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桃花糕(1 / 1)

元不追。

书里没有这个人, 她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所以这个男人,不是谢弗!

她是不是应该夸一句自己的潜意识太强大,不仅能做出连贯的梦, 甚至梦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意识, 且还有姓名。

这明明是她的梦,为什么她好像是被压制的那一方?

“元不追,这名字有什么意思吗?”

“有啊。”男人的语气越发阴森, “不追过往, 不追前尘。”

听着像是一个豁达之人所取的名字。

男人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隐素只觉得头皮一麻。她震惊的瞳仁中, 是男人满是纵横疤痕的身体。

有的如蜈蚣, 有的如锯齿,哪怕年代久远,哪怕早已成疤,依然能从那些狰狞的痕迹中看出当时的血肉模糊。

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吓到了吗?”谢弗垂眸,声音像是从黄泉裂缝中传出来。“这就是所谓的不追过往不追前尘,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虚伪?”

隐素愕然无法形容,脑子里隐约猜到一些什么。

难道这个人, 并不是父母所期待的孩子?

“我杀了那个男人!他死的时候还在骂我孽种,我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肉,翻开见骨,如同他对我一样。而那个女人, 她只知道尖叫只知道骂我,她怕我!她怎么能怕我,我是她生的啊…她怎么能帮着别人那么对我!她骂我是讨债的孽种, 她说不应该生下我,她说如果不是我, 她和那个男人就能好好过日子。”

这是一个疯子!

隐素是害怕的,可是她听着这些话却莫名想哭。

她无法想象这个人的过往,仅从身上这些的累累的疤痕都知道那是一种多么绝望无助的惨烈。

如果换成是她,或许也会疯。

男人垂着头,似乎在哭。

“她总是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割我的肉,挖我的骨,我却从不恨她,因为她会帮我把伤口缝起来。后来我大了一些,那个男人抓不到我,就开始打她。她惨叫着让我救她,我不再跑了,然后我听到她向那个男人邀功献媚…”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隐素已是泪流满面。

就在她哭到哽咽时,却听到男人沉沉阴森的笑。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小仙女,人间不是天庭,太多的龌龊肮脏你都没看到。枉你自诩神仙,还大言不惭地说可以拯救我,信不信我将你拉入泥沼,沾上同我一般的黑浊?”

这个疯子!

她应该感到害怕,她应该觉得恐惧,但是她居然不怕了,也不觉得恐惧了。这个人不再是一昧疯魔,背后竟是有血有泪的过往。

“我…知道,我知道人间有时候并不值得。”

“你不知道!”疯子骤然抬头,赤目如血,却无半滴眼泪。“谁也救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除了我自己!我杀了那个男人,我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屋子,我听到她在哭喊,我听到她让我救她!我就那么看着,看着她倒在大火中,我还听到她倒下去时对我的诅咒,我心里痛快极了!”

他如果真的痛快,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明明没有流一滴眼睛,隐素却觉得他在哭。或许是他那遍体鳞伤的灵魂,或许是他弱小无依的曾经,他们都在哭。

他突然笑起来,捏着隐素下巴的手动了动,大拇指按在隐素的唇上,反复地摩挲着,眼中的幽火更甚。“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变成你说的那种人。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他变成我这样,你还会喜欢他吗?”

隐素忽地推开他,发疯似的开始找出口。如果说这是一个房间,那么一定有门。如果有门,又将是通往何处?

没有!

所有应该是出口的地方全是混沌一片,这就是一个幽闭的空间!

她醒悟过来,这就是一个梦!

男人已经过来,赤着满是疤痕的上身将她困在书架之间。那些疤痕近在咫尺,越发触目惊心。她颤抖着手,想摸又不敢摸。即使看上去过了很多年,即使她知道这些伤都已经痊愈,但她还是从这些疤痕的形状和缝合的印记上感到难以言喻的疼痛。

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的阴冷,“害怕了?想逃?”

隐素心口跳得厉害,人也有些脱力,却是下意识摇头。

“我没有想逃,我想带你走。”

带他走?

谢弗的心仿佛受到重击,竟是有瞬间的失神。

这女人不害怕?居然还想带他走?

他被困在无尽的黑夜泥沼中太久,从未想过有人会想带他离开。这个小骗子,会不会是在骗他?

“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和她一样,明明心里很讨厌我,恨不得我去死,却偏还要在我面前假装在意我?”

“元不追,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知道或许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我还是想说,这世上大部分的母亲都很疼爱自己的孩子。”

“母亲?”男人笑起来,比哭还吓人。“她不配!”

“是,她不配!所有你不能因为那样一个人折磨你自己。他们都死了,他们再也不能伤害你了。你自由了,你可以走得远远的,你可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走了啊,我也开始了啊,但是我逃不掉。”

隐素哭得更厉害,什么叫逃不掉?是过去的记忆不断地重现吗?是惨痛的遭遇永远无法磨灭吗?

所以他才会变成一个疯子。

如果没有那些过往,如果他是生在父母疼爱的普通人家,他会不会和谢弗一样成为才貌双全的谦谦君子。

“你为什么哭?”

这个小骗子,是真的替他难过吗?

像他这样的弑母之人,不值得别人同情,他也不需要同情!

隐素感觉男人温暖干燥的手在替她擦眼泪,如此的笨拙,却越发让人想哭。“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那样或许我能帮你。”

“你想帮我?”

“是。”

隐素一直在哽咽,她不想这样,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一个疯子,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不应该怜悯一个疯子。

可是她就是难受了。

熟悉的长剑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在剑光中看着眼前的男人。赤目如血,幽光如冥,还是疯魔的样子。

谢弗将剑递给她,“这样的我,我自己都救不了,谁也救不了我,我注定要下地狱永世无法超生。你杀了我,或许我就能解脱了。”

“不要…”

男人握着她的手,刺了下去。

元不追。

你这个疯子!

她哭着从梦中醒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还打着哭嗝,把小葱都吓坏了,惊动了傅荣和秦氏。

一家人围着她,她一直在哭。

“这是怎么了?到底做了什么梦,怎么就哭成这样?”秦氏拍着女儿的背,满眼都是心疼。这孩子以前傻归傻,可却很少哭。任是什么时候都笑呵呵,瞧着就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哭成这个样子,该有多伤心。“不是梦到你爹死了吧?”

傅荣:“……”

这婆娘,就不能盼着他好。

“没事…我没事了。”好半天隐素止了哭,打着哭嗝道。

大半夜的做个梦把一家人都吵醒了,她也真是够可以的。她催着父母和小葱都去睡,一再保证自己没事。

秦氏不放心,叮嘱小葱看着点。

小葱听话应着,他们走后没过半个时辰就打起了呼噜。

隐素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帐顶。她听着小葱的呼噜声,脑子里全是梦里的那个疯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明明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可是他有名有姓啊。

他叫元不追。

他有血有肉有悲有痛有过往,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梦真实到可怕,可怕到让人感同身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时,隐素这才转了转眼珠子。

梳洗时照镜子,看到的是自己肿成红核桃似的眼睛,不仅把她自己吓了一跳,也把全家人吓了一跳。

“这孩子,做个梦哭成那样,难道真的不是梦到死了爹?”

傅荣:“……”

好吧。

可能还真是梦见他死了,要不然女儿不可能哭得那么伤心。

“素素啊,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梦到你爹没了?”秦氏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白得吓人。

她这一喊,傅荣也白了脸。

女儿做梦灵验,很多年前就梦到过丝娘会进宫当娘娘,如果真的又梦到了什么,他们也好早些做打算。

隐素连忙道:“没有,没有,不是爹。”

“完了。”秦氏的脸更白了,一屁股瘫坐下去。“不是你爹,那不就是我了。我…我怎么这么短命啊。当家的,我要是走了以后,你可不能再娶啊。我可怜的素素,我可怜的小鱼,以后你们没了娘,可得听你们爹的话…”

“娘,娘。”隐素去拉她,“也没有梦到你。”

没有她?

秦氏立马活了过来,一骨碌拾起,拍拍屁股抹抹眼泪,“那你梦到谁了?”

“一个你们不认识的人,反正不是咱们家里人。”

不是家里人就好。

秦氏不停抚着心口,明显心有余悸。

“当家的,刚才你是不是笑了?”

傅荣:“没有啊。”

“我都看见了,你是不是以为素素梦到了我,你就能再娶一个小娘们。以后就宠着那小娘们,让她住我的宅子,用我的银子睡我的男人,还打我的孩子们!傅荣!我告诉你,老娘我命硬着呢,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傅荣觉得冤枉,他根本没有笑,这婆娘还讲不讲理了。

小葱和傅小鱼目瞪口呆,刚才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连哭都忘了。此时看到秦氏揪着傅荣的耳朵河东狮吼,他们更是回不过神来。

隐素愣了愣,然后该干嘛干嘛。

她就这么顶着两颗红核桃似的眼去上学,上官荑远远看到她就是一声惊呼,见她神情蔫蔫以为她昨天受了委屈,回去后大哭了一场。

“你昨天和没事人一样,我还以为你没放在心上。说来也是,换成谁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能忍着。”

“我…我不是。”

“你什么不是?你也不看看你的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你也是的,干嘛回去躲着偷偷哭,受了那样的委屈就应该哭给那些人看。”

好吧。

误会就误会吧,总不能和别人解释自己是因为做了一个梦而哭成这副鬼样子。

未进德院,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言而无信,玩弄他人,这样的人简直是丢我们德院的脸!”

“齐姑娘,你少说两句,她可是山长的小师妹,若是被山长听到了,怕是不太好。”

“我知道她是山长的小师妹,她不就是仗着山长和柳夫子会护着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怜那胡家满心欢喜地准备亲事,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悔婚。”

“你快别说了,她来了。”

隐素冷眼一环顾,视线定在刚才说话的几人身上。这些人是不是一天吃饱饭没事干,成天就知道搬弄是非。

她走到齐桑娘面前,“你刚才说我言而无信,玩弄他人,还请你说清楚?”

“傅姑娘,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齐桑娘自以为将了隐素一军,道:“你是不是曾和胡家公子议过亲,后来又不同意了?”

玩文字游戏?

隐素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像是事不关己的顾兮琼。“道听途说,不辨是非,说的就是齐姑娘你。第一,我们没有议亲,只是胡家有意,我父母正在考虑。第二,我父母思虑过后以为胡家门第太低,这门亲事并不合适,所以拒绝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两家都是愿意的,是你们出尔反尔!”

“何为出尔反尔?我们既没有过明路,也没有交换庚帖。难道就因为他们胡家想结亲,我就必须嫁过去吗?如果真是这样,和明抢有什么区别?是谁给他们的底气,是胡主事的上峰方大人吗?”

顾兮琼忽地看过来,心道果然。

傅隐素猜到了!

怪不得。

“傅姑娘,你不要胡闹攀咬?”

“我攀什么了?我听说胡主事最近得了上峰的提拔,所以才觉得他们家如此猖狂,是借了那位方大人的势。顾姑娘为什么急眼?难道是因为方大人是你的表姨父?”

众人皆惊,刚才还没人多想,如此一来由不得她们不多想。

“我知道顾姑娘不喜欢我和两位殿下走得近,更不喜欢谢世子对我不一般,但是我以后嫁谁那是我的事,就不劳顾姑娘操心。顾姑娘这到处做好人好事的行为,有时候真的是吃力不讨好。还望顾姑娘别再为我操心,我的亲事自有我父母做主。”

上官荑听了半天,这才听出了门道,当下怒了。

别的事她可能不知道内情,但这事她一清二楚。那日傅姑娘确实收到有人送的定缘糕,第二天她还特意问过,傅姑娘说自己太小暂时不考虑亲事。

从送糕到拒绝,不过就一天而已,怎么就成了同意亲事又悔婚。见过算计人,没见过这么算计人的。

“这事我知道,是有人给傅姑娘送过定缘糕,次日傅姑娘就回绝了,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就成了已经议亲又反悔?齐姑娘,难道以后别人只要送了你定缘糕,就等同于你们应下亲事了吗?”

她又质问顾兮琼,“顾姑娘,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傅姑娘碍着你什么了,她是拦着你纠缠两位殿下了,还是阻着你不让你去找谢世子了。分明是人家十一殿下厌恶你,谢世子也没看上你,你怎么能使这样的下作手段害人,亏得你还是我们德院四美之一,我真为你感到丢脸!”

所有人又是一惊,惊疑地看向齐桑娘和顾兮琼。如果事情真像傅姑娘和上官姑娘说的这样,那齐姑娘其心可诛,顾姑娘就太可怕了。

顾兮琼完全没料到隐素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更没想到隐素说话如此之直白,寻常世家姑娘说一句话都要绕好几个弯,纵然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都还要绕来绕去。

她完全是措手不及的状态,齐桑娘更是如此。

隐素又道:“顾姑娘,以后麻烦你想做好事之前知会我一下,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你做了好事还要让人猜,实在是让人头疼。”

“傅姑娘,你这么说分明是诬蔑。”

“你看看你,做了好人好事还不承认,非要说别人诬蔑。我诬蔑你什么了,我从头到尾说的都是胡家,是胡家得了势就张狂。若不是你自己跳出来,我还猜不到这好事是你干的。你也别恼,我这人就是性子直,以后再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免得猜来猜去又生误会。”

所有人都在议论,又听到上官荑添火,“顾姑娘,傅姑娘没有说你,是你自己接话的。你这好事做得可真不地道,光给人添堵了。我奉劝顾姑娘一句,以后没事别做好事了,你做的好事我们听着都害怕。”

这下齐桑娘回过神来,“你们都误会顾姑娘了,是我听来的事,你们为什么要说顾姑娘。顾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

“以前知道,现在还真说不清楚了。”有人小心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的微妙。

隐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知道顾兮琼在看自己。女主想玩花招,恕她不再奉陪。再敢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莫怪她扒光重生女的遮羞布。

中午吃饭时李茂等人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一个个大惊。

她越是沉默,所有人就越以为她是因为昨天受到的委屈偷偷哭过。尤其是她今天确实心情低落,只吃了三碗饭。要知道她平时最少也要吃五碗的人,这才只吃了三碗饭,那可不就是出了大事。

很快她受了委屈躲着哭,哭肿了眼睛的事就传遍整个崇学院。

下午上课时,接连有人来德院转悠。

先是柳夫子,后是赵山长,他们无一不是站在外面看,看的人就是他们的小师妹。但见小师妹果然情绪低落,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他们是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作为年纪都可以当祖父的师兄们,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小师妹,便把有些人叫去问了话。

比如说上官荑。

上官荑是个直肠子,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这下好了。

老师兄俩心道这还得了,都算计到了他们小师妹的婚事头上。那胡家是什么门第,也敢想这样的美事。还有那顾姑娘,姑娘家的嫉妒心这么可怕吗?

柳夫子是帝师,朝堂中门生众多,顾大学士论起来也算是他的学生。他以师之名登了顾家的门,一番训责把顾大学士臊得无地自容。

隐素不知道这些,她一整天都提不起劲。

只要一想到元不追,她就觉得压抑和难受。尤其是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谢弗,她更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恍惚。

谢弗是在放学后叫住她的,两人就在诗风桥边说话。

这里开阔无遮挡,人来人往都可以看得见。

洗墨池的水很清,清可见水池底水草,池边长着水嫩油绿的草,期间点缀着不知名的黄白小野花。

晴光已斜,岁月静好。

白衣重雪的世家公子,温润似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眼尾眉梢都是锦绣富贵里养出来的雅致。

分明是一般无二的长相,却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耳边仿佛响起那疯子的问话:“如果他变成我这样,你还会喜欢他吗?”

眼前这位世子爷集父母宠爱于一身,又极受师长们的喜欢,被各种荣耀光环笼罩,他怎么可能会成为像疯子那样的人。

“谢世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弗镜湖般的眼如水,在看到隐素红肿的眼睛时隐有幽光。

这个小骗子,是哭了一夜吗?

为什么?

怜悯他吗?

“这个给你。”

他递给隐素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是像真桃花一样好看的桃花糕。

又是桃花糕。

喜缘斋的桃花糕才叫定缘糕,别的桃花糕好像没这个叫法。瞧着这些点心,一朵朵跟真花似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我心情不好时,吃些甜食就会好很多。”

原来也是以为她受了委屈,来安慰她的。

她道了谢,收下点心。

不时有人经过,惊叹连连。

“谢世子莫不真的喜欢傅姑娘?”

“瞧着像是有些意思,傅姑娘受了委屈哭红了眼,他必是听说之后前来安慰。”

“这么看着他们还挺配。”

“嘘!”

这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隐素听着,不知为何满脑子都是梦里的那个疯男人。哪怕有个容貌相同的人站在眼前,她想的都是那个叫元不追的疯子。

正当她恍惚时,感觉谢弗离得近了一些。

然后她听到对方冰玉相击的声音在问:

“后来我隐约想起,昨日我晕倒之际,傅姑娘好像亲了我。”

哈?

不是吧。

这也能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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