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你最珍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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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尾随而来的人都惊呆了,有忙使眼色让同伴回去报信的,也有被姜麓的话刺激到目瞪口呆的。

和离的女人不是没有,但从未听过天家媳妇闹着要和离的。这贤王妃到底是糊涂了,还是疯了?

姜麓捏着帕子干嚎,“贤王做的事和我无关,他是他,我是我。他犯了事,可不关我的事,我要和离!”

原来是怕贤王出事,贤王妃急赤白脸的跑到宫门口来闹和离。

姜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丫头闹的到底是哪一出?莫不是真的怕受贤王牵连,急不可耐地和贤王撇清干系。

不能吧。

他的亲妹妹刀子嘴豆腐心,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姜麓的话就在耳边,“都说大户人家最看重长子长媳,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嫁的男人是长子不假,一嫁过去就被贬到乡下地方种地养鸡。好不容易回京过了几天好日子,哪个天杀的污蔑我男人犯了事。你们这是不给我活路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宫门禁地,哪容世人喧哗。

然而姜麓的身份摆在那里,守门的侍卫们也不敢喝斥她。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难过,一口一个和离,听得姜沐心惊肉跳。

“姑奶奶,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万华宫!”

“万华宫怎么了,这是我婆家!我受了委屈还不能说吗?”

“是,是,这是你婆家。”姜沐低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麓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泪水。

他知道她是假哭,“你可真够逗的,你还真拿陛下当普通的公爹!”

“不然呢。”

姜麓眼睛尖,她看到了从宫中出来的宁王。宁王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依旧是古板略显呆愣的书生气。

宁王也看到了她,眼神有些迷茫。他身边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他惊得频频看向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皇嫂,你…你赶紧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今天必须要一个说法。”姜麓又捏起帕子作态,“二皇弟,我心里苦啊。我嫁给你皇兄这么久,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我不管他什么阴谋阳谋,那些东西我不懂,我可不想再跟着你皇兄去乡下受苦了。”

宁王似乎不太相信她是这样的人,迷茫的眼中充满困惑。皇兄不是说自己和皇嫂的感情很好,他们同过患难情比金坚,为什么皇兄一出事皇嫂就闹着要和离?

这时阮太傅和阮夫人赶到了,阮夫人拍着突突直跳的心口。暗道这孩子想做什么,哪有堂堂王妃跑到宫门口撒泼的。

阮太傅进了宫,阮夫人过来扶姜麓。

姜麓不起,“义母,我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上回后宫出事,陛下却把王爷给废了贬了,害得我们不得不在乡下种地养鸡。这回有人指证王爷,说王爷和什么马大人的案子有关。天大的冤枉啊,王爷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我实在是害怕,怕陛下一怒之下又把王爷给废了贬了,那我可怎么活啊!”

阮夫人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胡闹,眼下终于明白她意图。

“你这孩子,哪有你这么闹的。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陛下一定会查清楚还贤王清白的。”

“义母,你说真的吗?”姜麓抹着眼泪,“可我还是害怕啊,上回王爷没错都被废了,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你就闹着和离,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阮夫人语重心长,神色间还有几分无奈和怒其不争。

看热闹的人不少,自是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能怎么办哪,我实在是怕了…义母,我真是为我家王爷难过。他好好的一个长子,怎么就这么倒霉。说废就废说贬就贬说关就关,不是说你们大户人家最看重长子的吗?他怎么像棵草一样可怜。”

这话还真是大胆,那可是天家啊。

不过很多人一想到这位贤王妃的出身,倒也是能理解。一个长在乡野的女子,见识和眼界还是太窄了。

别管天下人的大户人家如何行事的,这长子搁在皇家那就是顶在最前头的一个靶子。后面想上位的阴谋诡计,全部都是冲着长子去的。

所以这事啊,指不定是哪位皇子栽赃陷害的。贤王身为长子,又被陛下撸了太子之位,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宫门口发生的事,皇帝能不知道吗?

泰极殿内一片死寂,光可鉴人的地上丢了一地的奏折。阮太傅等人都在外面不得进,一个个面色凝重。

突然殿内一声大喝,“让她滚进来见朕!”

几个臣子面面相觑,不知道陛下指的是谁。

只见福总管从里面出来,对着一个小太监耳语两句。那小太监躬着腰低着头快步出宫,不多时便将姜麓领了进来。

阮太傅心里一个“咯噔”,对着姜麓轻轻摇头。姜麓明白义父的意思,是让她别在陛下面前放肆。

她进去后跪在地上,很快感觉什么东西朝她扔过来。一份奏折从她肩膀擦过去,掉在她的右手边。

皇帝气极,“姜氏,你可知罪!”

“陛下,儿臣…儿臣是和您学的…”

“你和朕学的?”皇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气。

“正是。”姜麓看似胆小害怕,说出来话倒还算利索,“当初母亲犯了错,您立刻大义灭亲废了王爷。如今王爷犯了那样的事,儿臣不愿意再和他做夫妻,儿臣想和离…”

福公公虽然低着头,但脸上全是震惊。

贤王妃…她怎么敢这样和陛下说话,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殿门是大开的,外面多多少少能听得见。

阮太傅的老心脏险些受不了,这孩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她怎么能什么都不怕,陛下一旦动怒谁也救不了她。

皇帝在瞪她,她感觉到来自上位者的死亡凝视。

“陛下…儿臣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什么上梁下梁的,意思是说晚辈们要向长辈学习。不管是为人处事之道,还是种田的技艺,年长者过的桥比后辈们走的路还多,他们无论做什么都自有一定的道理。儿臣想着陛下是天子,天子做的事肯定都是对的,所以儿臣想跟着学…若是学得不好,陛下别生气…”

皇帝杀心四起,恨不得当场拧了她的脑袋。

这个乡野出来的妇人,她竟然将了他一军!

“你想和朕学?”

“陛下是天下之主,是百姓楷模,不仅儿臣要向陛下学习,天下万民也应当牢记陛下的一言一行,视为学习的榜样。”

大殿又是一阵死寂,外面的臣子们都替姜麓捏了一把汗。

阮太傅刚开始还提心吊胆,听到她这番话后不由得一松,就知道这孩子不是冒冒失失的人。她这是先发制人,就是太过冒险了些。

她如此一闹,陛下纵有再废贤王的心思也不得不作罢。果然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送了出来。皇帝还大发慈悲开了恩,许她前往紫光台看望秦彦。

除去阮太傅,其他人对她能完好无损地出来都表示前所未有的震惊。这个贤王妃敢那么和陛下说话,陛下居然没有动怒,真真是不可思议。

姜麓就在各种各样复杂探究的目光中,见到了秦彦。秦彦当然不可能在受苦,除去被关在一个屋子里不能出去外,一应生活用品都是上等配置。

“你怎么来了?”秦彦见到她,无比意外。

“你不说不用收尸,我就来捡尸了。”

“捡尸?”

“就是趁你喝醉,把你扛回家睡。”

“我没喝醉。”

鸡同鸭讲,这是时代的鸿沟。

姜麓左看右看,还算满意。

“不错,是个静心修养的好地方。”

“姜麓,你是怎么进来的?”秦彦一把拉着她,“你…你…做了什么?”

“看你这忐忑的样子,难道我还能硬闯不成?”姜麓笑道:“是你爹准我进来,我可是光明正大来探监的。”

秦彦皱起好看的眉,“父皇准你进来的?”

姜麓不再吊他胃口,把自己之前的一通骚操作一一告之,听得他一张玉面越来越白,最后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下回不许这样。”

天子龙威不可犯,她此次全身而退实属侥幸。

姜麓其实也有些后怕,她怕得不是皇帝老儿本身,她怕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她怕的是对方掌控生杀的绝对力量。

今日她算是在虎嘴边拔了毛,但她不后悔。

那个老渣男,她早就想好好怼一回。她敢肯定老渣男肯定有再废秦彦的心思,秦彦这个长子在他的心里不过一个工具人。

几废几起的时光里,够几个皇子斗得昏天暗地。老渣男稳坐龙椅之下,像看把戏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你死我活,怕不是还畅想自己像乌龟王八一样能活个千年万年。

“你说了不用我收尸,我就相信你。反正我告诉过你,你的生命最重要。你要是自己都不珍惜,那你死后我一定会改嫁。”

秦彦微敛着眸,没有与她对视。

她就知道这死男人权谋之术玩得溜,算计起来如下一盘棋,不仅别人是棋子,他自己亦是棋盘中的核心。

“秦彦,我的话你最好是记住了。”

“姜麓,我…”

“你什么你?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姜麓突然抱住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我心里,这世上唯有你最珍贵。”

秦彦浑身一僵,眼尾泛红。

*

姜麓出去之时,阮夫人还在等她。那些打探消息的人也在假装等人或是徘徊,此时已然是华灯初上。

“麓丫头,你可算是出来了。”阮夫人拍着心口,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义母,我…我知道错了。陛下狠狠教训了我,他说夫妻本是一体,万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还说他相信王爷不会做那样的事,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真不应该说和离的话,我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惭愧。”

“好孩子,你想明白了就好。陛下是金口玉言,他的教诲你每个字都要记在心里。他说贤王不会做那样的事,贤王肯定是无辜的。赶紧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兴许明天王爷就回家了。”

“我听义母的。”姜麓无比乖巧,和阮夫人看着真像一对亲母女。

那些探听消息的人各自散去,她们的这番对话自然也在第一时间传进皇帝的耳中。皇帝听完之后一言不发,险些将手中的毛笔折断。

姜麓可不管老渣男生不生气,她说的都是实话,事后又替他遮了颜面。他如果以后起意报复,只能证明他是渣中之渣的属性。

然而她到底低估了老渣男的渣属性,因为她被胡贵妃派来的嬷嬷训戒了。那嬷嬷洋洋洒洒一大通,代表整个大昭最尊贵的贵妃娘娘斥责她的举止不成体统。

她左耳进右耳出,只当耳旁风。

此事过后她闭门不出,派人给林国公府送过信,让大哥不用担心。同时她也收到国公府的消息,说是玉氏和姜明珠已经去到庄子上。

官盐一案牵涉甚广,秦彦当然不可能一两天就放出来。

奉京的形势变得微妙,宋清音在此期间进宫见过宋皇后。宋清音有镇国将军的令牌,她是递了牌子进宫的。

如此一来,宋家有女初长成的事像一阵风吹遍京中的每个角落。甚至还传出好几个版本的流言,有说宋家折了一个宋皇后,准备再送一女进宫的。还有说宋家人不满意贤王妃,贤王妃的位置怕是保不住,此女日后或许会入主贤王府。

姜麓到这样的传言只觉得荒唐,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儿子,世人居然让他们共用一个绯闻对象。还真是天下最不忌是皇家,什么人伦辈分全是狗屁。

流言蜚语愈传愈烈之时,宋清音再次登贤王府的大门。奉京城中的男女老少都抻长长的耳朵,试图在风声中听到皇家的八卦。

宋清音是来传话的,受宋皇后所托。宋皇后自然也听说了姜麓在万华宫外闹和离的事,倒是没有言语上的交待,唯有一包花籽。

花籽很杂,就是许多种花籽混在一起。寻常人家收齐花籽,大多都分门别类,一样样地标记好,这般随意混在一起的较为少见。

姜麓想起邀月宫的那小片花海,让陶儿把花籽收好。

陶儿和兰桂都是姜麓的大丫头,两人皆是长相普通的类型,又同是吃货。看上去都有几分憨憨之态,并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宋清音多看了她们两眼。

这时姜沐和姜河赶了过来,两人碍于男女有别没有进屋,却是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外面,像是生怕姜麓被人欺负。

宋清音道:“王妃娘娘与姜家公子们真是兄妹情深。姜世子对王妃娘娘疼爱有加,没想到姜三公子也这么护着娘娘,真是令人羡慕。”

“宋姑娘说得不错,我大哥为人公正公允,是我最为敬重之人。我的这位三哥品性纯良,一腔赤诚待人真心,我们兄妹处得如同朋友一般。还有我这位小弟,虽不是亲生却胜是亲生。”

姜沐和姜河听到她说的话,一个感动又意外,一个又在心里暗暗起誓永远对姜姐姐好。姜沐很意外她在外人面前如此称赞自己,姜河更是险些要哭了。

宋清音看了一眼姜河,什么也没问。

姜麓热情无比地命人准备点心,还亲自给对方倒茶。

姜沐心里那叫一个急,臭丫头到底有没有搞错,这位宋姑娘是来抢贤王妃之位的,她怎么能如此毫无戒心。他清着嗓子假咳了好几声,连姜河都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姜麓却像是没听见一般。

“宋姑娘你尝尝我做的蛋糕,这种点心别处没有卖的。”姜麓对姜沐的提醒充耳不闻,反倒招呼宋清音吃点心。

宋清音也没客气,当真开始品尝蛋糕。

“松软可口,臣女还是第一回吃。”

“你若喜欢,等会带一些回去。若是不怕麻烦,我把方子写给你。”

还送方子给人家?

死丫头是不是疯了?

姜沐急得不行,恨不得冲进去阻止。

宋清音还是不和她客气,大大方方说了一声多谢。

又吃又拿的,旁人还道姜麓想巴结宋清音。不止姜沐这么想,陶儿汪婆子兰桂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宋清音告辞的时候,姜麓还亲自相送。

姜沐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亏得他还怕臭丫头被人欺负,巴巴地跑过来想帮忙。没想到臭丫头这么低三下四,就差没贴上去。

真是没眼看。

宋清音一走,他就跑了过来。

“你…你有没有搞错,你没听到外面是怎么传的。你不仅不防着她,还把她当姐妹一样。难道你真想她入王妃,和你做姐妹不成?”

“做什么姐妹?没大没小的。”姜麓道。

“你还知道争大小!”姜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以前的精明哪里去了?她是宋家的姑娘,他们宋家本来就对你不满意,摆本就是让她来取代你的。你看看她那样子,你讨好她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心安理得,指不定心里怎么得意。”

“她有心安理得的资本。”

“你…你傻了吧!”姜沐恨不得摇醒她。“别管她是哪家的姑娘,你现在才是贤王妃,你为什么要在她面前矮一头?她是将军府的姑娘,你还是国公府的嫡女,太傅府的义女,你怕她什么啊?”

姜麓挑着眉,“你才傻。我哪有怕她,我是喜欢她。我和她一见如故,我想和她做朋友,不可以吗?”

“你还想和她做朋友,你是不是有病?”姜沐快抓狂了,这丫头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是魔障了一样。“你想和她做朋友,她却是想置你于死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

“我以诚待人,她一定会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信不信我们打个赌,她肯定不会和我争什么贤王妃的位置,以后还会帮我对付别人。”

姜沐瞪大眼,“我看你不是傻了,你是在做梦!”

“一千两银子,敢不敢赌?”

“赌就赌,你输定了。”姜沐很肯定。

姜麓笑得无比开心,对姜河道:“小河你做证,到时候可别让他赖账。”

姜沐昂着头一脸胜算,他怎么可能会输,臭丫头等着给银子吧。

然而当姜麓哼着小曲儿去看暖房给菜浇水时,他突然心里有点没底了。臭丫头一向心眼多,他真的能赢吗?

不管了,输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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