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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饺子?”他神情仍紧绷着,低气压浓郁。
“没……没怀孕……我意思是,我肚子里没有孩子,只有饺子……”
都什么跟什么。
羽毛捂着额头,满脸写着羞耻,“哥哥,你这种尘封千年突然才从土里挖出来的古董,偶尔也可以上网冲一下浪。”
这代沟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夏与唐肃着一张脸,耳朵里只捕捉到她说没怀孕。
悬在半空的心缓慢才落回了实处,目光仍看着她,眼珠很久才动了下。也是,她从来都不是没有分寸的小孩。是他关心则乱。
他看着她,某一刻,很想把她嘴巴咬破。
他猛地后退一步,“没有就好。”
羽毛心脏跳得格外快,被他那反应吓到了,又觉得羞耻又无语的。看他转身走了,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跟着他去餐厅。
桌子上已经放了药和温水,羽毛拿起来看了眼,默默吃了。
絮絮叨叨地嘀咕:“你可真是什么都信,我一母胎单身到现在的,我往哪里……啊,沈嘉恒就算了吧!我连他手都没牵过。反话啊,你听不出来吗?我又不是傻子,没有男朋友,没有老公,我怀什么孕我……”
夏与唐沉默听着,许久只说了句,“抱歉。”
害怕了,慌乱,不知所措,戾气肆意弥漫,像那天在路边看到有人欺负她,明明知道她不是站着挨欺负的人,还是会害怕。
莲姨把饺子端出来,调了羽毛和唐唐各自喜欢的蘸料。
“羽毛是怎么了?不舒服?”莲姨刚刚忙着煮饺子,也没顾得上问她。
“没事,有点肠胃炎,应该是中午吃的东西不干净。”羽毛应了声,坐下来。
莲姨心疼地说:“外头东西好多都不干净,以后我给你做,你带去医院吃。你们医院不是有微波炉?”
“嗯,那就麻烦你了莲姨。”
“这有什么麻烦的,抬抬手的事。也就你们小年轻觉得做饭是件麻烦事。”莲姨笑着。
说话的间隙,夏与唐把她旁边的辣椒碟端走了,羽毛都没来得及闻闻味道。
羽毛饺子没吃几个就搁了筷子,“哥哥我胃里不太舒服,就不吃太多了。”
夏与唐点点头。
“那我上楼了。”
“嗯。”
羽毛有些难受,早早便躺下了,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好多了,只是睡醒的时候才凌晨不到一点,可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会儿,索性起来了,打算下楼喝杯水。
羽毛轻手轻脚下了楼,发现楼下吧台亮着小灯,她勾着头去看,看到哥哥坐在那里。
昏暗小灯,澄黄的光影给他勾了个淡淡的金边,线条柔和又……落寞?
“哥哥……?”羽毛试探地叫了声,这大半夜不睡觉在干嘛呢!
夏与唐扭过头,神色安静地看她一眼,复又回过头,没有理她。
走近了,羽毛才闻到酒味,一瓶威士忌已经见底了。
羽毛顿时皱起了眉头,拿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你身体刚好没多久,你就喝这么多酒?”
哥哥仍是没吭声,羽毛便凑近仔细看了一眼,眼神涣散,目光呆滞,显然已经喝多了。
他喝多了看不大出来,脸色反而更显得白,只眼尾略略带着点红。反应有些慢似的,显得很呆。
他已经没有在喝了,端端正正坐在吧台,略微垂着眼,不知道在闭目养神还是单纯喝傻了。
“上去睡觉吧!”羽毛扯了扯他,“哥哥?”
夏与唐终于动了下,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别说话,羽毛睡了。”
羽毛:“……”
羽毛想起来在急诊科,有一回一个喝醉的小哥摔在路边头破血流被送来,羽毛去给他检查,只是皮外伤,处理好之后,小哥醒了,非要找陈峥,打了无数个电话找陈峥,骂骂咧咧找陈峥,最后哭哭啼啼找陈峥,仿佛陈峥是他的命。
天亮了,他的一个朋友终于赶来了,羽毛随口问了句,“你是陈峥吗?”也是个小哥,羽毛还八卦地想,莫非两个小哥是一对儿?
结果朋友愣了下,指着醉酒的小哥,“我不是陈峥,他是陈峥。”
羽毛点点头,自己找自己可还行。
还有一个大爷喝醉了抱着自己的鹅不撒手,说是自己的宠物,医院不让进宠物,但一拿走鹅,大爷就哭得惊天动地的,大爷疑似脑溢血,医院也不敢耽误,家属都还没来,主任只能破格把大爷和鹅一块儿先带去急诊室里。
后来护士去给大爷建立静脉通道,那鹅张着嘴巴几次要攻击护士,护士一脸惊恐问可不可以给鹅来一针利多卡因,主任说太贵了,不行。而且大家只扎过小兔子小青蛙小白鼠,谁扎过鹅啊!
最后不知道谁拿绷带给大鹅绑住了嘴巴才消停。
还还还有一次是个大金链子寸头大哥,大哥穿着皮衣,一米七的身高,一百八的块头,虎背熊腰,横眉怒目,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放出来似的,喝多了摔断了腿,抬进来的时候嗷嗷直叫,再后来嘤嘤嘤地哭,抱着输液杆撅嘴说叠词:好痛痛啊!后来还是他八岁的小闺女来了说再哭就不漂亮了才哄好。
……
羽毛深知,人喝多了千姿百态,倒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哥喝多喝到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羽毛挨着他坐了下来,悄声告诉他,“羽毛早走了,不见了。”
夏与唐皱起眉,神色有些落寞,“去哪了?”
“不知道,可能被外星人抓走了。”羽毛看他颈侧青筋都跳起来了,抬手把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一颗,“你天天把自己扣得这么严实,是怕谁侵犯你啊?”
夏与唐凝神看着她,片刻后,似乎终于才意识到:“羽毛。”
羽毛笑了笑,“哥哥你喝醉了好傻啊!有点可爱。”说完又抿了抿唇角,“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喝这么多酒了。”
夏与唐瞧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眼底发热,好似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两个人,他抬手,轻轻抱住她,“羽毛,别走。”
羽毛呆滞片刻,他怀里很热,呼吸也滚烫,声音带着几分惆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我不走。我往哪儿走啊!”羽毛轻声哄着他,“我一个月工资都不够租房子交水电费的。”
羽毛工资还可以,但是跟哥哥爸爸妈妈叔叔阿姨比,自己的工资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夏与唐顿时皱起眉来,慢吞吞说:“我有钱,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留着娶老婆吧!”羽毛都心疼,哥哥比她能赚钱多了,但比她花钱节省多了,一年四季都不怎么买东西,倒是给她买礼物从不手软。
夏与唐倏忽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腕,“我拿给你。”
羽毛:“……”
这时候也不男女授受不亲了,力气还挺大,羽毛被他扯着,挣脱了下没挣脱出来,又怕他摔倒,只好跟着他走,“哥哥,我骗你的,我有钱,有很多,我刚发了工资。”
夏与唐摇摇头,含混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羽毛哭笑不得,“哥哥你去睡吧好不好,喝多了睡觉,别闹。”
经过二楼,夏与唐又嘘了声,步伐都放轻了,“小点声,羽毛在睡觉。”
羽毛:“……”
她嘀咕了句,“你到底喝了多少,自己一个人也能喝成这样,你也是很厉害。”
夏与唐喝多了,走路倒是还稳,只是走得很慢,好不容易到三楼,把她按在小沙发上,眉眼严肃,“别动,等我。”
羽毛扶了他一下,哄着他,“好好,我不动。”
她现在只想哄着他折腾完赶紧睡。
他去找了自己钱包,拿过来,从里面把所有的银行卡找出来,全都塞在她手里,“都给你。”
羽毛看他空了的钱包,哭笑不得,“都给我?”
夏与唐点点头,“嗯。”
他低垂下眉眼:“密码是你生日。”
羽毛偏头,笑了好一会儿,揣在自己睡衣口袋里,“好,你醒了可别问我要了。密码记我生日干嘛……我还以为电视剧才会这样演呢!不过也是,设置自己的太容易被猜到了……”
卡给了,他把房产证户口本也找出来拿给她。
羽毛:“……我要这些干嘛?”
夏与唐沉默片刻,老实回答:“不知道。”
羽毛都揣进怀里,“行吧!我先给你拿着,给完了吧?那你睡吧好不好?”
羽毛拉着他,他终于安安静静了,被她扯着也没抗拒,羽毛很顺利把他按进了被窝,她把他鞋子脱了,腿搬上去,想给他脱件衣服,想了想觉得下不去手,最后还是作罢了,只把他手腕的表给拆了,给他盖上被子,嘀咕说:“睡吧!睡着不舒服你自己脱衣服哦,晚安,睡醒再跟你算账。”
夏与唐安静看着她。
羽毛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乖巧,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夏与唐蹙了下眉,似乎觉得不舒服,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手藏进了被子里。
羽毛一个趔趄,手已经进了被子,放在他肚子上了。
羽毛:“……”
羽毛要走的时候他又起来要送她,羽毛又把他按回被窝,说那你闭上眼,你睡着了我再走。然后他就装睡,羽毛偷偷打算溜走,结果还没到门口,他已经下了床。
羽毛扶着额,最后生气了,“夏与唐!”
他站着,“嗯。”
“躺下,睡觉,别动,听见没有?”
“外面冷。”他表情有些委屈。
羽毛:“……”
她最后无奈地拿了他一件丢在椅子上的衬衣,“我穿上衣服就不冷了,你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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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失眠到凌晨,天亮才迷迷糊糊又睡着,又做了梦,梦到哥哥怀孕了,她摸着哥哥肚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哥哥,谁的?”
哥哥靠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很久才反问了句,“你觉得呢?”
羽毛吓醒了,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到昨夜里哥哥把他手往被子里藏,自己没防备,又呆了片刻,手在他肚子里搁了十几秒,才如梦初醒地拿开,把被子盖到他头上去,好像这样便能掩饰自己脸红透了似的。
她回房间的时候,仍旧是心跳得很快。
可能是吓到了。
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呢?但羽毛翻来覆去仍觉得心烦意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羽毛把手盖在自己眼睛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起床去洗漱。
开房间的门的时候,羽毛向后弹跳半米远,看着门口安安静静站着的哥哥,整个人都被吓精神了,“哥哥你干嘛!”
大早上的站人房门口,还一声不吭的。
夏与唐脸色发白,眼底都是血丝,昨夜里那股呆滞早就散了,酒醒了。
他抿着唇,表情严肃,“我昨晚……”
羽毛脸腾地红透了,又觉得这样实在误会太大了,忙摇头,“没什么,你喝醉了,在楼下发呆,我就把你弄上楼了。”
断片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有零星几个画面。
他牵着她手腕上楼……肚子上交握的两只手……以及醒来他落在地上的衣服……
他目光往她房间里看了一眼,他的衬衣就搭在她床头。
慌乱,不知所措。
面上虽平静着,可脑海里早已山崩海啸了,她慌忙摇头的样子更印证了自己做了不合时宜的事的猜测。
羽毛瞧他看自己衬衣,走过去拿了出来,“你说怕我冷,非让我穿上,我只好拿过来了。”
夏与唐:“……”
他到底做了什么?
羽毛被他眼神看得心慌,最后懒得解释了,推了他一下,“不跟你说了,我吃点东西去上班,你下次……别喝那么多了。”
羽毛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才终于找到逻辑,恶狠狠看了他一眼,“下次不要再喝那么多,你要是再生病,我就揍你。”
她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好像这样说就能掩饰内心的慌乱似的。
他太了解她了,可她不说,他又不敢追问,只能拼命在脑子里搜刮片段,可越搜刮越觉得不安。
最后只能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羽毛觉得实在太尴尬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在尴尬什么,明明什么也没有,莫名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耳朵不争气地红着,她越想克制越慌乱,最后只好匆匆丢下一句,“你再……再睡会儿吧!我去上班了。”
她走了,夏与唐原地沉默好一会儿,最后拿拳头砸了下墙。
他……
夏与唐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他今天上班是踩着点去的,秦桉在他办公室等到花都谢了,“走走走,谭教授来了,我跟你一块儿去请教授吃个饭。”他说完这些,才狐疑看了他一眼,“眼里红血丝这么重,昨晚没睡好?”
“喝多了。”夏与唐声音也沙哑。
“跟谁?”秦桉就好奇。
“自己。”
秦桉:“……”
夏与唐跟齐沅确认了一下行程,把上午的工作推到下午去,然后才跟秦桉说:“走吧!”
秦桉还在追问他:“遇到什么事了?哥给你想办法,别闷着自己喝闷酒啊!”
夏与唐摇头,“没什么。”
秦桉啧了声,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交流真费劲,他要是唐遇夏他也不跟这玩意谈恋爱。
夏与唐走到电梯口,忽然顿住了脚步,扭头看着他,蹙着眉,表情严肃。
秦桉还以为他终于想要倾诉了。
然后听见他说:“带钱了吗?”
秦桉:“……你要不要这么抠,你的分红不少吧!请你老师吃饭你还要我掏钱。”
夏与唐把钱包拿给他看,里面空空如也。作为新时代的古董人物,他还没研究会新型互联网支付。
秦桉:“你被抢劫了?然后太难过了一个人去喝闷酒?”
真能联想。
夏与唐翻了个白眼,“没有。喝醉给羽毛了。”
秦桉:“我去,你可真行,喝多了这么狂野,你没怎么样人家吧!”
进了电梯,他仍碎碎念着:“我可见得太多了,像你们这种高冷型的,都是纯闷骚,喝多了绝对原形毕露。”
夏与唐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