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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将军,请吧。”林公公目不斜视,声音里尽是轻蔑与嘲讽。
宫里的人,大多都是见风使舵,墙头草一般的人,在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也没有人是真的坏,都不过是为谋生罢了。
他们身不由己,生活在这宫里,每一步都是险境,不能走错一步,更不能选错了路,所以林公公能待在明宗帝身边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聪明,也识时务,更是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是圣上身边的掌事公公,所以即使是承德皇后,也是要敬他三分的,因为如果要说谁与圣上相处的时间最长,那绝不是温良贤淑的承德皇后,也不是宠冠后宫的贤妃,是阉人林公公。
喻致谦亦步亦趋跟在林公公身后,听到他说话,心里苦笑一下,能怎么样,还不是自作自受,现在你落魄了,人家打压你,瞧不起你也是人之常情。
清露殿,
太子和幽王相对而坐,龙位上的明宗帝正眯着眼睛闭目养神,听见动静抬眸扫了一眼,便见林公公领着喻致谦进来,当即坐直身子。
“圣上,喻将军到了。”
喻致谦动作迅速跪下行大礼,“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明宗帝象征性抬抬手,“起来吧,朕今日让你来,是要问你点事情,跪着不方便回话。”
“谢圣上。”喻致谦诚惶诚恐。
“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肿成这样?”明宗帝倒是打量起他脸上的伤,“还有……林公公,喻文州何在?朕不是也宣了他觐见吗?”
明宗帝的问话,让喻致谦和林公公同时变了脸色,他该怎么回答?难不成直接说,喻文州死了,那他又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不能一句轻描淡写的死了,就什么都不管。
意识到不对劲,明宗帝沉下脸,“林公公,你说,怎么回事?喻文州为何没有出现?”
“圣上,老奴……”林公公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还回什么话,干脆当哑巴得了。
“回话!”明宗帝怒了,这还是林公公第一次在他面前沉默,脸上的愤怒可想而知。
林公公吓得一哆嗦,直接瘫在地上,“圣上,喻大人他,他没了!”
“你说什么!?”明宗帝惊得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人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林公公吓得魂都快飞了,“老奴不……不清楚,只知道禁军到的时候,喻大人一家五口都没了,还有他府上的下人,整座府沦为死府。”
明宗帝重重瘫在椅子上,看起来被吓得不轻,不时地摇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圣上。”
“父皇,您没事吧?”
这样的明宗帝,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只是死了一个朝臣,圣上反应为何如此之大!?林公公默默看着,心里却升起一丝疑惑。
“朕没事。”明宗帝摆摆手,“林公公,派人去查,朕要知道,谁如此胆大包天,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谋害朝廷重臣。”
“是,老奴领旨。”林公公答得恭敬,“圣上,那喻大人一家的尸体要如何处置?直接安葬了吗?”
“暂时别动,先保持原状吧。”
明宗帝抬手摁压着太阳穴,不知为何?觉得头疼的厉害,他并不是因为死了一个朝臣才如此激动,而是觉得这里边有他不知道,探知不了的威胁。
“是。”林公公默默退下。
凌城轻抚着下巴沉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不应该是这样的,喻文州的死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而凌恪作为喻文州死前的旁观者,则被吓得冷汗涔涔,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绝对不会出卖阿寒。
凌恪清楚,如今的喻清寒,和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不一样了,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想保护她,从前他做了许多错的事,让阿寒伤心难过。
所以这次,他希望让一切回到原点,他会尽力守护阿寒,无论阿寒做了什么,都要想方设法替她瞒下来。
明宗帝看着跪在案前的喻致谦,他是那样的谦卑恭谨,小心翼翼,可这里边的不同寻常,让他分外在意,明宗帝向来疑心重,而喻致谦又是这般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再联想到喻文州的死。
很难不把这俩人联想在一块,可他是圣上,受人敬仰高高在上,不能随意揣测朝中大臣,想是这么想,却架不住心里浓浓的猜忌。
“喻致谦,对于你堂弟的死,你怎么看?他毕竟是喻氏一族的人,他生前得罪了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喻致谦后背湿了一大片,额前也开始冒虚汗,太子的事还没分辨清楚,又多了喻文州的死,他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度时如年。
“圣上,臣平时与他并无太多来往,至于他是怎么死的,臣不清楚。”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再三斟酌过的。
不过看明宗帝的脸色,心里便没了底气,他知道明宗帝是不会相信他这样的说辞,明明不熟,可是却能做下那样的事,当初诬陷自家大哥的事,喻文州也有份参与,圣上是知道的。
所以他现在跟圣上说不熟,圣上难免怀疑,“到底出自同宗族,即使不熟,也多上上心,都是一家人,就这么平白无故丢了性命,惹人非议。”
明宗帝说的轻巧,可是这一家五口,还有满府人的性命却是血淋淋的事实,喻致谦不敢说实话,喻文州的死他一清二楚,正是因为清楚,才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他。
他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不能连另一个女儿还有他的小儿子都失去,更何况就算他说了,明宗帝也未必会放过他,这样一来,他就是两边都讨不了好,甚至还有可能丢了自己的命。
但是只有他乖乖照萧燃的话做,说不定事情还有别的转机,想到萧燃,喻致谦眼里全是恐惧,那样的男人,他当初是瞧不起的,一个乡野村夫,也想攀上将军府的高枝,简直痴心妄想,却不曾想有一日,身份互换,受制于人的人变成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