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芙捏着小指头, 一件件数着。
“带完儿子又带孙子,要是命不好跟儿子媳妇处来来。人家小两口一个炕上的人,怎么都比亲娘亲近。吵架的时候站儿媳, 血都要呕出来。”
“等老了, 儿子有良心会养,没良心还是把亲娘轰出去……”
她每说一件, 那个嫂子的脸便铁青一层。
尤其听到最后那句,在场所有嫂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村子大了,总会出几个不肖子。把自己当成被轰出门的老人,她们心情能好才怪。
有些军嫂更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个军嫂更是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你这是、这是胡说!哪有像你说的那样。”
怎么没有!
其他嫂子撇了撇嘴。
不肖子多了去了, 谁也保不准等死了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李晓月却是双眼一亮, “阮嫂子, 闺女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阮明芙听到这个称呼,一时还没反应对方是在叫自己。
待反应过来, 便是满头黑线。
她芳龄十八, 阮嫂子这个称呼叫得她多老?
“当然了,”她细数女儿的优点,“女儿多贴心, 爱干净还讲卫生。好好培养,不一定会比儿子差, 再说了, 伟人还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个时代,哪怕解放了, 一些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就比如重男轻声。
阮明芙很不屑。
家里又没有皇位, 还这么执着生儿子。越生越穷,越穷越生。
“我在国外的报纸上看到一则报告, 孩子的性别是由男人决定,与女人无关,”她目露嘲讽,“所以啊,生不儿子不怪女人,而是男人不行。”
“嘶——”
各位军嫂都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理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嫂子,这是真的假的?”
“阮同志可是文化人,还能骗咱们不成。”
“天哪,这也太震惊了,怎么会是这样?”
“呸!放你的屁,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都不用阮明芙出马,那个军嫂就其他一言两语地解决了。
“阮同志可是跟外国人交流人,知道这种事应该很正常的吧。”
“就是啊,阮同志骗我们干什么?”
“国外可比我们发达多了,把生男生女这种事研究出来,也挺正常。”
……
也有几个嫂子备受催生儿子的苦,当下就骂了出来。
“遭瘟的老太婆,明明是她儿子没用,偏生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看我回去怎么反驳她!”
“可不是,赶情真相是这样,咱们被骗得好惨。”
“要我说闺女儿子都一样,哪分什么三六九等……”
病房里一下子沸腾起来,李晓月却不觉得吵。自生完女儿以来,尤其是她不能生了,承受了太多的恶意。
阮明芙的这些话,将她身上压着的大石移开,让她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嫂子,谢谢你……”
李晓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脸上满上感激之色。
“想要把日子过好,脾气要硬,腰板儿也要硬,”阮明芙看她可怜,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拼不拼。你有手有脚,踹了顾营长或者能过得更好。”
刚踏进病房的顾营长:“……”
怎么回事,一进来就听到有人教唆他媳妇踹了他。
李晓月现在是奉阮明芙为神明。
她一脸认真地听着,还点头:“嫂子,然后呢?”
“当然是分钱啊,你手里有他唯一的闺女,每个月至少给一部分的抚养费,你坐月子营养费也得给。”阮明芙干脆坐了下来,“要我说,顾营长也是个废物,连儿子都生不出来。”
阮明芙换了一副刻薄的嘴脸,活像恶婆婆给‘儿子’说媳妇的坏话。
“嫂子,他不给怎么办?”
“你就闹,大不了让部队给他转业,让他回家吃自己。”
她顿了顿,“反正顾营长亲娘都把事情闹成这样,上头早晚要找他谈话。一个弄不好,还得回家吃自己。”
顾营长听着阮明芙的话,本来十分生气。
这不是教他媳妇成个搅家精。
可听到后面的那句话,顾营长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家的事最近在家属院闹得特别大,影响很不好……
阮明芙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顾营长哪里还敢进去,飞奔下楼跑去处理他亲娘的事了。
“嫂子你说的对!”
李晓月点头附和。
其他嫂子有心说两句反驳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仔细一想,阮明芙说的竟然还挺有道理。
顾营长如果真想管他老娘,怎么都能管,而不是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李晓月有这个结局,完全就是当丈夫的不靠谱,一味顺着老太婆。
才来没多久,存折每月的津贴全给了过去。
弄得李晓月身上没一点钱。
临到头娃儿买奶粉,老太婆不掏还给不出来。
啧啧啧……
阮明芙摇了摇头。
按她说,每个恶婆婆身后,都有一个助纣为虐的儿子。
不是啥好东西。
呸!
站在人群中的李香兰,也露出沉思的模样。
嫂子们把带人的东西都帮她放好。
一个嫂子也提着饭盒,“我炖的是鲫鱼汤,可鲜了。我放在这里,等晚上你让护士帮忙热热就行了。”
李晓月感动得眼泪又要掉下来。
“谢谢,谢谢各位嫂子。”
“晓月,你可得跟顾营长好好谈谈,”林嫂子随军了这么多年,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弟妹说得不错,能不能把日子过好,还是得看自己能不能立起来。”
要她说,李晓月的脾气太软了。
换个脾气厉害点的,老太婆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阮明芙也没有多呆,只悄悄地往孩子的衣服里放了一个红包。
离开医院,她还得意着。
她可真的太善良了。
等人走了个干净,李晓月这才忍不住放声大喝。
她这个人从小命苦,无父无母被踢皮球一样地辗转在各位亲戚家里。她父母那一辈子的兄弟姐妹多,但凡少几个,她都不会安稳得长这么大。
后来碰到顾营长,少男少女有了好感,就结婚了。
李晓月知道,顾母一直不满意她。
觉得她无父无母是个拖累。
对她再坏,也是默默忍受着。直到她怀孕了,顾母开始变了脸色,对她好了起来。
李晓月以为对方接纳她了。
谁知道现实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嘴巴子。
对面床的一位五十多岁,长相和善的大妈见她哭得实在是惨,忍不住过来安慰她。
“闺女,别哭了。”
“刚刚还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呢。”
大妈心地挺好,之前见她一个人也没一个陪床的。偶尔还会给她搭把手,看她没人送吃的东西,还给她端了一碗自己熬的鸡汤。
李晓月扑在大妈怀里,哭得更惨了。
就在这时,顾母披头散发地闯了过来,一巴掌就打在李晓月脸上。
大妈懵了,李晓月也呆了。
“你怎么回事,”反应过来的大妈挡住顾母,“你怎么能打孕妇?”
病房里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看了过来。
顾母还要动手,大妈将她死死拦住,不许她过去。
“你个小贱人,是不是跟我儿子说什么?”
她双眼腥红,看着仿佛要杀人似的。
李晓月捂着脸,无助地摇头。
“我不知道,妈我今天还没见过他呢。”
“放屁!”顾母气得胸口极速起伏,“你没见过我儿子,他会好端端地过来说让我回老家?”
李晓月眼里挂着泪,“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的,顾母为什么不信。
顾母被档住,没法儿动手。她又气又急,将柜子上的东西全给掀了下去,声音落地发出嘈杂的声响。
病房的人吓得一抖。
三个孩子也都哭了起来。
李晓月心疼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哄了起来。
顾母看到却更气了。
“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却生了个赔钱货,你个废物!还不能生了,那我要你干什么?”
李晓月听了这诛心的话。
泪是忍不住地流。
“囡囡也是您的孙女啊。”
“我不稀罕!”
顾母看到李晓月就烦。
当初也就是靠得她会哭,勾得她儿子非她不娶。结果呢……这个废物别说给她儿子添点助力,连儿子都生不了。
抱不到孙子,她死了都得爬出来!
李晓月哭得更凶。
“大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妈有些为难,劝了一句,“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只是生了闺女,下回肯定能给你生个带把儿的。”
“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这是好事。”
大妈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往顾母心口扎刀子。
她眼睛更红了。
“生什么生,这贱人不能生了!”
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她的身上,李晓月难堪地低下了头。
大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妹子,你先消消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坐下个屁!
想起顾营长刚刚说要把他送走的模样,顾母心头恨得滴血。甩了一巴掌还不够,她还要再打。
大妈真怕闹出个好歹来,死死地拉住她。
李晓月看着这一幕,眼中的神情渐渐变成木然。
她直直地朝顾母看过去。
“好啊,小贱人生了个赔钱货还敢这么看着我?”顾母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更想冲过去打她。
暴怒的人总会激发出内在的潜力。
顾母就是这个样子。
大妈比她吨位重,也让她挣脱了。
她趁机走到李晓月床前,挥手便打。力道极大,半点也没留情。打人的声音更是在整个空**的病房里回响,让所有人都听得牙疼。
这个老太婆心可真狠。
打儿媳妇就跟打仇人一样,下手也太狠了。
病房里一个大男人看不下去,正想站起来制止,却见门口急急跑来了一个人。看到这一幕更是头一颤,与大妈一起,将顾母拉开。
“娘,你究竟要怎么样,是不是想让我死?!”
李晓月一个病人,还抱着孩子,哪儿能抗得了顾母。她只能将女儿护住,露后脑与背。
顾母毒也是毒。
她也不打背部,直接打李晓月的头。
旁边大妈看了都惹不住倒吸口凉气。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伤我心?”
顾母眼眶红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了。
果然,顾营长听顾母这么一说,立刻手足无措起来。原先的愤怒不见,只余满脸的无奈。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母子二十多年,顾母可太懂怎么拿捏儿子了。
抱着闺女的李晓月眼中越发木然。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与顾母起了冲突。她只要哭一哭,天大的事顾营长也能原谅她。
毕竟是亲妈,顾营长这个孝子能怎么办?
当然是原谅她了。
李晓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怎么回事,我在一楼大厅就能听到你们这样吵闹的声音,”一位护士站在门口,“在这里要保持安静,让同病房的人怎么休息?”
顾营长眼中闪过一抹难堪。
可确实是他妈不对,顾营长只能说好话。
“我们错了,你放心,我们一定安静。”
护士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就要走。却见李晓月拿起柜子上的茶缸,朝着顾母就砸了过去。
她脸上露出狠戾的表情,轻柔地将孩子放好,将顾母压在地上打。
也不知道李晓月究竟是怎么做干的,动作利索丝毫看不出是坐月子的。她骑在顾母身上,左右开弓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连扇对方二三十个大嘴巴子。
直到顾母脸肿得老高,更是因破裂嘴角挂着血丝。
顾母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顾母一下子怒了。只是还不待她动作,李晓月眼明手快拿起一旁的茶缸又敲了她一下。
大家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病**的两位媳妇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了快意。
她们早就看这个死太婆不顺眼了。
对方不明显不把媳妇当人,让两个媳妇有些感同身受。只不过她们比李晓月幸运,婆婆不是什么大恶人。偶尔的小摩擦有,但闹成这种你死我活还是头一回遇见。
“晓月,你……”
顾营长低头便对上李晓月满是恨意的眼,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们别过来,”李晓月脸上露出凶狠的模样,抓着顾母散着的头发,一手拿着茶缸,“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捶死她。”
她的话,将想过来拉开两人的护士脚步顿住了。
“老东西,你不是很威风吗?你再威风一个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李晓月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顾母被打歪了脸,愤恨地看着她。
顾母额上破了一个洞,却没有流出血来。她两边脸肿得老高,配着夹杂着银丝的乱发,显得格外凄惨。
顾营长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劝道。
“晓月,你别冲动……”
“你给我闭嘴!”
李晓月顶着一身的巴掌印,看着同样凄惨。
“你个废物!”她怒视顾营长,想到阮明芙说的话顿时生出了无限勇气,“你妈还好意思怪我没生儿子,明明是她生的儿子不中用!”
顾营长眼中闪过难堪,“晓月,你冷静一下……”
李晓月才懒得搭理他,她的目标是顾母。
想到顾母对她做过的事,她便恨得咬牙。
“说我是小贱人,你是什么,老贱人?”
李晓月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我生闺女怎么了,你难道不是闺女?”
“哦不对,你这么嫌弃女性,你应该是个双性人。”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试试?!”
……
李晓月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将自己的手都打疼了,也将顾母打得彻底没了脾气。
她觉得再打下去,自己怕不是会被打死。
顾母张了张嘴,就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自己的脸疼得厉害。
她想反抗,也不知道李晓月哪里来得那么快的劲儿将她压得死死的,顾母压根动弹不得。
她倒想让人救她。
只是顾营长看着李晓这副凶悍的模样,都呆了。病房里的其他早就看不惯顾母,恨不得让李晓月再多打两下,怎么会去拦。
护士被李晓月狠心的模样给吓死了,哪里敢动手。
“哎,你流血了,”护士看到李晓月裤管的血迹,大惊失色,“停下来,快停下来。医生,医生……”
护士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整个病房也是乱成了一团。
大妈走过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心头一跳。
“闺女,别打了,你得顾着自己的身体……”
直到顾营长反应过来,李晓月早就被抬上了担架。
她惨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细汗。
是疼的。
顾营长见状,连地上的亲娘都不顾了,赶紧跟了上去,抓住李晓月的手,煞白着脸,“晓月,你哪里疼,你告诉我……”
她的唇色变淡,脸也越发地白了。
李晓月紧紧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这才颤抖地开口,“姓顾的,咱们离婚。”
两滴晶莹的泪掉了下来,滑入她的鬓发中。
顾营长不敢置信。
“晓月,晓月!”
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人已经进了手术室。顾营长一身的气都泄了个干净,坐在后面的凳子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
病房里,顾母仿佛被人遗忘。躺在冰冷的地面,爬也爬不起来。
大妈选择性地忽略她,将李晓月的孩子抱了起来。
孩子很乖,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来看去。
大妈看了眼地上的顾母,“造孽哦……”
她将孩子抱了回去,放在她刚生完媳妇的面前,“你看,这个孩子长得多漂亮。”
有人丧良心。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容不下。
……
阮明芙他们哪里知道后续发生的事,从医院离开之后,就各回各家。
到了晚上,夜幕即将降临。
阮明芙与顾意霖在萝卜地里,拔萝卜缨子。只要轻轻一碰,便能听见一声十分清脆的卡擦声。这时候的萝卜菜,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挑大的还是挑小的?”
顾意霖看着眼前这一大片萝卜地,难得有些呆愣。
“拔……拔大的吧……”
阮明芙也不确定。
前世,她没有吃过这种菜。这辈子倒是吃上了,可她也不知道拔大拔小啊。
麻爪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你是大,我是小。咱们剪刀石头布,谁输了拔什么。”
“不错,是个好主意。”
顾意霖的胜负欲上来了。
这一回,她一定要赢这个臭娘们。
“来!”
第一回合,两人都出的石头。
“不算,下一合回。”
接下来,阮明芙出的是石头,而顾意霖却是剪刀。
顾意霖:“……”
妈的!
别的赢不过这个臭女人也就算了,剪刀石头布也输给她?
好气哦。
阮明芙握着拳头,得意洋洋地看着顾意霖,“愿赌服输,咱们来拔大的吧。”
可恶,更生气了!
顾意霖不是个出尔反而的人。
她表示自己输得起,挽起袖子就开始拔菜。顾意霖眼力挺不错,拔的都是地里头最大的。下面垫的萝卜像白玉一样,几乎有她掌心那么胖。
还长。
阮明芙将菜上的泥巴洗干净,这才送到厨房。
“这是你要的萝卜菜。”
她一副得意的表情,仿佛在等谢延昭夸她。
谢延昭看着盆里的半大萝卜有些无奈。
这些萝卜再长半个月,但能长到人的小臂大小,也预示着它的成熟。而现在,它被人拔了……
“真棒!”
阮明芙更得意了。
她就说嘛。
拔个萝卜菜,还能难倒她?
谢延昭眼中带着纵容。
底下的萝卜这么大,上面的叶子依旧很嫩。谢延昭将两者一分为二,叶子依旧炒着吃,底下的萝卜就用来炒肉吧。
许时吃到了当季时兴的菜,味道格外得好。
哪怕胃口小如阮明芙,也多吃了半碗饭。
顾意霖更是不用说,现在已经添了两碗,还在埋头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旺财最近神出鬼。
不到饭点,别想看到它的狗影。
旺财:它不跑……它不跑还不知道姓顾的疯女人该怎么折腾它。
吃完饭天更黑了,还起了凉风。
谢延昭看了眼院子里低垂的小草,“等会儿应该要下雨,去洗漱吧。”
“好……”
阮明芙刚想站起来,却被谢延昭一把拉住。
“让客人先去。”
顾意霖矜持地点头。
“没错,我是客人,我先去。”
瞧瞧人家,都会做人。再看看塑料闺蜜……顾意霖嫌弃地摇了摇头。
货比货得扔啊。
果如谢延昭说的一样,阮明芙刚从浴室出来,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很快汇聚成了一个个水涡。
凉风吹来,阮明芙打了个寒颤。
屋里的灯关得差不多了,而顾意霖也早就进了客房。
阮明芙正想进去,却被谢延昭档住去路。
他早已洗了澡,身上带着水气。他眸色如墨,细看的话里面似乎还燃着一簇小火苗。目光在落到阮明芙的身上时,火苗越变越大。
“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