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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宗帝阴沉着脸，看着龙案前跪着的凌城，那张跟他有七分相像的眉眼，曾经是那样的让他喜上眉梢，也曾经因为这样相似的长相，让他有种想把凌城立为太子的念头，可是终究敌不过凌城的执念。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凌城会喜欢一个如此不值一提的女人，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看不上眼的，正是凌城如珠如玉捧在手心里的姑娘。
“老四，朕最后问你一句，这些天你可有一丝一毫的悔意？”明宗帝心里升腾起一丝丝的希望。
可凌城摇头却也摇得坚定，“父皇，儿臣从来没有过后悔，能够得到她，是儿臣最幸运的事。”
“好啊。”明宗帝冷然一笑，“凌城，朕真是小瞧你了，凌若就那么好，好到让你不顾一切是吗？”
凌城轻轻笑了笑，声音淡淡道，“父皇，她很好，儿臣做的事，儿臣愿意一力承担，只求父皇不要迁怒于她，她已经够可怜了，儿臣求父皇，能够放她一马。”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明宗帝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至于该怎么做，凌城更是心里有数得很，如果非要说，父皇要把怒意发泄在谁的身上，那么只能是他。
而凌若，曾经因为自己让她受到了伤害，他便发过誓，要想动她一根汗毛，除非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这是凌城对桑梓说的话，因为他要让桑梓好好守护着凌若，永永远远守护她，哪怕有一天，他不在了，也要保凌若的平安。
明宗帝气得咬牙切齿，奈何就算把牙咬得“吱吱”作响也无济于事，因为凌城不吃这一套，眼前的青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会因为他的只言片语便吓得不知所措。
“好，真是好样的，凌城，你真是朕的好儿子，这么多年了，朕都不知道，咱们老凌家还能出你这么个情种，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凌城听出明宗帝语气里的讽刺，他并不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毫不畏惧抬头迎向明宗帝冰冷如刃的眼神，“父皇这话错了，凌家出的情种可不只有我一个，都这么久了，难道父皇还不知道，我那二哥背着您做了什么吗？”
这番挑拨离间，凌城使的并不高明，倒显得有些太过冲动了，不过这个节骨眼，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既然都是要下地狱的，那他就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明宗帝原本震怒的表情突地一愣，像是被凌城的话甩得措不及防，甚至来不及思考，声音僵硬道，“老四，朕现在是说你的事，你不要攀扯他人，你二哥如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还派人跟踪你二哥？”
“有何不可？”凌城理所当然反问他，“父皇，二哥身为太子，应当给我们起到表率作用，可您看看这些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同喻家的两个女儿不清不楚也就算了，如今还和喻将军狼狈为奸。”
这个帽子扣得是有些过火了，凌城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确定自己这么说父皇是信还是不信，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有什么后果他都能承担得起。
明宗帝双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一般，明知道太子和喻致谦之间是因为什么才牵连到一起，可是骨子里透出的猜疑，却让他不可抑制地往另一个方向猜想，如果太子真的与喻致谦暗中勾连，那他现在这样，岂非是被傻傻的蒙在鼓里，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觉得凌城看起来也没那么不顺眼了，高喊了一声，“来人呐。”
“在！”林公公刺耳的公鸭嗓子由远及近，惹得凌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林公公恭恭敬敬跪在明宗帝案前，还有些喘，“圣上有何吩咐？”
“你快去，宣喻文州，朕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见到他，快去啊！”
明宗帝捂住上下起伏的胸口，声音听起来满是疾怒，他抑制不住自己那颗胡思乱想的心，愈发觉得凌城说的很有道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难保持理智。
凌城自己也没想到，原来他说的话，那么有影响力，竟然真的把父皇给唬住了，心里不由得又对那位报以诚挚的尊重，觉得她真是神机妙算，父皇走得每一步，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林公公却着实吃了一惊，待在圣上身边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明宗帝，此时看着圣上如此发怒，林公公心里也忍不住打鼓。
连带的多看了一旁的凌城好几眼，觉得幽王真是了不起，明宗帝很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可是好几次，都有幽王在场，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的？
林公公不免多想了一下，但到底没敢太放肆，毕竟他没有资格去过问主子们的事情，默默领了旨意，“老奴遵旨。”
大殿里，一时间又只剩下他们父子俩大眼瞪小眼，明宗帝几次张口，却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凌城，虽然心里很不愿意相信，却偏偏一直在说服自己相信着。
都说人是矛盾的，他现在就陷入了两难，这竟然让他想起当初刚知道喻风秦同漠北王霍成渊勾结，密谋造反的时候。
明明应该选择相信喻风秦，因为那是替他出生入死，无数次为他闯鬼门关的人，却始终没有抵过心中那一抹猜疑，对喻风秦狠下杀手，因为他一直所奉承的，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的真理。
即使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也难保有一天，喻风秦不会背叛他，毕竟当年如果不是他耍了一点计谋，喻风秦现在应该是霍成渊麾下的一员大将，是他看出喻风秦的潜质，将他发掘出来，可最后，也亲手将他埋葬在漠北与南齐的交界，邕海关。
他称之为命运，觉得这是喻风秦命中有此一劫，他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免不了绷紧神经，最后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