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屋内顿时一片安静,大家面面相觑,“郑向东怎么又来了?”
接着,还是姜母反应的快,立马对着姜家老三说道,“快快快,把你小妹的信给我,我藏起来。”
自从郑向东被放出来后,几乎是到处在打听姜舒兰的地址消息。
这寄信地址要是被郑向东知道了。
那哪里得了?
不用姜母嘱咐,姜家老三就把信递过去了。
姜母立马拿着信,藏在了炕柜里面,上面压着一层又一层的东西,确定就是郑向东找也不会找到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下去。
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外面的姜家人齐齐地望过去。
就见到郑向东以前灰白的头发,已经彻底全白了,是那种满头银丝,不带一根黑色。
人也消瘦了不少,五官越发分明,俊美是俊美,就是让人害怕。
见到姜家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郑向东脚步放缓了几分,抬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几分,若无其事地打招呼,“都在忙啊,我看半天都没能开门。”
都是聪明人,哪里能不知道呢?
姜舒兰前脚来信,他后脚去了邮局,但是奈何比姜家老三慢了一步,这才错过了。
姜家人面面相觑,最后,姜家老三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没有正面回答之前的问题。
“当然是要姜舒兰的地址。”
郑向东和姜家老三经过上次车站的事情,算是有唯一的一丝面子情。
他直接朝着姜家老三伸手,“我知道姜舒兰寄信回来了,我想要她地址。”
这话一落。
堂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他们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不然,对方也不会这个点上门。
“不可能!”
姜家老三想也没想的拒绝道,“郑向东,我小妹已经结婚了,和军人结婚了,你以后别在纠缠她了。”
这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奈何面前这个人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有时候姜家老三不止一次的后悔,还不如当日在火车站那一次,别救他了。
直接让他卧轨算了,也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郑向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能清晰地看到肌肉也在收紧,熟悉的阴冷的表情再次浮上面庞。
不过,就那一两秒钟的事情。
郑向东脸上的阴冷,一晃而过,换成了笑容,“你说了不算,姜家老爹,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没做出格的事情?”
自从从里面放出来后,他每次来姜家,从来都没有闹过事,甚至,还帮忙。
姜父在抽旱烟,烟雾熏得他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沧桑了几分,声音平静,“郑向东,你放过我闺女!”
舒兰都结婚了。
何必这样,揪着不放?
郑向东一下子沉默了,半晌,他低声说,“叔,你不懂,姜舒兰就是我的命。”
放弃姜舒兰,等于放弃他的命。
他好不容易重新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这话,让姜家人都跟着安静了下去,大家齐齐地看向他。
“你们不懂,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郑向东摆手,“算了,以后你们愿意给我的时候,在给!”
他转身,直接去了厨房。
这下,姜家人顿时要去拦着他。
结果,郑向东已经去厨房拿起担子,去水井挑水去了。
这是郑向东的习惯了,每次来姜家,都会把水缸挑满,也会把院子的自留地的菜全部都浇一遍,最后把能劈的柴全部劈了。
可以说,他这几次已经劈了姜家未来几个月的柴了。
“老三,你怎么不去拦着他?”
姜家老三也急得跺脚,“怎么拦?我上次为了拦他,都拳脚相踢了,他也不还手,就是要干活。”
人跟滚刀肉一样。
打了没反应,拦着没反应,关门也没反应。
他们倒是有兄弟几个,直接把对方架走的,耐不住对方半夜又来继续干活。
这找生产队队长都没用,这要是来偷东西的,一抓一个准,可是这是来姜家干活的,谁能管得住啊!
这下,姜家人都跟着沉默了,“下次把家里的水缸都灌满!”
“那还有自留地呢?”
水缸灌满了,对方挑水,就往院子的自留地泼。
这是水缸灌满的事情吗?
最后。
姜父摆弄着院子晒着的药材,摆手无奈道,“算了,随他去!”
于是,在姜家人十几双眼睛下,眼睁睁地看着,郑向东一担又一担子往家里水缸挑水,水缸满了,又往自留地里面泼。
等全部湿透了以后,又去找柴去劈。
可是,姜家人为了防着他干活,已经把所有的柴,能劈的都劈了。
这下,郑向东扫了一眼,最后定格在自留地里面的快要枯黄的白菜上,声音轻淡,“我下次再来。”
姜舒兰不在家,他便要帮她把家里都给看顾好。
姜舒兰最头疼的挑水,他来做。
姜舒兰当初种下的白菜,他来照顾。
等郑向东一走,姜家人齐刷刷地松口气。
有人试探地提议,“要不要把院墙再加高一点?把门也换了?”
家里的院墙加高的已经不止一次了,从开始的半人腿高的篱笆园,变成足足有一人高的高墙。
姜父手里搓着药叶子,直到叶子都碎成沫沫,他才继续换下一个搓,听到家里人问题。
他头都没抬地拒绝了,“算了,随他去!”
高墙一样拦不住人。
“你们把舒兰的地址,都给我紧醒一些,谁都不能说出去。”
“我们晓得的,爹!”
郑向东在离开姜家后,迎面就撞上了挑着柴火的高水生。
明明是二月份春寒料峭的天气,高水生却穿着粗布短褂,露出结实的臂膀。
因为身上压着一两百斤重的柴火,臂膀上的腱子肉随之凸起,线条极为流畅。
看起来人高马大,粗狂又糙汉。
四目相对。
认识,却不熟悉,因为两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说,郑向东是整个生产队,或者说是整个公社条件最好的人家的孩子。
那高水生就是整个大队,或者是整个公社,家里最穷的人家的孩子。
冬天都穿不起棉袄的那种。
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人口多,挣的工分不够吃。
再加上,有个常年需要喝药的药罐子爹,再多的钱都不够砸进去挥霍的。
在两人即将插肩而过的时候。
高水生突然喊着了郑向东,“你——”
他鼓足勇气,“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郑向东脚步一顿,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他们很早之前都认识,但是却从未说过话。
“什么?”
许是看在同乡的情谊,又或许是记得姜舒兰说,让他做个好人,郑向东难得有耐心停下来问了一句。
“就是——”高水生开阔硬挺的眉眼,憋得通红,结结巴巴,“姜、舒兰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能继续这样?”
姜舒兰结婚嫁人随军走了。
但是,郑向东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听说会按时上姜家的门,会给姜家劈柴挑水,会像一个女婿一样,去做女婿该做的事情。
这话,让郑向东怔了下,这是第一个人敢这般问他的。
整个生产大队,没人敢问他,也没人敢跟他说话。
郑向东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竟然窘迫到脸通红,汗珠儿滚落的地步,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姜家碰壁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我喜欢她呗!”
他喜欢姜舒兰,恨不得全生产大队,全公社的人都知道。
“可是——”
高水生低声问,“对方都结婚了,你在这样纠缠下去,不怕别人骂你吗?”
现在大队里面骂郑向东的人多的是,有说他是痴情种子的,也有说他是眼睛糊屎的,还有人说他是疯子。
连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同志都不放过。
郑向东冷嗤了一声,“为什么要怕?他们爱怎么骂就怎么骂!”
他郑向东做事,还轮得到别人来置喙?
这话一落,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惊疑地看着高水生,“大个儿,你有喜欢的女人了?还是已经结婚的?”
不然向来沉闷的男人,怎么会突然鼓足勇气来朝着他问话?
被这么一问,仿佛一下子被猜中心思了一样。
高水生脸一下子红了,结巴,“不能、你可不能乱说。”
会坏了人家女方的名声。
郑向东嗤笑了一声,下意识点起了一根烟,刚点燃想到什么,又摁灭,就放在鼻子的地方狠狠地嗅了嗅。
随即把玩着,“来跟我说说,你喜欢谁?说不定我这个大情圣还能帮你参谋一下。”
高水生下意识地摇头。
他不能说,会毁了对方的。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呢?”
“可是对方结婚了,这样会对她不好。”
但凡是有一丁点对江敏云伤害的事情,高水生都不愿意去做。
“结婚了?”郑向东喃喃,“那看来咱们两个还是同病相怜。”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嘿!
这一身腱子肉,硬得跟石头一样,咯手。
高水生放下背上的柴火,跟着一起坐在田埂上,突然问道,“你手里拿着的烟,好抽吗?”
他只看过别人抽过,他从来没抽过,太贵了,抽不起。
郑向东本来就在戒烟,听到这话,就把烟递给他,“你试下?”
高水生也没客气,接过来一阵猛吸,呛得他眼泪都跟着出来了,那么大的个头的一个人,缩着肩膀。
看着怪可怜的。
“要是我,有钱,或者会识字就好了。”
这样,他也敢去追她,不然连跟她说话,都觉得自己唐突了她。
因为不配。
郑向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会的,女人绝情得很,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什么都没有,她都会喜欢你,可是不喜欢你的时候,就是你什么都有,对方还是不喜欢你。”
看他就知道了,他自认家世,学历,钱财,样貌,一样不缺。
可是,姜舒兰还是不喜欢他。
“不一样的,我要是条件好点,我就敢去追她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从来没开出口,对方就已经嫁人了。
这下,郑向东也沉默了。
他站了起来,“好了,你自己琢磨去,我要去追我女人了。”
高水生看着他要离开了,站了起来,摸了全身,最后找了一把茅草根出来,“这个给你!”
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可以甜嘴的东西。
就郑向东的条件,别说茅草根了,就是糖他都不稀得吃。
可是,看到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局促地抓着一把茅草根递给他的时候。
郑向东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并把身上那放了半个月开封过却未抽过一根的大前门递过去,“交换。”
话落,他便扬长而去。
高水生望着他潇洒的背影,眼里闪过浓浓的羡慕。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像对方一样,活得这般恣意张扬。
甚至,郑向东的满头白发,在高水生的眼里,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他这辈子都无法像郑向东一样,为江敏云这般豁出去。
因为他身上背着的有柴,有生活,还有病号爹和一群弟弟妹妹。
他的人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贫穷,自卑,像是烙印一样,烙在他的骨头缝里。
他从来都不配拥有感情。
郑向东出了生产队,直奔平乡市轧钢一分厂家属院的筒子楼。
此刻,轧钢一分厂家属院三楼,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你个坏女人,是要饿死我们吗?”
小邹阳一脸怒气地掀开厨房的锅,一看什么都没有,顿时更生气了,“我就知道,你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就是为了抢我爸爸!”
江敏云听到这话,撩起眼皮子,“我从食堂打得有馍,饿了就去吃。”
“我不要,我不要吃食堂的,我就要吃你做的。”
小邹阳坐在地上撒泼。
邹美跟这个哇哇哭,聒得人耳膜疼。
江敏云实在是太累了,通宵的车间夜班,让她整个人都疲倦地厉害,听到这哭声和吵闹声,顿时只觉得脑壳一阵阵跳着疼。
她强压着脾气解释,“我前几天有做饭,你全部拿去偷偷倒去喂猪了。”
这她还做什么?
直接从食堂打了回来,爱吃不吃。
小邹阳没想到,自己把饭菜倒到家属院筒子楼后面的猪圈,竟然被江敏云发现了。
他有些心虚,却又梗着脖子,“那还不是你做得不好吃,你要是做得好吃,我肯定就吃了。”
接着,他拍打着桌子,“我不管,我要吃你做的,你做的新鲜的饭菜。”
江敏云被磨得没脾气,通宵的班让她整个人都困顿,直接拒绝了,“没有!”
“桌子上的馍,你爱吃不吃。”
话落,就关上卧室的门,被子往头上一盖,直接睡觉起来。
这下。
外面撒泼的邹阳傻眼了,这后妈怎么这么坏?
自己睡觉,都不管他们吃饭!
旁边小邹美哭泪了,小声道,“哥,要不我们就吃窝窝头,这个也能管饱。”
“吃什么吃?你有没有出息?爸爸娶后妈回来,不就是为我们做饭的?”
小邹美打了个哭嗝,旁边的邹阳抱着她哄,“来,跟哥哥一起哭,奶奶马上买菜就回来了,咱们要让奶奶和爸爸看看,这个后妈有多恶毒,她想饿死我们,不给我们做饭。”
“哭不出来。”嗝~,小邹美捂着嘴。
“那你想想妈妈,妈妈当时走的时候,不要我们了。”
小邹阳这话一说,小邹美立马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要有多惨有多惨。
外面,刚买完菜回来,就听见俩娃娃跟哭得跟青蛙一样,此起彼伏。
邹老太当即把菜篓子往地上地撂,上去抱着两孩子就哄,“怎么了这是?怎么一会没看到,都哭成这样了?”
小邹阳哭得厉害,“奶,后妈不给我们做饭,她是想饿死我们。”
这话一落。
邹老太当即一拍桌子,“她敢!”
“她现在在哪?奶奶去找她算账。”
她就知道,这个城里来的高学历儿媳妇,没安好心。
这才几天啊,就原形毕露了。
一看有人撑腰,小邹阳立马抬手指着房间内,“她在睡觉,我们都哭死了,她都不管我们。”
“好啊,这后妈就是烂心肝,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哪个亲妈能够看到自己的孩子哭着不管的?
邹老太越发生气,拍着房间门,砰砰作响,“江敏云,你给我出来!”
“你给我快出来!”
江敏云好不容易在孩子们魔音下,睡着了,便听到外面再次敲门声,她下意识地捂着耳朵,但是外面敲门声一直在持续着。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一拉门,怒气冲冲地吼道,“叫魂啊!睡觉都不让人睡!”
晚上夜班,白天带孩子做饭,把她快磨成神经病了。
这一吼,邹老太也下意识地懵了。
“好啊,你还敢吼我?”
“你不管孩子吃饭,你还有理了,你还敢吼婆婆。”
“我看真不该让跃华休了你!”
这话一落,江敏云瞌睡没了,彻底清醒了,“娘,你听我说,我没有不给孩子们做饭,桌子上都有馍馍。”
那是她早上强撑着去食堂打的。
“孩子们长身体,你就给孩子们吃这些?”
“怎么了这是?”
邹跃华早上锻炼跑步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瞧着外面走廊道上,站满了人,他拿着毛巾顿时擦汗,心里咯噔一下。
挤进人群,低声问道。
他一来,三方都开始哭。
先是亲娘老子哭,“跃华啊,你看你娶了一个什么样的恶毒媳妇。”
接着娃娃们哭,“爸爸,我们要被后妈饿死了。”
最后是江敏云哭,她哭得没声音,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疼,“跃华,这个家,我没法待,老的和小的联合起来欺负我。”
“我做饭了,孩子偷偷把饭菜倒到猪圈去,我打了食堂的馍馍,她们嫌弃不吃,我想问问,咱们家是资本家吗?怎么轧钢一分厂几千工人都吃的馍馍,到了娘嘴里,却成了猪食,到了孩子们嘴里,却难以下咽?怎么?咱们家这是金贵得比资本家还娇贵吗?”
不得不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江敏云三两句话,就把简单的一顿吃饭,给升级到了成分层面上。
邹跃华本就因为前妻的成分问题,在事业上就艰难,这会听到江敏云的话,也被吓了一跳,“你还胡诌什么?”
他下意识地去捂着江敏云的嘴,还不忘把门口看热闹的邻居都给轰走了。
“我又没说错,他们连馍馍都不吃,这不是资本家,这是什么?”
这话,可是把邹老太和孩子们都给吓到了。
要知道,邹老太的儿媳以及俩孩子的妈妈,可就是因为成分问题。
当初提前出国了,要不是邹跃华壮士断腕反应得快,及时把离婚证给扯了。
他们家也难过咯。
“敏云,孩子们不懂事,你不要动不动就上升到这个高度。”
见邹跃华站在他们这边说话。
小邹阳眼珠子一转,忙不迭告状,“爸爸,后妈不给我们做饭。”
“她想饿死我们。”
这话,让邹跃华皱眉,“桌子上不是有窝窝头吗?”
他又不是偏心的娘老子,怎么会没看见。
“可是我就想吃后妈亲手做的。”
这话一说,邹跃华不由得抬头看向江敏云,“敏云,孩子们想吃你做的,那你就辛苦一些。”
江敏云,“第一,我没饿着他们,第二,邹跃华,我昨天夜里上了一夜的班,从昨天晚上八点到今天早上八点,整整十二个小时,别人家回来都有饭吃,我回来不止没饭吃,我还要给孩子们做饭,你去问问哪家是这样的?”
这……
邹跃华也沉默了,“要不,你把工作辞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你上班。”
“那不可能。”
上班是她的执念,不上班到最后,只会被社会淘汰。
“要不这样,反正娘天天在家闲着没事,让她给我们做饭好了。”江敏云提议道。
这话一落。
邹老太心里咯噔了下,“跃华啊,我身上疼,昨晚上疼了一宿,我怕耽误你,都没敢跟你讲。”
邹跃华皱眉,“娘做饭不好吃是一个,而且她年纪大了,该享福了。”
言外之意,江敏云你是儿媳妇该尽孝。
江敏云一下子沉默了,她有些疲惫,“别人家老太太,比娘的年纪还大,人家都在帮忙做饭,娘今年才五十多就要养老做不了,那我呢?
我每天上班十二个小时,在车间里面累到差点昏厥,你当丈夫的不心疼我,还让我回来伺候一家老小,邹跃华你娶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就是梦里嫁给穷光蛋高水生,也从未吃过这种苦。
在高水生没出事的那几年,她都没怎么进过厨房。
甚至吃饭都恨不得给她端炕上喂她。
可是,嫁给邹跃华这短短的半个月,她身心疲惫,工作家里孩子老人,每一样都在要她的命。
“我说了,让你不工作,回来只照顾家庭,就没有那么辛苦了。”
再说了,姜舒兰当年都能做好的事情,怎么就大学生江敏云做不到了?
而且,他得承认一个事实,姜舒兰在负责家庭的时候。
他从来都是高枕无忧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江敏云深吸一口气,妥协却又提条件。
“行,让我辞去工作,照顾家庭也行,邹跃华,你每个月工资要上交给我,不能少一个子!”
邹跃华还没反对。
邹老太就跳脚了,“你一个二婚妻,你还想掌握家里财政大权,你怎么不上天?”
江敏云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邹跃华,“你的意见是什么?”
把财政大权把工资交给媳妇?
这在邹跃华的念头里面,从来都没有过。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你开玩笑?我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我以后做生意干事业,把钱交给你了,我在外面也太不方便了!”
“再说了。”
邹跃华语气郑重了几分,轰走了娘老子和孩子,只剩下两人后。
他意味深长。
“敏云,我之前娶姜舒兰,我可从来没有把家里一分钱工资交给她的。
可是,她照样把我的后方给照顾得稳妥,甚至把我一双儿女培养得极为优秀。”
“敏云,我不相信你一个大学生,会不如姜舒兰那个高中生。”
这是激将法,可是江敏云偏偏还就是吃这一套。
她顿时安静了。
邹跃华继续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少一颗把阳阳和小美当成自己孩子的心。
当初姜舒兰正是把这一双儿女当成自己的孩子,她才能被阳阳和小美接受,才当上天才母亲,被众人羡慕。”
接着,他语气蛊惑,“敏云,你难道就不想这么一个天才母亲吗?”
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了江敏云的心坎里面。
她当初之所以嫁给邹跃华,不就是为了邹跃华身后的富贵和一双优秀儿女。
只是,梦想归梦想,现实归现实,两个孩子实在是太难带了。
她不由得低声道,“我没有当母亲的经验,跃华,我们生一个孩子,我就有经验了。”
这话,让邹跃华心里一沉,他没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偷偷去结扎了。
上辈子他有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优秀,这已经够了。
他不想要太多的孩子,这样孩子到最后,只会为家里的产业争权夺利,一盘散沙。
邹跃华含糊,“等过几年,等孩子们接受你在。”
江敏云失望,“那你能不能把我从车间调到办公室去?”
她受够了车间的辛苦。
“敏云,这个也要等等,你知道的现在本来就不在招工时期,我把你走后门塞到车间已经够引人注意了。
若是把你塞到办公室去,怕是更引人注目,我这位置坐不坐得稳,还另说。”
“可是,我是大学生,我就是去坐办公室也绰绰有余。”
“你是大学生不错,但是你没拿到毕业证是其一,其二,你是我邹跃华的妻子,那肯定要避嫌。”
话落,邹跃华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聊了,就直接道,“算了,你去做饭,我和孩子们都饿了。”
江敏云一听这话,所有的忍让一下子变成了怒火,倾泻而出,“自己做去,我要避嫌。”
她扭头就走,还不忘留下一句话,“别再拿我和姜舒兰比较了,这辈子,你娶的是我江敏云!”
话落,便冲出了家门,把门摔得哐当一声。
邹跃华愣在原地,好一会都回不过神,自己这是被一直顺从乖巧的江敏云给骂了?
还摔门而去?
她是不是要上天?
只是,等邹跃华追出去的时候,江敏云已经不见了人影。
而离开家里的江敏云,却万万没想到,一出来就撞上了在门外,满头白发的郑向东。
她先是惊讶,这人怎么头发全白了,接着是在这里遇到郑向东的不可思议。
江敏云差点吓的尖叫出来。
好在关键时刻止住了。
郑向东一把拽着江敏云的手腕,躲到了旁边的杂物走廊道里面。
确定在门口张望的邹跃华,彻底进去后,他这才松开手。
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条帕子,当着江敏云的面,把碰过江敏云的手给擦了好几遍,都快擦红擦破皮的那种。
擦完,顺手丢在门外的垃圾搓里面。
江敏云,“……”
这是来气她的?
“郑向东,我就这么……脏吗?”
碰了一下,对方拿手帕擦一遍又一遍不说,还把手帕一起丢了。
郑向东语气理所当然,“我要为姜舒兰守男德!”
江敏云,“……”
她这遇到的一个二个,都是什么疯子!
江敏云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你怎么来找我了?”
不是说,自从上次相亲事情之后,她和郑向东就彻底不在相见了吗?
郑向东本来是找她有正事的,但是想到他之前在门外听到的事情。
不由得道,“姜舒兰嫁给邹跃华是怎么回事?”
他在门外听的隐隐约约的。
这话一问,江敏云的心里咯噔了下,她强挤出一抹笑,“还不是我,后妈不好当,每次我做不好的时候,邹跃华总会拿姜舒兰来做比较,说姜舒兰嫁给他,一定比我做的好。”
这算是她临场发挥的借口了。
只是,江敏云不确定能不能糊弄到郑向东。
郑向东那一双上挑的凤眼,阴沉沉地盯着她三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半晌,他转移了话题,“我来问你,周中锋的地址。”
“别说你不知道,你亲戚给你介绍和周中锋相亲,你会不知道?”
“这个问题,和前面姜舒兰为什么会嫁给郑向东,你二选一。”
江敏云沉默了下去,这两个问题,她都不想回答。
郑向东不急,静静地等待她给出结果。
等待的过程中,烟瘾犯了,下意识地去摸衣兜,结果一摸没摸到,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一盒烟都给高水生了。
原本装烟的兜里面,揣着的都是茅草根。
这一掏,茅草根都跟着掉落下来,洒落一地。
江敏云在看着这茅草根的时候,脸色立马跟着变了,“你怎么会有茅草根?”
在她记忆当中,不管是结婚前高水生追求她,又或者是结婚后。
茅草根是高水生的最爱,也是他唯一能拿出来的甜食。
这几乎是伴随着江敏云整个回忆。
见江敏云这般奇怪地反应。
郑向东多聪明的人啊!
他蹲下身子,一点点把茅草根都捡了起来,随即吐出一个人名,“高水生?”
江敏云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缩了下,“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否认了。
郑向东玩味地笑了笑,“高水生跟我说,他有一个喜欢的姑娘,但是对方结婚了,他问我是如何做到,即使姜舒兰结婚了,还能这般肆意张扬的追求她,我告诉他不要脸就对了。
不过我最好奇的是,高水生心底藏着的女人是谁,现在看我倒是知道了。”
他丝毫没提江敏云。
但是,这话对于江敏云来说,却无疑是晴天霹雳,炸的她半天都回不过神。
江敏云用力地捏了捏衣角,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要周中锋地址对吗?”
“我答应你了,我会找我亲戚拿周中锋地址的,但是——”
剩下的话,双方都是聪明人。
双方也都能明白。
郑向东更是知道,江敏云这是跟他提一个交换的条件。
他没回答同意,也没回答不同意。
只是当着江敏云的面,抽出了一根茅草根,放在嘴里轻轻的咀嚼了下,“挺甜的!”
“我答应你了。”
“不过,江知青,以男人的角度来看,高水生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郑向东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有怜悯的人。
只是,他在高水生身上,看到了可怜的自己。
都是一模一样的可怜虫。
只是,他还敢张扬的说出喜欢,而高水生更可怜,连说都不敢说,只能闷在心底。
江敏云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声音尖利,“你知道什么?他一穷二白,一家子拖累,我嫁给他?吃土喝风吗?”
就跟上辈子一样,所有的人都在说她,嫁给高水生嫁对了。
可是,事实呢?
她跟着高水生过的全部都是寒酸的日子,吃了这顿没下顿日子。
这些男人们知道什么?
生活光有爱情行吗?
生活是要活下去,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要的是钱,要的是工作,要的是体面。
而高水生一无所有。
而邹跃华将来全部都有。
郑向东没想到,江敏云这般大的反应。
只能说,女人绝情起来,是一个比一个狠。
他摆摆手,声音阴沉,“算了,我不说他了,我来找你就一件事,我要周中锋的地址,能拿到吗?”
江敏云,“你只要不把高水生的事情说出去,我自然可以办到。”
双方立马达成协议。
江敏云转身离开。
郑向东朝着筒子楼外走,看着灰沉沉的天空,他语气喃喃,“姜舒兰,你等我来找你。”
就算是她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她。
海岛。
姜舒兰把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收拾了一遍,又拿着缝纫机看了许久,因为没扯到好布,也就没动工。
白天孩子们都在雷家玩儿,她倒是难得放松了几分,还给自己冲了一杯凉茶,悠哉地喝着。
等到下午的时候,王水香上门,“舒兰妹子,我们要去山上挖笋,你去吗?”
春笋是个好东西,可以直接炒着吃,也可以晒干了,炒肉吃。
还可以入药,可以说浑身都是宝。
只是,姜舒兰要是上山了,孩子们回来找不到她。
那种进不去家门的感觉,她体会过。
于是姜舒兰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先去了一趟隔壁那家。
朝着那奶奶嘱咐了两句,“婶婶,我和水香嫂子一起上山挖笋了,若是我们家孩子回来,麻烦您帮我交代一声,让他们在家等着好了。”
那奶奶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还摆手,“你们只管去,孩子要是回来了,让他们在我家玩,我管饭,你别担心。”
儿子儿媳没孩子,她稀罕儿子的不得了。
姜舒兰朝着那奶奶道谢,等她离开的时候,苗红云也跟着上来。
三个都是没工作的人,大把的时间。
只是,让姜舒兰没想到的是,也还真那么巧,他们前脚走,后脚铁蛋儿和雷云宝就回来了。
雷云宝和铁蛋儿两人,合着捧着一个冰棍,还冒着寒气。
两人都稀罕的咽口水,眼珠子不落转的盯着冰棍,但是都没舍得去咬一口。
飞快的跑回家,去敲门。
结果,敲了一个闭门羹。
旁边那奶奶听到动静,迈着小脚出来了,“铁蛋儿,云宝是吗?”
俩孩子跟那奶奶熟悉了,当即应了一声,“是我。”
那奶奶开门,朝着他们招手,“都过来,小姜上山挖笋去了,让你们回来了,先来这边玩一会。”
俩孩子顿时有些失望。
铁蛋儿热的满头大汗,低声道,“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给我老姑带了冰棍!”
雷云宝也摸着冰棍,发现袋子里面都是水,顿时一阵心疼,皱着眉头,“都快化没了。”
那奶奶一看,哎呦喂,这心都软得一塌糊涂,这俩孩子啊!
怎么这么疼人。
那冰棍一路拿过来,都快化没了,馋的直咽口水,都没舍得去吃一口。
那奶奶顿时招呼,“来来来,你们进来,我给你们用井水冰着。”
俩孩子对视一眼,摇头,“奶奶,你知道我老姑他们去哪个山头吗?”
这要去追着送。
这哪里追得上。
“这我可不知道。”那奶奶摆手,“哎呀,你们在家乖乖的,小姜回来也会高兴呀。”
这话,不得不说,是戳到了俩孩子的死穴。
先前还要去追姜舒兰的他们,下一秒,立马乖乖巧巧的跟着进了那家。
那奶奶拿着帕子,给他们两人一一擦汗,又舀了一葫芦瓢井水,把冰棍放里面冰着。
俩孩子巴巴地望着,嘱咐,“奶奶,你多放一些水,要勤换,不然我老姑回来,冰棍都没了。”
只剩下甜汤子了。
那奶奶嗳了一声,这个摸摸,那个摸摸,这孩子是真好啊!
俩孩子都生的好,尽挑优点来长。
看着就让人喜欢。
所以,那奶奶也格外疼他们。
不止是用凉水冰着,还在冰棍上面给架了半床不用的棉被,“这下,你们放心了吗?”
铁蛋儿和雷云宝齐齐的点头。
雷云宝有些可惜,小声道,“早知道,漂亮姨姨不在家,我就晚点买好了。”
铁蛋儿跟着点头。
那奶奶好奇,“谁给你们的钱?”
岛上冰棍不便宜,从外面进货过来,外面卖三分,岛上能买一毛到一毛五。
这谁家孩子舍得吃哦。
雷云宝说,“我给吴奶奶帮忙摘豆子,她给我了一毛,给铁蛋儿了一毛。”
两毛买了一根冰棍,还剩五分。
他们打算明天在花。
那奶奶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绿豆水,逗他们,“你们就没给自己买一根尝尝?”
雷云宝和铁蛋儿同时咽咽口水,然后小声道,“我们不稀得吃呢!”
哪里不想吃呢!
都馋的口水一茬一茬的咽。
这下哦。
那奶奶这可不行了,抱着俩孩子就是一阵亲热,“都是好孩子。”
雷云宝和铁蛋儿热的不行,抱着就出汗,准备想挣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姜舒兰交代的话。
在那家不许调皮,不许问苗婶婶为什么不生弟弟。
俩孩子悄悄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都没挣扎了。
算了,那奶奶没孙子,就让她抱!
等那奶奶抱够了,低头看着俩满身汗的小子。
突然道,“要是以后小姜生个妹妹,这我老太婆抱起来,可是娇娇软软,香喷喷的。”
哪里像小子们,哎哟,汗气冲天,熏鼻子。
这下。
铁蛋儿和雷云宝同时抬头,巴巴地望着,“那奶奶,怎么才能让我老姑生个娇娇软软,香喷喷的妹妹啊!”
上次问雷师长,他都没说清楚。
这……
那奶奶笑了,忍不住摸了摸他们,“这啊,这要问你们周叔叔了,要让他经常和小姜在一起。”
顿了顿,想到儿媳妇说,小姜和周副团还没圆房,顿时一阵着急,“你们可不能去捣乱,知道吗?”
铁蛋儿和雷云宝突然对视了一眼,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
铁蛋儿和雷云宝,忍不住齐齐的小声问,“那不是我姑父在欺负我小姑吗?”
“就是,周叔叔在欺负我漂亮姨姨。”
这下,那奶奶笑了。
这豆丁大的小人,懂个屁。
这就是欺负,也是幸福的欺负。
她忍不住在俩孩子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又问,“知道了吗?”
铁蛋儿和雷云宝似懂非懂。
铁蛋儿反应的快,“奶奶,你的意思是让我姑父,对我老姑好,这样他们就能很快生妹妹了吗?”
“对,就是这样。”
“可是怎么算是好?”
雷云宝冥思苦想,“要偷偷送吃的吗?”
那奶奶点头,又摇头,她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更是曾经接受过西方文化冲击。
在她看来,“送花呢,漂亮的花,女孩子都喜欢。”
西方人结婚的时候,到处都是铺着花,那多浪漫啊!
这下,铁蛋儿和雷云宝都对视了一眼,迅速的拿定了注意。
山上。
姜舒兰,王水香以及苗红云他们到山脚的时候,才惊然发现,原来来采竹笋的人竟然不少。
这也不奇怪了,每家每户菜园子都是有定数的,吃来吃去就是那几种菜。
部队为了维护环境,还不让个人去开荒。
这每家每户可不就盯着海里的东西和山上的东西?
退大潮赶海,大家少不了,去山上挖笋这种好东西的,就更少不了。
说来也巧,姜舒兰他们一到山脚下,就遇到了肖爱敬,徐美娇以及丁玉凤他们。
其实,家属这边也是抱团儿玩的,姜舒兰算是来的比较晚的军嫂,而且她一来。
也因为路上巧,遇到了王水香,所以天然就和王水香她们走一块了。
这既然选择了,不说是站在徐美娇他们的对立面,起码也是站不到一起的人。
所以,当姜舒兰她们一来。
徐美娇和肖爱敬对视了一眼,她直接拉着肖爱敬的手,打横转了个弯。
转到了姜舒兰他们本来要去的西边山上。
“抱歉,我们先来,我们先选。”
西边有好东西。
她就不信了,这梦还能骗人不成。
这是拦路了,而且直接抢了姜舒兰她们原本要上去的方向。
王水香刚要开口,却被姜舒兰摁了下。
她语气平静,“既然你们要去西边,水香嫂子,苗嫂子,我们去北边!”
因为此刻弹幕又密密麻麻的发了好多字。
[北边好啊,我记得后来北边被开发出来后,还被称为小长白山。]
[长白山物资多丰富啊,北边能被比喻为小长白山,几乎不用想,肯定去北边啦!]
[我记得剧情里面,好像本来就是北边有好东西!]
[至于西边……]
[算了,不说了,你们自己去看那一集。]
姜舒兰扫完所有的弹幕,这才有了拉着王水香他们去北边的说法。
王水香有些不忿,但是想到上次姜舒兰带着他们去海边也是,捡到好多将军帽。
不由得瞪了一眼徐美娇,“我们去北边,谁稀得和你们一起去。”
徐美娇轻哼一声,在姜舒兰脸上意味分明地扫了一眼,随即,扬长而去。
而旁边的肖爱敬还在问,“你确定能西边有好东西吗?”
“肖嫂子,我还能骗你不成?上次的事情出一次,就够让我丢人了,可没第二回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
王水香人忍不住道,“你说,她们是不是神叨叨的?”
姜舒兰笑了笑,拍了拍王水香的手,“好了,水香嫂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哈?”
听不懂,不过怪好听的。
旁边苗红云忍不住笑着解释,“就是,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个壶里面。”
这下,姜舒兰忍不住笑了。
王水香更是哈哈大笑,“那可不,我才不要和她们尿到一个壶里面,我嫌弃。”
说说笑笑。
就上了北边的山上。
越往里走,越是树林幽深,遮天蔽日,周围偶尔传来一阵蝉鸣声和蛙叫声。
海岛这边连三分之一都还没开垦到位。
而她们现在到的地方,则就是那个未开垦到的地方。
姜舒兰扫了一眼幽深静谧的树林子,忍不住皱眉,“别往太里面走了,我怕有大虫子和狼。”
她是东北长大的孩子,那东北虎可不是开玩笑的。
每年冬天饿着急的时候,是真有下山的东北虎和野狼王。
“不能?”
“咱们还是小心些,听小姜的。”苗红云低声道。
姜舒兰四处搜寻了一番,其实她在找,弹幕说的话,很快,弹幕再次传消息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北边前面二十米,左拐十米右拐,拨开水帘洞,后面就有一片笋林,还有芒果呢。]
[不知道,我这次能不能预判到舒舒的预判。]
[嘿嘿嘿,作为三刷剧情的我,表示期待,若是我预判了舒舒的预判,那四舍五入,舒舒是老天鹅的亲闺女,那我就是老天鹅的干闺女,我现在开始许愿。]
姜舒兰,“……?”
姜舒兰朝着看完弹幕,便在前面领路,“跟我来,往前走。”
她什么都没说。
不一会,就把王水香和苗红云带到了一个水帘洞前面。
两人顿时懵了,“舒兰妹子,你来过吗?”
怎么瞧着走路那么熟悉,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
这下,弹幕。
[哈哈哈,原来不止我们会震惊,原来剧中的人物也会震惊。]
[看来不是我们少见多怪了,是舒舒她本来就是个行走的bug啊,而且还是被老天鹅青睐的那种。]
[我觉得你们更该夸的是我,因为我果然预判了舒舒的预判,所以,让我中个彩票,不多,五百万就好。]
[我有一个猜测,舒舒……]
[我也有……]
[楼上的在说什么?]
[舒舒为什么每次都能提前知道?]
[因为她是老天鹅亲闺女啊,因为她是行走的bug!]
[好,看来是我多想了。]
这个解释,目前来说也还是能说的通。
唯独,姜舒兰看到这个怀疑的弹幕,顿时心里一凛,看来她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
不能把自己能看到弹幕的事情暴露出去了。
只是,很快姜舒兰就没空想这些事情了。
因为穿过水帘洞,她们都被后面的景象给惊呆了。
这……这简直是世外桃源,鸟语花香好不好?
一株株老桃树桃花盛开,一阵风吹过,粉色的花瓣如同花雨一样,簌簌掉落下来,伴随着蝴蝶蹁跹。
美透了。
至于桃花树林的隔壁,则是一片竹海,那地上的褐色□□的春笋,一茬一茬。
几乎一眼望过去,望不到头。
“天呐!”
“咱们这是来到人间仙境吗?”
王水香和苗红云都忍不住张大嘴巴。
姜舒兰也被惊呆了,她也没想到这边会这么美。
低声解释了一句,“我之前又看到过猴子来过,但是我一个人不敢进来,只是没想到,这里面会这么漂亮。”
这也一下子解释了,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了。
猴子倒是也能解释的通。
王水香和苗红云都没多想,抓了一把地上落着的桃花,洒在姜舒兰的头顶上,王水香哈哈笑,“花仙子哦。”
谁说女人没有浪漫了?
骨子里面都带着浪漫,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当她们再次遇到浪漫的时候,那骨子里面的浪漫主义便再次会被激发出来。
旁边的苗红云也跟着道,“花仙子,花中仙女。”
因为确实漂亮。
姜舒兰她本身就是一株即将盛开的桃花,含苞待放中,透着几分清新诱人的美。
姜舒兰围着桃花转了一圈,她忍不住笑,“好了,不玩了,在玩这些春笋挖不完了。”
这么多一大片,肯定不会是全部挖的,只是来一次不容易,肯定要多挖呀。
这一说,王水香和苗红云也忍不住陷入忙碌之中。
这种春笋是最好挖的,太多了,他们不要下面的扎根的那一节,只掰断上面露在外面的一节。
脆生生的,一掰就断,极好下手。
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几人都把篮子都给装满了。
王水香甚至有些可惜,“要是孩子们在,还能让他们去拿袋子。”
可惜咯。
孩子们不在,这次就只能挖一篮子了。
姜舒兰抬手放在额前,眺望着远方。
她低声道,“不可惜,前几天四眼说,食堂里面菜来来回回都是那些。
这些菜倒是可以让厨房炊事班的人来,把这春笋都挖回去,能现吃,也能晒干了,存储到冬天去。”
她倒是忘了,海岛和东北不一样,海岛这边一年四季如春,倒是根本不怕冬天没菜。
这话,得到了苗红云和王水香的赞同,“这个倒是,战士们每天吃的太寒酸了。”
成家的男人还能在家补一补,没成家的光棍,只能在食堂吃。
不是说食堂不好,而是就算是有肉,分到几千人的人头上,那一人也分不到一两块。
姜舒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漫天的桃花,低声道,“在过两个月,这里桃子也熟透了。”
一想到那红彤彤,水灵灵,满口汁水的桃子,就忍不住分泌唾液。
谁不是呢!
旁边的苗红云和王水香也跟着咽口水,“我来岛上这么久,就直吃过椰子和芒果,还真没吃过桃子。”
“倒是有些期待,这些桃子快些长大了。”
一行人恋恋不舍的穿过瀑布,一步三回头往山底下走。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不太对。
远处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还带着几分慌乱。
姜舒兰和王水香她们对视了一眼,顿时有几分警惕。
可是,这份警惕已经晚了。
只见到,从山上被狼追一样,跑下来了几个人。
不是旁人,正是徐美娇,肖爱敬,以及丁玉凤她们。
在看到姜舒兰他们的时候。
丁玉凤没忍住喊了一句,“跑!快跑啊!”
后面有狼。
听到这话,徐美娇微微皱眉,但是却没说什么。
只是,在经过姜舒兰的时候,下意识地已经拉着她的个胳膊,大吼催促,“跑啊啊!”
这会,她甚至连姜舒兰他们采摘到了大片笋子都没看到了。
因为,人命关天。
姜舒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徐美娇给带出去。
这一带,她没准备,身子都跟着一踉跄。
摔下去,扑倒在地。
徐美娇跺了跺脚,下意识地要去拉她,但是听到身后的狼王在叫。
顿时打了个哆嗦,手跟着一缩,拔腿就跑。
她顾不上了。
她只能顾自己。
她有孩子,她不能被狼吃掉。
而在姜舒兰倒下去的那一刻,王水香和苗红云下意识尖叫出来。
两人都回头去拉她,但是晚了。
威风凛凛的灰毛野狼王,已经朝着姜舒兰伸开抓子扑去。
同时,也张开了血盆大口,那尖锐的獠牙在太阳的阳光下,闪着凌冽的光芒,仿佛只需要一口,就能咬下人的头颅。
姜舒兰此刻已经脑袋空白了,她下意识在地上翻了个身。
狼王扑空,再次身姿矫健的扑过来。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