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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让阿战将车子开到那片蓝色围挡外面，车子停下，熄火。
外面的阳光正好，是清晨最明媚的时候。
余念便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孤傲、清冷、忧伤，好像和在顾垣城面前的她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阿战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偷偷抬眼从后视镜中看余念，可又不敢看的明目张胆。
那个女人将脑袋堪堪的靠在车窗玻璃上，眼底，好像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那柔白的肌肤被阳光照得透亮，下颚的曲线很美，灵巧的埋进发丝里。
那眼睛有一搭无一搭的眨着，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翅膀那般，扑朔着。
她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可是今天一早，余念分明要到一家画廊去和那的老板谈合作的。
她不急嘛？
“咳……”
阿战清了清喉咙，从外套口袋中摸出了一盒喉糖，拿了一粒塞进嘴里，对着坐在后座的女人摇了摇。
“要吃吗？”
糖块儿在糖盒里清清灵灵的响，余念这才掀起眼皮去看他。
不过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不了。”
莫名的，看着现在的余念，阿战并不敢去打扰他。
索性摸出手机开始玩游戏，时不时去瞧瞧她。
余念的定力似乎很好，好半天都是一动不动的，好像神思已经飘到了天南海北。
余念在这围挡里的小楼中工作过一段时间，对这儿难免有感情。
当然，或许更多的感情还在以前的华远……
她童年时期常来的地方，在这里看画，看着她的父亲在‘三栖厅’里发呆。
如今来看，或许那个时候他父亲缅怀的便是他自己吧。
或许他早就猜到未来的某一天，他和他的挚友将会分崩离析。
只是余念并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家父亲可曾想过，因为他最好的朋友，有一天他会命丧黄泉。
终结掉这虚无缥缈的一生。
“我们下去走走吧。”
余念轻飘飘的说道，阿战应了声，和余念一起下车。
她拿了副墨镜挂在脸上，那墨镜很大，将余念姣好的面容遮了大半，只能看到那玲珑小巧的下巴和嫣红的唇。
可即使如此，也让人无法忽视那墨镜下掩藏着的美丽，好像留了白，更引人无限遐想。
余念的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走得很慢，阿战亦步亦骤的跟在她的身侧，不敢靠得太近，亦不敢离得太远。
美丽的女人和英俊的男孩，总是会让人多看几眼。
有住在周围的老太太们在遛弯，从那围挡的缝隙里面往里看，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
“这片地竟然被买走了啊？当年华远爆炸真是死了不少人，听说啊，那爆炸之后有大师来看过，说这片地的风水不好，有恶鬼徘徊，死了这么多人之后更是是非之地了，遍地都是冤魂。”
“对啊，要不这几年啊，这地方干什么都不行……”有老太太搭腔。
“这里面原来不是有个档案馆么，听说也闹鬼，夜里啊……整层楼的灯都是亮的。”
余念慢条斯理的从她们身边走过，可是这些老太太们聊天的声音啊，就好像用了扩音喇叭似的，即使她走了很远，依旧徘徊在耳边。
“原来华远的老板姓什么来着？”
“好像是姓余，对，余家。”
“华远的老板和老板娘是不是自杀了？就在这儿？”
“对对，是自杀了！害死了那么多人，要是我的话我也活不下去！”
余念的脚步停了，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便猛地转身，向着那群老太太的方向走过去。
那墨镜下的脸大概都是怒火吧，阿战如此猜测着。
毕竟那些老人们念叨的是余念的父母。
余念的手捏紧了包包的带子，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是阿战，在她发疯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紧紧的。
“那都是些整日没事做只会说家长里短的老人，她们能懂什么，你没必要和她们计较吧！”
余念用另一只手扯掉了墨镜，冷涩的目光瞪过去，好像刹那间便攥住了阿战的喉咙。
“干什么这么看我？你又要打我吗？”
说着，阿战便双手并用的拉住了她，毫无形象的蹲下，利用自己的重力死死的托住了余念。
像个在和家大人撒泼的孩子。
“想打就打吧！但我是不可能让你过去找她们算账的！别和她们计较了，好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嗯？”
余念没有动，可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她就这样和阿战僵持着，听着那些老太太们的议论纷纷。
大概是字字诛心。
那些人骂了她的父母，骂了她全家。
甚至也在诅咒，诅咒未来在这里平地而起的楼宇不会太平。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念的情绪好像终于平和了，她重重甩开了阿战的手，利落的转了身。
他看不到她转身时候的表情，好像是留了眼泪，可却在那眼泪滑落之前，嚣张高傲的带上了眼镜。
余念的反应似乎在阿战的意料之外，他从没想过这个脾气不好的女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脆弱到或许下一秒，他再用力一些，她的手腕便会被他捏碎，或许那些人的话再毒一些，余念真的会冲过去杀了她们。
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可看着自家老板的表现，余家、余念的父母一定没有过错。
所以，老板才会竭尽所能的弥补吧。
阿战快走了两步追了过去，看上去，余念依旧美艳，好像整个人都带着馨香。
只是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在顾垣城面前，或是不在，她有两副面孔。
一个极尽愉悦，一个极尽悲伤。
阿战陪着余念绕着这围挡一直走，从车子停着的地方绕过一圈，不快不慢的步速，恰巧走了半个钟头。
在这半个钟头里，余念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只是漠然的、看似冷静的，往前。
一圈走过，她便不再走了，上车，依旧面无表情的将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只是这一次她的脸上带着墨镜，阿战实在分不清她是不是在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