘。
“要出去？”秦如玥问。
“不出去了。”赵元尘摇摇头，“就是过来看看母亲。”
“雷雨天气，还是得避着一点。”秦如玥道，“少出去。”
秦如玥想到曾经看到的一个知识点，要是在雷电时，头发竖起来了，那就是被雷电锁定了。那这个人就得赶紧躲起来，就不能再站在空旷的地方。
“我们要不要在这边休息几天？”赵元尘问。
“明天启程。”秦如玥道，“不用休息那么多天。你要是想休息，就回去睡一觉。”
秦如玥对沈默受伤，她还是有些难受的，没有女人希望自己的另外一半受伤。
“母亲，没事吧？”赵元尘又问。
“没事，不用担心，去休息。”秦如玥道。
可能是因为昭阳长公主没有在京城，所以柳氏多去了郁淑娴那边几次。
郁淑娴让徐嬷嬷留下来，徐嬷嬷以后还要教导大姐儿。徐嬷嬷在柳氏没在的时候，她还是跟郁淑娴说了几句。
“长公主并未阻止柳氏过来，但是她在长公主没在京城的时候多过来，长公主在京城的时候就少过来，这也不恰当。”徐嬷嬷道，“等长公主回京，旁人在长公主的耳边说，怕是要让长公主误会。”
柳氏那边有丫鬟伺候，有吃有住的，她着实没有必要总是跑到郁淑娴这边。
郁淑娴是嫁出来的姑娘，嫁出来的姑娘总是回去娘家会被说，娘家人总是去嫁出去的姑娘家里，也是会被说的。徐嬷嬷瞧着柳氏似乎不大懂得这些，郁淑娴也不太懂，徐嬷嬷才说的。
“这些话是不大中听，可理就是这样的。”徐嬷嬷道，“大姐儿如今还小，倒也不会一下子学了这些东西去。但好的习惯就是早早就养成的。”
郁淑娴早就跟徐嬷嬷说过了，让徐嬷嬷多提醒她，话难听一点，那也得说。
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当岳母的总是去女婿家，也是会被说的，除非岳母是去帮着带孩子的。
“我跟姨娘说说。”郁淑娴道。
当郁淑娴跟柳氏说让她别总是过来时，柳氏不大高兴。
“也就是这一阵子多过来几次。”柳氏伤心，“等到以后，未必就过来这么多次。”
柳氏想着昭阳长公主没有在京城，她就多过来几次。明明昭阳长公主都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跟她对话过，她就是害怕昭阳长公主，潜意识也觉得昭阳长公主不希望她过来。
昭阳长公主都没出现，柳氏就给昭阳长公主加了很多戏。
“婆母在京城的时候，您过来的次数少。婆母不在的时候，您就多过来。”郁淑娴道，“让别人如何看？”
“这……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柳氏道，“我就是想着多见见你。”
柳氏自己一个人住，下人终究是下人，她就想着到女儿这边看看。
“我待在那边，也是没事做。”柳氏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姨娘……”郁淑娴忽然想到一点，“您要不要再嫁？”
“不，不用了。”柳氏拒绝，她想着有那些下人伺候，她在家里就是最大的主子，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就她这个身份去改嫁，多半也嫁不了好人家。别人也不大可能让她当正室，就算人家要找妾室，他们也是喜欢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我不想去当妾了。”柳氏道。
如果是有让她当正室的，且她过去就能当家做主的，那还可以。
柳氏的心思很明显，郁淑娴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当然不能再当妾室。”郁淑娴哪里可能让柳氏去当妾室，要是柳氏再去当妾室，自己的脸面怎么放啊，“看缘分吧。”
郁淑娴仔细想想，要是让柳氏再嫁，柳氏这个年纪生是还能生的，但是高龄产妇不安全。那些愿意娶柳氏作为正室的人家，估计也不是很好的人家，他们也许就是想看看柳氏手里有多少东西，让柳氏补贴他们。
“姨娘今生的命也就是这样了。”柳氏道，“有女婿安排的住处，这日子也能过下去。既然你那样说，姨娘明天就不过来了，等十天半个月再过来。”
“姨娘，要是你有事情就让人跟我说，千万别憋着。”郁淑娴道。
郁淑娴的心情不是很好，有些微妙。在她前世，男女都一样，女子也该给亲妈养老，女子的亲妈当然也能跟女儿住在一起。而在这个古代，各种各样的规矩太多了，她曾经还能对那些规矩不屑一顾，而现在，她就得去适应那些规矩，还得让徐嬷嬷教导自己。
“姨娘。”郁淑娴有些伤心。
“你也别伤感。”柳氏道，“这也不怪你，姨娘出身低，也不知道这些规矩。姨娘又给你添乱了，可是女婿说你了？”
“没有。”郁淑娴摇头，“他没有说，就是我自己……我自己在学习规矩，也就想到了这一点。”
郁淑娴没有说是徐嬷嬷说的，可柳氏也知道是徐嬷嬷说的。柳氏也不能去怪罪徐嬷嬷，徐嬷嬷是从皇宫出来的，这样的教导嬷嬷很受欢迎，很多人家都争着抢着请这样的嬷嬷，嬷嬷还不一定就去他们的人家。
“好好学。”柳氏道，“懂规矩好，懂得多一点，就不容易吃亏。别跟姨娘这样，姨娘懂得少，也教导不了你那些规矩。”
柳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了女儿，还是没害了女儿，女儿差点就成为永平侯夫人了。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就是没有办法成功。
夜晚，郁淑娴还特意跟赵元凯说一声，夫妻之间还是得多说说话，才没有那么多矛盾。
“随便你们。”赵元凯知道柳氏也就是这一段时间多过来，他就不去多说。妻子想念生母，那也正常。
在昭阳长公主出京城的这一段日子，赵元凯有时候也想到了昭阳长公主。明明他之前也很少见到昭阳长公主，经常被昭阳长公主拒之门外，但他还是想母亲了。
这让赵元凯自己都觉得比较可笑，母亲在京城的时候，没见面也不想。他这个时候来想，想什么呢，就是想母亲以前对他的好，他懊悔，懊悔爵位就那么没了。
赵元凯又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自己的失误，那就别怪到女人的身上。很多朝代亡国，人们就喜欢说是妖妃的过错，其实就是朝代本身就要衰亡了，还有就是亡国之君自己的问题。有少数亡国之君品性不错，但是大厦将倾，不是个人就能搀扶起来的。
他不能去怪郁淑娴！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要跟郁淑娴在一起，要她给他当正妻。
他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但难免还是有些怨怪郁淑娴，他无法跟以前那么亲近郁淑娴，多少还是有些远离。
“还是懂点规矩的好。”郁淑娴道，“我也想着多学一点，不想大姐儿三四岁的时候，我都还没有学好。”
郁淑娴想自己以后应该会跟女儿灌输一些后世的思想，但是她也得教导女儿古代的规矩。得让女儿懂得如何利用古代的规矩利益最大化，不能光靠想，不能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最为不同的那个人。
“嗯。”赵元凯点点头，“大姐儿眉眼间还是有些像母亲的。”
如果大姐儿能跟母亲那样，也许也不错。
郁淑娴察觉到了赵元凯的意思，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开始理解了昭阳长公主的做法。什么反封建，什么要打破陈旧的规矩，那也是得在适当的时机。她被古代人一点点的同化，她感觉无力，却又不得不那样。
当昭阳长公主一行人到了扬州城，很快就有官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