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声, 让周围人听了有些牙疼。
顾意霖甩了甩自己的手,有些歉意地看着众人。
“对不起,她太贱了, 我实在忍不住。”
高嫣捂着被打疼的脸,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泪眼盈盈地看着祁阳焱,谁知对方铁石心肠, 压根不为所动。
“乖宝!”
高嫣就是老太太的心肝儿,打了她就跟打了老太太没什么区别。她咬牙瞪向顾意霖,满嘴的脏话往外倒。
“臭婊子打敢我孙女,老娘跟你拼了!”
阮明芙笑了。
“老太太真双标, 对自己的孙女一口一个乖宝, 对别人家的闺女倒下得了狠手。”
“姐妹儿, 咱们给你表姐报仇, ”顾意霖不怀好意地看着高嫣,活脱脱一个恶毒反派, “把她卖了, 也让这个老太婆尝尝心痛的滋味。”
高嫣柔弱无依地捂着自己的脸,可怜兮兮地拿眼钩子勾祁阳焱。
“不要,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你敢!”
老太太目眦欲裂, 双眼充血。恶狠狠地盯着顾意霖,像是要跟她拼命。
“你卖别人不是挺下得了手, ”顾意霖可不怕她, “卖到自己头上就受不了?”
高嫣嘤嘤哭了起来。
“表姐明明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怎么成了……”
顾意霖作势抬手, 她整个人就是一抖, 茶言茶语的话也说不出来。
栾女士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保镖过来抓住高嫣便往拖。
她吓疯了, 哪儿还能装得下去。
“奶,救我!他们要把我卖了,奶奶——!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放开我!!”
高大舅妈朝高嫣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她。
“放手放手!这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放开——!”
保镖大哥能听她的就怪了。
她们挣破扎得厉害,一时之间,竟然还真奈何不了这对母女。其他保镖一齐上前,将母女俩统统拖走。
顾意霖走过去,得意地抬起高嫣的下巴。
“刚才不是挺能叭叭,来,你再叫一声给我听听?”
高嫣眼底蕴含着屈辱。
“表姐,你想怎么处理?”阮明芙看着这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母女俩,心硬如铁,“你要是把这对母女俩卖了,我也支持你。”
栾容还没有表态,被打个半死的高大舅死死地抱住一旁保镖大哥的腿。
“别别,你们这样做是犯罪!”
“老东西,到现在还想唬我,老娘可不是吓大的,”顾意霖嘴里叼着一片树叶,颇有山大王的气势,“再逼逼,女的卖到深山老林,男的卖到黑矿。”
阮明芙满头黑线。
她这个塑料闺密可真会吹,这年头哪儿有什么黑矿。怕她太嚣张,反把自己送进去,阮明芙扯了扯她的衣服。
“收敛点。”
“哦~”
顾意霖撅了撅嘴,吐掉嘴里的树叶。
“苍天呐,”高老爷子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我这把年纪了还要被人这么欺负,还有没有天理……”
他满头银丝,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
老头哭得伤心,渐渐的其他人也起了恻隐之心。
“老太太虽然作恶多端,但高叔为人还是不错的。”
“一大把年纪还要被人这么欺负,我都觉得心酸……”
“可不是,这要是换成我爸,非得跟这些人拼命!”
“……”
有糊涂村民,自然就有脑子清醒的:
“高叔要是好好管管他三婶,事情也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怪谁?还不是老太太造的孽,那不是旁人是亲外孙女!哪怕不亲,也不能干这样的缺德事。”
“造孽!”
“都说娶妻娶贤,我算是明白了,老高家怕是要毁在老太太手里……”
高二舅母死死地抱住自己的三个女儿,眼中闪过决绝。
“小容是老太太卖的,得的钱也全都拿去给大伯走通关系——”
“闭嘴!”
老太太拼命朝高二舅母那儿挣扎,眼里又怒又急。若不是被人抓着,她恨不得扑过去撕烂高二舅母的嘴。
高二舅母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
就因为大伯是长子,全家都得为他铺路。老太太更是偏心得没边,家里所有好东西都是大伯的,她们二房别想沾上一个子儿。如今房子都毁了,大伯一家子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她还怕个屁!
“我跟你二舅舅可没沾半分,”她擦擦脸上的脏污,“小容,二舅妈对你还是不错的。”
栾容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却还是点了点头。
栾女士见状,“放了她们。”
“谢谢,谢谢,”高二舅妈忙拉过自己的三个孩子,又扶起高二舅,“我们走。”
她连行李也不要了,拖家带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高二舅特别实识务……
哪怕对老娘有感情,但身上隐隐伤痛的伤却是提示他:
对方不好惹!
立马将刚刚升起了求情心思给压了下去。
“不许走!”老太太哪儿能见二儿子全身而退,气得大骂:“回来,你给老娘回来!”
见高二舅头也没回,老太太分不清是伤心多一些还是愤怒更多。
“……你到是把你侄女带走啊,你个没良心的混蛋!”
阮明芙朝一侧脸肿得老高的高嫣看过去。
好家伙,这位还真是老太太的心头宝。都这样,还没忘了她。
“老太太,你二儿子跟这件事没关系才让他走,”顾意霖冷笑,“你孙女一口一句道德绑架的贼溜,身上还穿着我表姐的衣服,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栾女士看向这一家人,“给我打!”
保镖大哥立刻动了起来。
高家这一伙,着重招呼的也就是高大舅与他儿子高根宝。
眼见高大舅被打得吐血,连话都说不出来。高大舅妈挣扎的力气更大了,甚至还想咬人。还好保镖大哥们经验丰富,及时扯住她的头发,这才没让她得逞。
“你们这些浑蛋,浑蛋!!”
高老爷子气得双眼通红,捂着胸口就要倒下去。
祁阳焱却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立马有人从厨房舀了一瓢水泼过去,高老爷子一个鲤鱼打挺,那动作看着可比年轻人利索。
阮明芙:……
怪不得说人老成精呢,还真差点让他混过去。
根宝与大舅被揍了一顿,对老太太来说那简直就是摧心挖肝的痛,她看高嫣的眼神也不再慈爱。
她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太。
若不是高嫣聪明,能为她出主意,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捧着她。
“这事是高嫣提议的,”老太太卖高嫣卖得飞快,“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把栾容给卖了。”
“嗬——”
众人这次是真的惊到了。
“高嫣那闺女才多大,怎么这么狠毒?”
“三婶亲口说的,总不能是冤枉她吧。”
“你们还真别说,我总感觉高嫣这闺女有点邪性,说不出来的怪……”
“她三岁欺负我家孙女被我抓包,硬是把脏水泼我孙女身上,我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话的人村民们也认识,她说的事众人也有印象。
那是一年冬天,高嫣嫉妒她孙女穿了新衣服。数九寒天,把人往沟里推。被发现了也不慌,口齿伶俐地狡辩。大家觉得一个三岁孩子怎么会骗人,就信了高嫣。
“从小心眼儿就那么坏……”
高嫣抿了抿唇,心里恨毒了老太太这个死老婆子。
“奶,你为了救爸跟弟弟,也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的身上。”
老太太哪里知道她还能反咬一口,气得差点升天。
“闭嘴,明明就是你的主意。”
高大舅厂里有个主任的空缺,他想想使使劲儿。可打通关系就得两千块钱,老太太拿不出这么多钱,高二舅的三个女儿又还小,她便打上高嫣的主意。
谁知道高嫣提前洞悉了老太太的打算,这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栾容被人带走,侥幸逃了出来。但她运气不好,碰到了根二狗,才有后来的事。
栾女士算是明白了。
老太太不是个好东西,高嫣更是一条毒蛇。
“奶,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把这俩个人扔公安,”栾女士可没功夫听她们扯七扯八,“阳焱,这事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
高嫣吓了一跳,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表姐,我是无辜的,都是奶奶的主意,”路过栾容时,还真让她寻到一个空档,扯住栾容的手,“你忘了,你刚来的时候,我天天带你玩,还带你……”
“啊!!!”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栾女士一脚踹了出去。她护着栾容,“没事吧?”
栾容摇头。
她只要跟在栾女士身侧,便有足够的安全感。
只要栾女士在,她什么都不怕!
栾容满是依恋地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背上。
栾女士的力道不是盖的,倒在地上的高嫣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得身体弓成了虾,掩住的双眼中满是怨毒。
“嫣嫣!”
高大舅妈看着这一幕,吓得魂都要飞出来。
她急忙地跑过去,扶起高嫣。看着光她苍白的脸色,更是心痛难忍。
“栾容,我自问对你不错。你父亲死了,我们也没嫌弃你!你大舅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错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你在高家白吃白喝,就不能懂点事,就当报答我们。”
阮明芙:“……”
顾意霖:“……”
她朝阮明芙靠了过去。
“姐妹儿,我好像没词形容她了。”
报答就是让外婆把自己给卖了,再拿着这笔钱升官发财?
6啊!
这逻辑,黄世仁见了高大舅妈都要给她磕一个,叫声祖师爷。
高老爷子也觉得有理。
一大家子人,劲儿得往一处使才是长盛之像。
“栾容,外公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不能这么不懂事。”
“可是……我爸攒的一千五百块钱,在我来的第一天就给外婆了。”
栾容声如细蚊,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
寂静,非一般的寂静。
随后便沸腾起来。
“多少?我没听错,一千五百块?”
“三婶真的是丧良心……”
“给了这么多钱,他三婶都容不下这个外孙女,还把人给卖了……毒啊。”
“丧尽天良!”
看热闹的人看老高家的眼神不对了。
“你说什么?”
高老爷子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事,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朝着老太太质问。
“她说的话是真的?小容真的给了你一千五百块钱?”
老太太抿唇。
满脸的心虚,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高老爷子。
他涨红着一张脸,怒喝。
“说!”
周围人也等着老太太的答案,自发地保持安静。
“确实给了,”老太太声音很低,“可后来老大找我哭穷,我……我就把钱都给他了。”
高老太爷身形晃了晃。
他整个人佝偻下来,坐到院子里维一完好的凳子上。一脸疲惫地摆摆手,“随你们怎么料理她,我不管了……不管了!”
“老头子……”
老太太多坚强一人,听了这话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
高老太爷背着双手,充耳不闻。
“钱呢?”
栾女士朝着高大舅看过去。
对方被打得凄惨,哪儿还能说出话来,只得朝高大舅妈看过去。
见众人都朝她看过来,高大舅妈露出与老太太一般的同款心虚表情。
“……钱被我拿回娘家……”
高老太爷绝望地闭上眼。
“很好,”栾女士下巴微抬,“把她也送进去,就告她们偷盗。”
高大舅妈绝望了。
她很清楚,事情过了一年半,她娘家早把这笔钱花完了。她与高大舅并没有多少存款,高老爷子连老太太都放弃了,更不可能会管她。
祁阳焱抓着几人,正想离开。
一个中年妇人拔开人群,挡在祁阳焱的面前。
“把她们放了!”
栾女士看着来人,冷冷一笑。
“高翠兰,我还想着去找你算账,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来送死。”
高翠兰看到栾女士吓了一跳。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缩,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怕了。正想挺直腰板摆摆大嫂的威风,却被栾女士一巴掌打断了施法。
接下来,就是栾女士的个人秀。
看着被揍得没有丝毫还反之力的高翠兰,顾意霖兴奋得两眼冒光。
“姐妹儿,伯母可真对我的胃口。”
恨不能当场认妈。
阮明芙看了她一眼,“等栾女士也像揍她一样地揍你,就知道她的厉害。”
“那伯母这样打过你吗?”
“……没有。”
“哼!”
顾意霖冷哼了一声。
她极力克制,才没在塑料闺蜜的面前露出嫉妒的嘴脸。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伯母要是成了我妈,”顾意霖一想,就觉得美,“还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儿。”
阮明芙:“……”
两人聊着天,栾女士暴捶高翠兰也到了尾声。
“你不配做小容的母亲,”栾女士特别威武地扯着高翠兰的头发,“从今天开始,她有父亲,有姑姑姑父,但就是没有你这个妈。”
栾容走了过来,特别乖巧。
“我都听姑姑的。”
高翠兰本就被打了个半死,听了这话一口气没上来,憋出了一口血。
“你……你、你……”
“啧啧啧,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顾意霖摇头晃脑地走过来,“不过说真的,表姐搭上你这么个妈真的晦气。”
高翠兰再也受不了,呕出一口血。
“不是吧,承受能力这么差?”
“就是,”阮明芙走了过来,又往她心口捅一刀,“不要脸的事都做了,怎么别人说说反而受不了呢?”
高翠兰重新嫁回镇上,丈夫与高大舅还是同厂。
她就不信,栾容被卖的事,高翠兰一丁点都不知情。
栾女士淡淡地瞥了眼,躺在地上像条死狗的高翠兰,冷哼一声。
“咱们该走了。”
……
回程的路上,换成了阮父开车。祁阳焱带着人收尾,还要晚点才能回来。
阮明芙刚到家属院,便看到小战士领着几个公安站在她家门前。一旁,还有几个探头探脑好奇得不行的嫂子。
小战士看见阮明芙双眼一亮。
“嫂子,你终于回来了。”
阮明芙打开门,忙请几位进去,关上院门挡住这些人窥视的视线。
“这是……”
“嫂子,”小战士不好意思地接过栾女士递过来的水,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这几位公安同志想找你了解下情况。”
阮明芙仔细想了想。
她最近很老实,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闹完高家多久,就被找上门?
这速度也太快了。
“坐,同志们不用客气,快坐。”
为首的公安朝阮明芙点点头。
“嫂子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问几句话。”
阮明芙点头。
对方态度不错,她倒能松口气。
“前几天,你是不是去过禾花村?”
禾花村?
日子过得太安逸,阮明芙差点没有想起这个地方。她下意识正要否认,待反应过来后赶紧点头。
“是。”
“你们还是问我吧,”栾女士一把拉开阮明芙,“我是她妈,也是我把她带到禾花村去的。”
公安:“……”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你们去那儿干什么?”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栾女士将解救栾容的事一五二十地说了个清楚。
“离开之后,你们又去了哪里?”
“离开后,我们就回了家属院,”栾女士很镇定,“后来还去了医院,那边有我们的看诊记录……”
“……”
公安后来又问了不少问题,栾女士对答如流。
在说到阮父与祁阳焱还有些保镖回来,一直在工地上忙活……他们更是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阮明芙立刻明白。
这几个公安早就事先将她们调查清楚了。
他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稍候,几人这才对视一眼。
为首的公安朝栾女士点头,“感谢栾同志的配合。”
“公安同志,”见他们打算离开,阮明芙好奇地问了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公安大部分都是军人转业,对阮明芙这个军嫂很有好感。又听说了栾容的遭遇,对她抱着几分怜悯。
“接到报案,禾花村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情况特别恶劣。”
有个年纪比较小的公安开口,“死了十三人,伤了二十八人。老根家人,只剩了一个根四狗。”
阮明芙:“真……真的吗?”
嘴角的笑容差点没压下去。
这可真是一件好消息!
公安:“……”
明白你的心情,想笑就笑吧。这么压抑着,脸都狰狞了几分,看着怪吓人的。
阮明芙:“啊……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公安:“……”
“我们调查发现,那些村民是因为祁同志给的三百块钱才打起来的,”为首的公安深深看了她一眼,“具体就是这样,我们也该走了。”
阮明芙热情地将他们送到门口,“公安同志慢走。”
待人离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离开,一个好事的嫂子抓住她的手臂。
“阮嫂子,公安怎么会找上门?”
其他嫂子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想知道啊,”阮明芙脸上带着笑容,“公安同志还没走,你去问他们呐。”
嫂子:“……”
阮明芙一把将院门关上。
神经病!
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净关注人家干了啥。
祁阳焱是天擦黑,才回来的。他一进屋,便对上了两双好奇的眼睛。
“哥,哥,事情怎么样了?”
阮明芙讨好地将一杯茶端了过去。
“都送进去了,”祁阳焱特别淡定地接过喝了一口,“高家女人全进去了,我打听过,高大舅妈情节最轻也得判十年。”
“太好了!”
顾意霖高兴得双眼冒光,“哥,你真给力。”
祁阳焱勾唇一笑。
不止呢。
他托了人,高翠兰丈夫的工作,与高大舅主任的位置都保不住。这种渣滓,还是别出来害人的好。
“表姐,哥帮你报仇了!”
栾容笑得温婉,“谢谢大哥。”
“不用客气。”
“表姐,你以后就好好跟着妈重新生活,”阮明芙笑道:“有人欺负你就告诉他们,实在不行就打电话告诉我。”
栾容点头,“好。”
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表妹,”栾容回握阮明芙的手,“我会的。”
……
第二天,阮明芙起了个大早。
知道栾女士要离开,她这天晚上的情绪一直不怎么高。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磨蹭到半夜,阮明芙这才经受不住困意,睡了一会儿。
到了车站,看着栾女士与阮父,阮明芙双眼一红。
“你们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儿?”
栾女士摸摸她的头发。
“行了,又不是以后不会再见,”她轻敲阮明芙的头,“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什么事都等着小谢来做。”
阮明芙的眼眶还红着。
她捂住被敲头的头,不满地看向栾女士。
“妈,你究竟是谁妈?”
“我倒希望没你这个不省心的闺女,”栾女士瞪了她一眼,“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跟我报告。”
阮明芙:“……”
这日子没法儿过下去了。
“闺女,爸真舍不得你,”阮父抹泪,“要不……跟我一起走……”
话还没有说完,便受到栾女士的肘击。
“瞎说什么?”
闺女都结婚的人了,怎么可能还跟在老父亲身后跑。
阮父委屈,但阮父不说。
“爸,那要不你留下来?”
阮父:“……”
哼!
看阮父犹豫的模样,阮明芙哪儿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平时闺女长闺女短,但与阮父的兴国大业比起来,还是他的强国梦更重要一些。
呵,男人!
车开了过来,谢延昭将阮父与栾女士的行李提上车。阮明芙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将行李一一放好。
她这才明白,父母是真的要走了。
阮明芙眼前泛起水雾,她硬生生地将它瞥了回去。
“妈,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钱。”
与祁阳焱一般,她也掏出了一张存折。
“自己好好收着,”栾女士没接,“你哥给了我们不少,哪儿用得着你给我。”
阮明芙:“……他给是他的,这是我的!”
说着,便赌气般地将存折塞在栾女士的手里。
周围人投过来好奇的一瞥。
祁阳焱给阮父与栾女士准备的是软卧车厢,这年头能坐在这里,几乎全是干部。他们素质不错,哪怕好奇也不会表现得特别明显。
“爸,妈,吃的东西在这个包里。”
谢延昭怕他们不认识,特意指出这个黑色的包。
“我会好好照顾姑姑姑父的,”栾容将那个包提到自己的脚边,这才拉过阮明芙的手,“表妹,有我在呢。”
阮明芙点头。
“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铃声,那是催促送站的人下车的信号。
阮明芙不舍得看着他们,“那我先走了?”
“去吧。”
“我真的走了。”
栾女士:“……滚!”
幸好阮明芙被谢延昭拥着走出老远,若是听到这个字怕是又要闹了。
没过多久,火车启动。
阮明芙看着慢慢行驶的火车,心情有些低落。
“走吧。”
车上,阮父将栾女士手里的存折拿过来打开一看。数目与祁阳焱给的没法儿比,但阮父看了还是鼻头一酸。
“媳妇,呜呜呜呜……咱闺女长大了,”阮父控制不住自己体内丰沛的情感,扑进栾女士怀里,“都知道给父母花钱了,呜呜呜……这得受多少苦才明白这个道理……”
栾女士满头黑线。
她用力挣了挣,但阮父抱得死紧,她压根挣脱不了。
“呜呜呜……媳妇,咱闺女可怜啊……”
阮父泪眼朦胧地看着手中的存折,哭得更凶。
“不行,我要给闺女撑起一片天,赚许许多多的钱,让她花一张丢一张……呜呜呜,我的闺女……”
栾女士:“……”
别说她满头黑线,就连同乘的人也忍不住朝阮父看过去。
栾女士:“……”
这辈子的脸都被丢光了!
回到家属院的阮明芙,看着空****的院子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旺财依旧十分热情地跑过来,在她的脚边蹲下露出柔软的肚皮。
它用尾巴蹭蹭她光滑的脚踝,吐着粉嫩的舌头,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这谁忍得住。
阮明芙从头到脚把旺材撸了一遍。
“还是你好。”
她伸出纤细细嫩的指头,点点旺财湿漉漉的鼻头。
送走阮父栾女士与顾意霖后,这一天阮明芙都在低落中度过。好在,她没让自己困在低落的情绪中太久,很快回复过来。
这天,她特意起个大早。走到厨房才发现,谢延昭早已忙活开了。
“马上就好。”
被栾女士训了一顿,她哪儿好意思再向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地坐在桌上等着吃。
她将头发绑了起来,“我来帮你。”
许是狗男人今天休息的原因,早饭很丰盛。除了面条,还有从食堂打的稀饭与红薯。
“不用,这点事我能行,”谢延昭抓住阮明芙伸过来的手,“你不要用有负担,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狗男人的手粗粝,握住她的手时带着刺剌的疼。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延昭说得很认真,“不必逼自己改变,你这样就很好。”
他很明白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是个什么性子,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阮明芙精致漂亮的脸浮起笑意。
心里甜滋滋,尾巴更是恨不能翘到天上去。
“那你以后要是真像栾女士说的那样,嫌弃我了怎么办?”
谢延昭:“……”
他捏了捏掌心的小手,良久这才憋出一句。
“吃饭。”
“……哦。”
吃完早饭,太阳也升了起来。
谢延昭将被子搬了出来,晾到栅栏上。隔壁院里的王蔓蔓刚好看到这一幕,再看看自己手上一大堆的床单被套,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将这些东西往一旁的架子上一堆,回了屋。
待看到歪在沙发上的乔营长,心里头的火蹿得更高。
王蔓蔓气呼呼地走过去,朝乔营长重重一哼。
满头雾水的乔营长:“……”
见王蔓蔓拉着一张脸,他只得硬着头皮凑过去。
“媳妇,这是怎么了,谁又忍你生气了?”
王蔓蔓瞪了他一眼。
乔营长讨好地凑了过来,“媳妇你说,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们!”
“隔壁。”
隔壁?
乔营长琢磨了一下,猛然想起隔壁住的是谁。
他咽了咽口水,“媳妇,你别开玩笑。那可是谢团长,他是整个军区的兵王,十个我绑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王蔓蔓更气了。
她一把揪住乔营长的耳朵,“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就不会好好学学人家是怎么对待媳妇的!”
打不过人也就算了,连这点也比不过?
“啥?”
乔营长一脸懵。
王蔓蔓将桌上的毛线团砸了过去。
“自己出去看!”
乔营长抓抓自己的头发,十分听话地出去了。
他趴在自家栅栏旁,紧紧盯着隔壁。
却见谢延昭将被子拆开,把里面的棉胎拿出来。又将被罩床单一起扔进桶里,再将其他的衣服也扔了进去……
乔营长瞪大双眼。
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家务全能的男人……这还是他印象中的谢延昭吗?
救命!
怕被发现,乔营长干脆蹲在自家的墙角,只露出一双眼睛。
“……谢延昭,你又把外衣跟换下来的被罩放一起。”
一道软和听起来没丝毫杀伤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乔营长:……这就是嫂子吧?
也太敢了。
正当他以为谢团长会狠狠地教训嫂子,还打算劝个架啥的。却见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谢延昭带着几分心虚地将衣服拿了出来,放到一旁的小盆中。
乔营长:“……”
啊不是,他那么大个威武霸气的谢团长呢?
就在乔营长感觉幻灭时,谢延昭抱着换下来的东西来到井边。十分熟练地打水,开始洗衣服。
乔营长:“……”
不,眼前这个肯定不是谢团长。
不是,绝对不是!
他一脸游魂般地进了屋,觉得不够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子。
清脆的响声,吓得正在喝水的王蔓蔓一跳。
她满头问号。
只是让乔营长跟谢团长好好学学,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还愧疚地扇自己一巴掌……
“老乔,你没事吧?”
王蔓蔓虽然清高娇纵了些,但能分得清好赖。像乔营长对她不错,条里条件也好,王蔓蔓自然也愿意与他把日子过下去。
“媳妇,我感觉我眼睛出了问题,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王蔓蔓心头一紧。
当兵的眼睛要是出了问题,就只能退伍。
“怎么回事,”她哪里还坐得住,急得直转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咱们去医院,走……”
王蔓蔓可不想乔营长因为眼睛的问题,没了前途,拉起他便往门口走。
乔营长依旧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抓着王蔓蔓的手悠悠地开口。
“媳妇,你说我眼睛没问题,怎么看到谢团长在洗衣服呢?”
王蔓蔓:“……”
她抬起手,没好气地扇乔营长一巴掌。
“嘶……”乔营长感觉到痛楚,“媳妇,好端端地干啥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王蔓蔓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朝乔营长抽了过去。
“还眼睛出了问题……我看,是你这条命出了问题!”
谢团长多能耐一人,回家还帮媳妇老老实实干活。乔营长呢,一回来就跟大爷似地躺着,恨不得连饭都给她喂到嘴里。
人比人得死!
王蔓蔓气不打一处来,抽得更狠了。
乔营长抱头鼠窜,嘴里还在求饶。
“媳妇,我错了……我真的错……”
“你错哪儿了?”
乔营长:“……”
答不出来,又被抽了好几下。王蔓蔓看着乔营长,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好好跟隔壁学学,”她将鸡毛掸子扔到一边,“今天屋里屋外的活,你都包了!”
乔营长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被抽疼的地方。
罕见的,对谢延昭升起了怨念……
狗男人做家务很有章法。
他先将被套这些大件洗好,再来洗衣服。这些衣服也不脏,他只要揉成几下便行了。尤其是睡衣,阮明芙爱干净,几乎是一晚一换。
谢延昭看着手头上丝滑的红色布料,老脸一红。
这件睡衣,他见阮明芙穿过。
黑发红裙,她的皮肤还尤其的白。穿上这件衣服的阮明芙,美得像个妖精……
谢延昭眸光微动,喉结更是飞快地滚动着。
刺拉——
谢眨昭:“……”
他的手劲太大,脆弱的面料压根经不起这么的折腾,被迫一分为二……
难得的,谢延昭懵了一瞬。
“……谢延昭,你怎么了?”阮明芙从屋里头走了出来,面上还有一些不满,“叫你好久都没有反应。”
他做贼心虚似的,将手里衣服往盆里下塞。
谢延昭清咳一声,“想了点事……”
“哦?”
阮明芙狐疑地看向他。
哪怕手心里头紧张得冒汗,狗男人的面上却不露半分。
“怎么了?”
阮明芙这才收回打量的视线,“我想问你,要不要把床拆了。”
栾女士与阮父还有顾意霖三人都走了,祁阳焱不会来家属院这边过夜。短时间,家里应该没什么客人。
“拆吧,正好跟被子一起晒了,”谢延昭清咳一声,“你别动,放着我来。”
阮明芙满意地点头。
说真的,她就喜欢狗男人什么都不用她操心,都由他一手包办的霸道。
见阮明芙离开,谢延昭这才松了口气。
他将衣服拿了出来,看着裙上的一条大裂口,有些苦恼。
这件衣服是阮明芙自己做的,外头没有同款……那么问题来了,他该怎么在阮明芙没发现的前提下,找件一模一样的?
谢延昭:“……”
一个上午,阮明芙这才与谢延昭合力,将屋子里里外外全打扫一遍。
看着亮堂不少的家,她的心情都变好了一些。
阮明芙正想休息一下,一个年轻人却从门外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着军装,皮肤白嫩,一看就是刚进军营的新兵崽子。
“你怎么来了?”
谢延昭似乎与对方很熟,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让人坐下。
“哥……”
阮明芙倒茶的手微微一抖。
“哥?”
“嫂子好,”他有些羞涩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我是我哥的表弟,我叫白倾华。”
破案了,是白外公那边的人。
“原来是表弟,”阮明芙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热情起来,“那今天中午别走了,留在这里吃饭吧。”
“这……”
白倾华有些犹豫,看了谢延昭一眼后这才答应。
“那就麻烦嫂子了。”
聊了一会儿,阮明芙这才知道。白倾华哪里是什么新兵崽子,他进部队好久了。只因他怎么也晒不黑的皮肤,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才经常被人误会。
但其实白倾华比谢延昭小不了几岁。
阮明芙没见过,是因为他最近去外面执行任务,前段时间才刚回来。
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面带羞涩。
“嫂子,我其实今天过来是想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