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忠顺王府,外书房。
一大盆炭火熊熊地燃烧起来。
忠靖侯史鼎默默地站在窗边,望着院中纷纷飘落的雪花。
忠顺王一掌拍在书案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老爷子真够可以啊!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护着那两个孽种了!”
说着在屋里急速地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年是他下的密旨,哦,如今老了,后悔了,想弥补了。晚了!死人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加封那两个孽种,你听听,义忠郡王、长宁郡主。我呸!那我们算什么?!”
见史鼎微闭着眼默默地在那儿,一副不参与的样子,忠顺王一跺脚大步走上前:“你倒是说句话呀!”
史鼎还是没有睁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王府长史的声音:“王爷.....”
忠顺王:“什么事?”
门帘掀开,长史走了进来,望了望史鼎,犹疑道:“宫里传来的消息.....”
忠顺王:“这儿没有外人,说。”
长史:“是。林如海从扬州递来了八百里加急,说是朝廷有人勾结满清人,其中原兵部右侍郎马茂诚向满清人提供了青山口、喜峰口还有山西阳高等地周边戍堡城防图以及守军兵力的情报。”
忠顺王:“哦?”
史鼎猛一睁眼,把目光转向忠顺王。
半个时辰后,十余匹快马顶着风雪从皇城骤然奔出,一行人冲出了城门,向着各自的目标奔去。
............
扬州城内的大搜查仍然在继续,杨言升的逃脱使林如海勃然大怒,不仅下令处死了狱丞等人,还将漕帮的人全部下了大狱。接着调来勇卫营封锁全城,又将河防营、缉私营以及巡防营的兵马全部调进城来,每一户人家都不放过,全城大搜查。
一队队士卒在大街上奔跑,盐商们居住的新城属于重点搜查区域,凡是阻挠搜查者,当场格杀。
这些士卒可不像勇卫营那般军纪严明,不仅借机索要好处,更是趁机对百姓家中女眷揩油调戏,甚至有些首饰店铺还出现了哄抢的事情.....
已经有数十名士卒和两百余名街头混混因哄抢、劫掠被斩首示众,整个扬州城笼罩在一片恐慌和不安中。
盐政衙门签押房外。
一名差役领着贾雨村匆匆而来。
远远地,林管家已经在连廊下等候。
贾雨村加快了步伐,趋至林管家身前,拱手道:“林管家。”
林管家:“老爷正等着先生呢。请进。”说着便掀起了棉帘。
一跨进门,林如海已经微笑着站在书架前,显然是在等候贾雨村。
贾雨村连忙上前请安,“学生参见大人!”
林如海煦煦然伸出一手,说道:“先生请起。”
贾雨村站了起来。
林如海说话了:“先生是个有才华的读书人,且心怀大抱负,不该泯没于俗世。天缘凑巧,朝廷起复旧员,我已修下荐书一封,转托二内兄务为周全协佐,吏部所需的费用,于信中已注明白,先生也无需多虑。”从一旁的书案上取过一封信,递给贾雨村。
贾雨村懵懵然接过那封信:“大人?”
林如海:“我那内侄来了书信,小女要在上元之后才会进京。就不耽误先生大事了。船只也已安排妥当,先生随时可以进京。”
贾雨村十分激动:“多谢大人,学生结草衔环,此恩必当重报。”
林如海:“言重,言重。我等沐浴天子圣恩,你以后要多为社稷做些实事,要心系黎民。”
贾雨村:“是。学生记住了。”
林如海看了看他:“我没有时间送你了,一路顺风。”
...........
薛家。
薛姨妈屋里。
薛蟠一身酒气,还有一股异样的香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薛姨妈坐在榻上不说话。
突然一道亮光直射进来,门帘掀开了。
薛蟠转脸望去。
一個少女走了进来,瞧着模样约十二三岁,生得是肌肤胜雪,容貌极美,白皙的鹅蛋脸不施一丝粉黛,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水杏,头上挽着黑漆油光的发髻,身上蜜合色的棉袄半新不旧的,看去不见奢华,反添了几分端庄和秀美。
来的正是薛蟠的妹妹薛宝钗,她慢步走到薛姨妈跟前,微微一福,“母亲莫要生气,事情也过去了,不必较真。”又对薛蟠说道:“哥哥也该消停消停的,少在外面胡逛,若是吃醉了酒再胡闹,倒把小事儿弄大了。”
薛蟠闻言,爬起来,对着宝钗,左一个揖,右一个揖,连声说道:“好妹妹,恕我这一次罢!原想着年后就进京了,只是跟一些好友作别,没想着闹腾。”
薛姨妈叹了口气,“罢,罢,罢,这些就别提了。”望了望薛蟠,拉着宝钗的手说道:“我已经让老管家他们处理各处产业了,上元节后就进京.....也许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宝钗心乱了,点了点头,没有接言。
见状,薛姨妈眼中盈出了泪水,叹声道:“我的儿,你哥哥哪怕有你一半,我们娘儿两个也不必如此.....”
薛蟠听说,连忙笑道:“香菱呢?叫香菱来倒茶吃。”
薛姨妈正不自在,见他提起香菱,便咬着牙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还有脸来问!”
薛蟠:“这,我、我知道错了.....”
一句话提醒了薛姨妈,想了想,接着说道:“香菱这丫头温柔安静,正巧你妹妹身边缺丫头使唤,以后就留在你妹妹身边伺候了,你少打她的主意。”
薛蟠急的眼似铜铃一般,还想说话,宝钗连忙抢过话头:“妈为了你的事天天操心,你不说多孝敬妈,反而闹性子。”
顿了顿,“这也是为了伱好。”
薛蟠听宝钗说的有理,难以反驳,便赌气走了。
薛姨妈气得身上一颤,再也撑不住,眼睛里滚下泪来。
...........
北京通往山海关的官道上。
大雪漫天,一丈远便瞧不清对面的情形,天地间万籁寂静,这时竟传来了马蹄声,只见一匹快马破雾而出,沿着官道风驰电掣般奔驰,向东北方急奔而去。
突然,那马一个趔趄。
一根骤然绷直的绊马绳将马绊倒。
马上骑者被掀翻在地。
官道旁立刻跳出几个大汉将那人按倒,把他的帽子摘掉,露出了光秃秃的脑门和金钱鼠尾辫。
一个大汉扯下了他身上的包袱。
半个时辰后,这个包袱被送到了戴权的手中,取出匣子,接过番子手中的解手尖刀,用劲一撬,撬开了,竟是一个厚厚的卷宗。
戴权心里一凉,慢慢地打了开来,他的脸一下子阴沉了,立时明白自己被鄂弼耍了,这不是什么军事情报,而是双方谈判记录。
大意了,自己刚出手,对方就察觉了,这张网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大得多。
接下来就看对方如何还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