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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顾垣城最重要,我们这些人都是比不上他的,包括先生。”
这是大鹤落下的一句话,他的脸色依旧难看,一双眼眸像是沉进了湖水里。
他原本便知道余念对他而言过于奢侈,他也从未想过要占有她……
大鹤分明是最拎得清的人。
可今天,他原本通通透透的心却变得污浊。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无私大度一说,原来爱一个人,总是自私的。
大鹤站在原地,他鲜少有如此居高临下望着余念的机会,而他今天这样看过去,好像有一面镜子横亘在自己和余念之间,而镜子里的他……面目可憎。
原来他会嫉妒成这个样子,因为余念的一句话。
原来他也会小心眼到这种程度,因为余念的怀疑。
他好像已经不是他了。
大鹤原本并没有过分的奢求,他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从没有资格迎娶鬼爷的妹妹。
鬼爷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主子,他知道自己不配。
他从没有想过要回付家,也没有想过要去和付舒争抢那个位置,他只想让生活维持现状,维持在庄园里的那四年。
他们所有人都是无忧无虑的,好像前尘往事全部放下了。
这样的一群可怜虫报团取暖,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他照顾着这一个庄园的人的健康,也照顾着先生,余念对他常有依赖,保持着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平静且安宁。
但好像……都回不去了。
庄园回不去了,他们的过去也回不去了。
余念似乎被大鹤这句指责说得眼眶通红,也在费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咬了咬唇瓣,大概想说些什么,而不过刚要出口的一个‘对不起’却被大鹤直接堵了回去。
“大小姐,是我说错话了。”
先一步开口的是大鹤。
他退了两步,回到和余念一排的台阶上。
“我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该这样对你说话。”
他扯了扯唇角,大概是有笑意的,只不过那笑意硬堆出来便显得格外的难看。
“药可以让顾垣城放心吃,没有问题……他若是因那药有了生命危险,我为他偿命。”
“大鹤。”
余念讷讷的叫他,看着那个男人将右手的纸袋换到左手来拿。
心中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情绪扩散开来,她好像真的伤害到了他。
“我要去给姜年送药,大小姐请便。”
大鹤淡淡道了句,躬身离去。
好像那短暂安宁的瞬间里,大鹤便已经重新回到了他自己的应该在的位置上。
情绪的浮动,包括愤怒,不过都只在那短短一瞬间。
都说行医问药的人,大多理智冷静,大鹤便是如此。
让自己情绪恢复正常,不过只在须臾。
余念顾不上太多,跟在大鹤的身后上楼,想要回房间。
可走在前面的男人却忽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问了句,“大小姐,你在顾家那么多年,可见过顾垣城的表妹?”
“顾垣城很少和女孩子接触。”这是余念条件反射回答的话。
大鹤没再言语,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而余念却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人都陷入一股子难以名状的阴霾里。
顾垣城的表妹……
最近这些日子,好像这个人出现的频率有些过高了。
田思,是付潭齐即将订婚的人。
那么……大鹤问这个又是因为什么?替他的哥哥在问吗?生怕他的哥哥所托非人吗?
余念好像有无数种想法在脑海中徘徊,但大多是围绕着付家的。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顾垣城醒了。
窗帘被他拉开,窗外是一片漆黑,夜更深了几许。
余念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和药瓶都还在原位,而那个男人立在窗畔,抱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镜都斜斜的扔在那药瓶的旁边。
余念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拿起了眼镜带在了顾垣城的脸上。
“你的主治医生说如果看不清东西的话,尽量带着眼镜,不要让眼睛太疲劳。”
余念似乎是在嗔怪他,然后去拿了药瓶,拧开,倒了药粒出来。
“来,吃药。”
“吃过了。”
顾垣城摁着余念的手,将那药丸重新倒回药瓶里,笑着拧上了瓶盖。
“你刚刚一走我就吃了。”
他托了托眼镜腿,将那药瓶放下。
“往后我是要重新娶你回家的,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要无条件信任。”
顾垣城笑着抚了抚余念的头发,眼睛中都是对她的怜惜。
“可是……”
余念咬了咬唇瓣,有的话欲言又止。
顾垣城和她并不是寻常的未婚夫妻关系,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天堑般的鸿沟,那鸿沟太深,深不可测,甚至已经到了他们无法跨越的地步。
他能放下心房将她的亲人们当做亲人,而她的亲人们却只当顾垣城是敌人。
她并没有那个胆量让顾垣城以身涉险,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龑会。
龑会的人对余还的命令惟命是从,从大鹤到底下的小喽啰无一例外,他们的生命中只有自己人或是敌人。
而对待自己人和敌人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极致的亲切和极致的残酷,没有中间派别。
在她的哥哥放下仇恨之前,顾垣城就是他们的敌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垣城勾了勾唇角,轻轻的笑。
他张开手臂将余念揽在怀里,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
“不要担心,明天这一切都会结束的,都会解决。”
顾垣城的声音如大提琴般悦耳温和,一字一句,描述了一个让余念都不敢想的未来。
“你知道你哥哥在气什么,我会让他消气。他若是消了气,自然会同意你嫁给我,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你不用夹在我和余还之间为难,我会给你一场盛世婚礼,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然后我们定居北海,那有你喜欢的树,都会好起来的……”
余念似乎被顾垣城的话说得心潮起伏,竟然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像是在笑。
她大概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尝过甜蜜的滋味了,原来便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