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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派斗争，血拼。
这些见不得光的，曾是顾垣城最厌恶的。
可现在的他没有办法，他只想让余念回来！
“老板，您别着急，就算余还将夫人带走了，我们也有办法……已经找到他的老巢了，我们直接带人杀过去！不怕救不出太太！”
“我不能让余念离开。”
此时的顾垣城依然杀红了眼。
没错，是杀红了眼。
就像是一只恨不得将敌人置于死地的公狼，每一句话都带着血型的味道。
余还出行总是要带着一大堆的人，所以他在白日里便做好了准备。
顾垣城来到了码头，可那却一艘船都没有。
他问了码头的负责人，只说上一班船去棉兰早在几个小时前便离开了。
“啊！”
顾垣城的拳头重重的捶在地上，捶到血肉模糊。余念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
男人在夜空中的嘶吼声，或许是他绝望的声音吧。
因为……余念是自愿和余还走的，是她不要他了。
“叔叔！”
身后凑过来了一个小姑娘，她和一一一般大，手中还捏着一个古老的小手机。
“叔叔，请问，你是姓顾吗？”
顾垣城颔首，他挣扎着从那冰冷的地上爬起，又见那小女孩，将自己手中的手机递给了他。
“叔叔，有个姐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如果把东西给了你，你就会给我零花钱。”
顾垣城的唇瓣张了张，便立刻从怀中拿出了钱包，抽出了里面全部的百元大钞，递给眼前的小朋友。
“这些够吗？”
“够！当然够！”
那小朋友将手机递给了顾垣城，自己捧着那厚厚一沓子钱跑走了。
夜晚的码头，真冷啊。
顾垣城捏着手中那值不了几个钱的手机，久久动弹不得。
这是余念给他的吧……
是啊，是余念给他的。
让找孩子找他要钱，也是只有那丫头会做的事。她从小就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从他这里骗到东西，她一向如此的。
顾垣城打开了那手机，已经是十年前的款式了，用起来没有那么方便。
他不知道余念要告诉他什么，只能摁着里面的每一条目录。
信息菜单里，什么都没有。
通话菜单，也被清空了。
他找啊找，这手机就连个游戏都没有了。
他最后才到找了录音。
摁了播放键，将手机放在了耳畔。
“顾垣城，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抱歉，我实在没有勇气和你道别，可我知道，我们的缘分大概是走到尽头了。”
余念哭了，他听到她抽噎的声音。
顾垣城的眼泪也从那眼眶中滚了出来，他冷着神色去擦，可眼泪这个东西啊，当真是惹人厌烦。
他饶是怎么擦，都擦不掉。
“我不怪你，父辈间的事情都和你无关。可我就算嘴上说着不怪你，又怎么能真的发自内心不怪你呢？若是你早些告诉我当年的事该有多好，不，可能也不好……那我们就连这一点点仅有的回忆都没有了。还好，我们一起过了一个春节，哪怕只有那几个小时，都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的一个信念了。那天，盛锦接到了手术室打过来的电话，说二哥救过来了，我很高兴，第一时间就跑过去找你，我在那vip室门口站了好久，三哥哭得那样伤心，他那么难过，我又劝着自己，老一辈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余家的生死存亡也和你们没有关系，我要做个理智的人，要把过去的恩恩怨怨和你们每个人分开！我就这样劝了自己好久好久啊，可是我能劝了自己的理智，却劝不了自己的心……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睡不着觉，可我怕吵到你，便背过身去装睡，你大概也睡不着，几次看到你在夜里起来站在院子里抽烟，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要戒烟的！我好气，几次站在卧室的窗前看，都恨不得冲下去骂你，可我又不敢。你费了那么大力气来瞒着我，为了堵住那么多人的悠悠之口劳心劳力，不能连我也让你着急呀。所以我忍着，在被子里等着你，等你回来抱着我。”
话到此处，录音中出现了些许的骚动，余念沉默了好一会，他不知道那个丫头在做什么，只是丝丝拉拉的声音，让他绝得不太对劲了。
他只恨自己不能跳进那电话里去，他想把余念找回来，他也必须把他的女人找回来。
“顾垣城，你总是觉得我不够爱你，或许吧……我真的不够爱你，所以才能狠下心丢下你。我会和哥哥说，不要把过去的恩恩怨怨加注在你和两个哥哥的身上。所以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还有，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好好睡觉，若是身体不舒服了就立刻去看病，不许一个人死撑。”
余念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大概是跟着她的情绪一切，顾垣城似是也疯魔了。
他的手紧紧扣在那石灰地上，手背手指都是血。
最后几个字，余念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口，又好像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该说或是不该说。
她笑盈盈的，声音很甜，她说，“垣城哥哥，我爱你。”
余念很少这样叫他了！
她从以前就知道，只有这样和他撒娇，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现在，她依旧用她那些老套路。
余念，她说不记恨他，她怎么会不恨呢？这个残忍的女人，用了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方式在折磨着他！
余念，你真狠！
你比你的哥哥还要狠毒！
“余念！你给我回来！”
秦昂听到了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低吼，车子还没有停稳他便从那副驾驶上跳了下来，扑过来拉住了情绪极近失控的顾垣城。
“老板！老板！您不要这样！”
秦昂的眼眶也红了，他拉着顾垣城胡乱捶打在地上的手，似是想要制止他这发疯的行为。
“我们这就走，现在就去棉兰。他们走水路很慢……我们坐飞机要比他们快很多！走，我帮您把夫人抢回来！”
“秦昂！回不去了！”
顾垣城死死的巴着那个男人的肩膀，他粗重的喘息着，抽噎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被自己的气息困住，会被这极致的痛苦折磨而死。
“余念都知道了！她都知道了……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秦昂大概也愣住了。
明明他们所有人，都用尽全部力气去瞒，他们瞒得滴水不漏，他们就连自己都骗了过去，怎么会被余念发现呢？
“呵……”
顾垣城撑着秦昂的胳膊，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胸口的伤，怕是好不了了，那血透过他的衬衣印了过来，在夜色下，亦是刺目的画面。
“老板，您的伤口不能这样拖着，已经很长时间了，走，我们去医院……”
秦昂撑着顾垣城的身体站起来，那破败不堪的小手机从他的大手里滑落，咕噜了几下，便掉进了海里。
“不！那是念念留给我的！”
顾垣城从秦昂的怀中挣扎出来，二话不说便跳下了海。
秦昂没有拉住他，只看到那男人一头扎进了海里。
“老板！”
*
顾垣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24个小时。
他身上的伤恶化了很多，又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扎进冰冷的海里，高烧不退，昏迷了24个小时。
秦昂依着他的习惯，没有他的身体情况通知顾家大宅。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知道他家老板的脾气。
这几日折腾下来，顾垣城的脸颊都瘦得凹陷了大半，就连那双眼睛都恍惚了，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时间，便是找秦昂要那部手机。
“在呢，手机没丢。这是被水泡坏了，我已经找人去修了，一定把这手机给您就回来！”
秦昂信誓旦旦的说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他的老板了，这是他有生之年，见过顾垣城最绝望的时刻。
甚至比三年前，余念耍脾气和他分手来得更加绝望。
那时候，他由着她去闹，虽然生了大气，可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整个人都丢了魂似的。
秦昂帮他端了水，那男人不喝。
秦昂又帮他拿了水果，他也不吃。
只是视线落寞的定在天花板上，眼睛好似早就没有焦距了。
“去把小美叫来。”
“好。”秦昂淡淡应了声，他知道自家妹妹这一次犯了死罪。
弄丢了余念，依着老板的脾气，他一定会好好惩罚秦小美。
如果惩罚，也无妨，那都是他们兄妹应该受的。
余念走后，秦小美的情绪也很低落。
她想了很多余念那时候说的话，她只觉得是她自己蠢，是她没有早点发现余念的异常。
顾垣城的脸色很冷，偌大的vip病房中，只能听到那些监控仪器发出的声音。
秦小美垂着脑袋走进去，立在那人的床边。
“老板，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都随您！”
“……”
顾垣城好久没有说话，就像没有听到秦小美的声音一般。
而在那长到几乎能逼死人的安宁过后，他才嘶哑着声音，有气无力的问她。
“余念走之前，都说了什么？”
“夫人说了很多……”秦小美拧着眉心，似乎在想那日，余念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
想了又想，才默默吐出了句，夫人说“她很想念那时候的日子，很想她爸妈，也想她哥哥。”
“还有呢？”顾垣城又问。
夫人还说，“她家园子里，有一棵树，那时候她最喜欢坐在那树上了。她哥哥会抱她上去，她就坐在那树杈上，她很喜欢树叶子的味道，尤其是有阳光的时候，等到四五月，天气最好，青荇的味道也最好。那个时候啊，夫人总是很调皮，有一次她在树上玩，摔下来了，把她哥哥和您都压在了树下。您似乎因为她受了伤，夫人的爸妈生了好大一场气，罚她好些日子不许吃零食。那时候夫人可委屈了……”
“不要说了！”
顾垣城开口制止了秦小美的碎碎念。
那些过往，他本以为自己有勇气去听，可听到秦小美复述和那丫头差不多的口气，顾垣城的心脏又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痛。
秦昂和秦小美都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兄妹皆是垂着头，负手而立。
“都出去吧。”顾垣城如此说，便是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秦小美跟在秦昂的身后转了身，忽的又像是想了什么，凑到了床边来。
“老板，夫人还说，‘那家伙总以为我对她的感情不像他对我那般的深厚，总觉得我不够爱他，真是个傻子！’”
这一次，顾垣城似乎缓和了很久，从那用氤氲的声音吐出了一口气。
他说，“好。”
一字一句，甚至疲惫冷凝。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就像余念说的那样……他也累了吧。
*
余念既然选择和余还上了船，她便没有后悔。
只是临别之前，总觉得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对那个男人说。
她要来了阿京的小手机，又承诺会赔她一个新的。
那女孩也大方，直接将她的手机贡献出来。
余念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录了好多话，又找了个在码头住着的小姑娘，将手机给了她。
她只是单纯的想，再试试吧。
就向她这一试便试来了她的哥哥，她若再一试，或许顾垣城也能听到那手机里的话。
余念没怎么坐过这样的床，从上船的那一刻开始便只不住的吐。
阿京陪她到厕所去，体贴的帮她顺着背。
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可手机已经被贡献出去了，她该怎么说呢？
“阿京，你跟我在哥哥身边多久了？”
余念轻声问，便见到那女孩用手指头比了个数字。
“十几年吗？呵……那还真是够久。”
余念漱了漱口，转身便离开了卫生间，阿京想要说的话，依旧没有办法告诉余念。
这船，说实话，并不新。
看起来，就像是一艘逃命用的破船。
余念走进余还的房间，他的哥哥很怕冷，她这样望着他，只觉得他确实怕冷了。
身上围着厚厚的毯子，怀里抱着手炉，面前还点着电暖气。
她凑过去摸余还的手，还是冷的。
“来，坐下。”
余还拉着余念的手，让她坐在及的身边，他轻轻的笑着，笑容甚是好看，他的侧脸最像余念，眉眼也像，偶尔兄妹二人这样面对面望着对方，更像是在照镜子。
“哥，你的腿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你当时被绑架了，我和爸爸妈妈都要急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还的眸子暗了，只落在眼前的暖气上。
他依旧觉得冷，便叫来了阿京，让她多点一个火盆来。
阿京的手脚最是利落，拿将那火盆放在余念的脚边，又取走他怀里的暖炉，换了更热的来。
“当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呵……我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和你说起。”
“不想说就别说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余念的神色依旧平静，她拉着余还的手，虽然她的掌心也不热，但却比那个男人好太多。
小时候下了雪，哥哥总会帮她暖手，如今，便轮到她帮他去暖手吧。
看着余念坐在自己面前，看着她笑，余还却更觉得苦涩。
“念念，你会不会恨我？”
余还问她，一字一句皆是凿凿，“这么多年来，我不敢去找你。一开始我的情况很糟糕，身体完完全全不能动弹了，除了两个眼珠子，其余的地方毫无知觉，就像个活死人。那时候，你已经被顾博澜接到了顾家，顾家权势滔天，顾垣城又从小便喜欢你，顾垣熙和顾垣彻也善良，我总想你进了顾家一定不会受委屈，至少要比跟着我颠沛流离更好。念念，哥哥没有早早就去找你，你会恨我吗？”
余念摇头，依旧在笑。
她怎么会恨呢？
她知道哥哥疼她，留在顾家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安排。
她甚至卑微的想，她有些感激余还将她留在了顾家，那么……
人生中仅有一次的，她能和顾垣城在一起，能够嫁给他，成为她的妻子。
这每一点每一滴，对于她而言，都是此生最最宝贵的回忆。
她又怎么会怨恨谁呢？
“我知道，顾母前些日子欺负了你。念念，哥哥会帮你把那笔怨气讨回来！你愿意和顾垣城在一起，已经是他们顾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那老妇竟敢为难你！”
余还掀开了余念的发丝，露出她额角的伤疤。
“顾家欠我们余家的一切，我终究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念念，哥哥势必要替你出了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