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轻仍是往城门去。不死心的不只她一个,混在人群里丝毫不起眼。她想在路上找找同伴。 往城门去的人更多。大约整个风菟城此时都知道出了事,更多的人想从城门离开,毕竟,走传送阵贵。 但走到半路,更多的士兵突然出现,逼人群各归各处。他们的逼迫并不是呼喊和恐吓,而是宣布命令后直接开杀。敢反抗的、跑不迭的,全都倒了下去。 扈轻飞快藏身,心里大骂畜生,哪有这样践踏生命的。 绢布:“这是魔域。仙域少见的,在这里很常见。” 扈轻冷冷道:“大道赐予魔的权利,并不是滥杀。” 绢布:“那是什么?” 扈轻思维凝滞:“反正不是滥杀。” 绢布:“滥杀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权利吗?” 扈轻:“你想多了。” 绢布嘟囔:“我想的没你多。” 一声声惨叫,一道道血影。扈轻心寒。屠杀,在仙界还有个理由,在这,连个理由都没有。这些人甚至没有反抗,甚至听从命令的回避逃命,还是被屠杀。而那些士兵,甚至没有接到上头的此类命令,只是习惯了而已吧。 这样的毫无人性,让道貌岸然这等词汇都那样的苍白无力。 “他们应该反抗的。他们应该有反抗的能力的。”扈轻低头看着滚到阴影中自己脚下的几颗头颅,有与她同类的,也有变幻了模样的魔类。 嘭嘭,又是两颗脑袋滚进来,血甩到她的鞋上,两颗毛茸茸的头颅对着她死不瞑目,眼底还残存着生的希望似乎在向她求救。 “没有一个人反抗?为什么没人反抗?”扈轻自问。 绢布回答:“那些士兵太凶猛。” 扈轻盯着士兵甲胄上的标志:“是穷奇。” 什么? “这是桀魔族的士兵。” 绢布觉得不妙:“你要干嘛?你打不过穷奇。扈轻,你别轻举妄动!” 扈轻深呼吸,自嘲:“我现在有什么轻举妄动的资格。” 绢布:“对,就是嘛,你——” 下一秒,扈轻变身女鬼王。 绢布:“你!” 扈轻自己都惊讶得不行:“天地良心,我方才真的是想忍了算了。我打算去找水心的,怎么突然就——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变身我一点儿不适都没有呢,甚至——” 她高涨不少的身躯深深吸一口长气:“我感觉到整座城里飘逸开的死气、鬼气、怨气、血气和煞气。血杀根本杀不过来,勾吻也根本收不过来。小布——” “什么?” 女鬼王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们走不了了,他们要屠城。” 屠城。 为什么? 绢布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这种破事总让扈轻碰上? 女鬼王身躯展开,瞬间跳入暗下的天色里,狂奔。 “他们要屠城。” 城中某处,蛰伏的一干人等气氛凝重。 “这么不巧,我们的麻烦大了。” “桀魔族突然占领风菟城是什么意思?抢占?风菟城从来仰息暑城,何必多此一举。” “肆,我们还继续吗?” 肆面孔沉静,道:“继续。风菟城大乱更好为我们遮掩。这件事了结,我们就走,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大家沉默,知道肆说的这个鬼地方不是风菟城而是魔域,他们…可以回故乡了。 “等准把人引来,我们就动手。” 洁白雪花绕风飞舞,墨氅玄衣银链长钩,鲜血如泼墨,在白雪上挥洒出山水迤逦,梅香透血而来。 银链长钩再一次勾动,屋顶上黑衣女子立足:“什么玩意儿,华而不实。” 她手里索魂链哗啦一响,想去比一比。 “勾吻,你干嘛呢?快来帮我。”前头红衣男子哇啦哇啦叫。 勾吻不耐烦:“来了。”弱鸡。 半个面具抬头,看黑衣女子甩着链子而去,不知这又是哪一方的人马。 满地血画,他的任务已完成,听到越发靠近的气息,他满意的勾动唇角,在见到来人身影的那一秒迅速飘离。 “雪夜杀魔,你给我站住!” 一逃一追。 而在同时,华丽精美的楼阁里,水心臂弯挽着没了呼吸的女子,颇为头疼。 对面人在控诉:“你不娶她,又何必杀她?” 水心微微一笑:“你既舍得杀她,又何必不承认。” 对面那位叫鹤兰的男…不,此时此刻,他在转化,性别并不好界定。 他一脸冷漠道:“不是我杀她。她说不能嫁给你宁愿去死,杀死她的人是你,我只是帮助朋友。” 水心可是和尚,难道怕这种毫无道理的诡辩?若是有时间,他能跟他辩个三天三夜,但现在,城中变故,他可是拖家带口的。 于是他转向另一位当事人,礼貌询问:“如果你不带走他,我可要下杀手了。” 另一位当事人半身是血:“鹤兰,你我约定之期已到,你跟我走吧。” 鹤兰说:“我跟你走,但我要先杀了这个人。” 水心笑起来:“你们一族转换性别的时候修为全失。你能杀她,是因为她对你毫不设防,你要杀我?” 他指着二人:“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鹤兰皮肉蠕动的脸上有隐藏的惊惧和强装的镇定:“不知你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杀你。” 那男子怔怔出神:“原来,你变化的时候会失去修为,所以,之前你一直都在这个时候躲着我?” 鹤兰:“闭嘴。这个时候,你应该快些将他杀了。” 水心笑道:“何必让他来,你自己来杀我不是能更好为你朋友报仇?” 说完,他胳膊一收,死去的女子滑到地上,脸上尤带不可置信,苍白脆弱的样子狠狠刺痛鹤兰的心。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你为什么一意孤行?待我变回女子,我的容貌不会亚于他…” 男人痛心:“你果然爱上了她。” 鹤兰突然冲他嘶吼:“我凭什么不能爱上她?我是男人!若你老老实实等我回去找你,我也不会带鹤莲来风菟城。都怪你,都是因为你!你若还想与我在一起,马上、杀了这个男人!” 水心好脾气的笑笑,黑金色的淡淡光芒从手心透出:“那,小僧就不客气了。” 风菟城城主府,城主已经变成一具干尸挂在假山石上。 一干贵族男女聚在厅中,围着风菟城的沙盘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