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变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哈尔科夫,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成为旅长,带领多达一千七百名战士!
战争对陷入战争中的人,带来了一些戏剧性的变化。如果没有这场世界大战,哈尔科夫一定会在成年后,成为普通的集体农庄庄员,甚至一名普通的拖拉机手。如今,十七岁的他得到了中将的器重,成为了高级军官,甚至和那些四十多岁的老军官们平级了!
升职令人狂喜,他也马上发现,自己肩头的担子突然沉重了十倍。
他知道,身为高级军官可不是勇敢就够了。回想第一次上战场,就是因为自己的鲁莽,令草创时期的少年连蒙受重大损失。一旦指挥不当,勇敢就成了鲁莽,再次鲁莽的代价再不是几十人的伤亡。
事到如今,战役结束后少年部队必须承担更加的国防压力,哈尔科夫相信他的部队将不再是锦上添花,几乎是必然会在大规模的战斗中,承担某一防区内的中流砥柱。
“司令一定会把我们当做正规的老兵来用,一旦我指挥不当,我们会蒙受空前的损失!可能……”
哈尔科夫已经不敢在想下去。
和他严肃的表情截然不同,走在通向米西渡口的道路,小战士们可谓喜气洋洋。大家都收到了司令的赞誉,指挥部已经实实在在的承认了大家的重大价值。
鲁斯兰意气风发,在看到哈尔科夫居然有些闷闷不乐,当即的就费解了。
遂戳了他一下,质问:“嘿,你想什么呢?难道还怕捞不到大鱼。”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忧。”
“哎呦我的旅长同志,您担忧什么。就是巨型鲶鱼,我们做成集束手榴弹,坦克都炸毁了,难道炸不死它?我们晚上就在河畔,全营的兄弟姐们一次吃鱼肉大餐。”
“这倒是可以。”哈尔科夫勉强一笑,又叹了口气。“这么说,我现在身处高位,是该好好想想了。我必须做一个优秀的旅长。”
“你当然会是个优秀旅长。”
“过誉了,我还有很多不足。我很担心,如果……”
“担心什么?是担心战斗?不!在司令同志的指挥下,我们会取得新的胜利。很快,咱们兄妹的胸前都会别上勋章。就像……嘿嘿,就像娜塔莎。”
娜塔莎,一听这个词,哈尔科夫不出意料的换了表情。
“所以你不要想着不好的事。”鲁斯兰继续调侃:“我相信,爱情会让一个战士更有战斗力。现在不要多想了,还记得在指挥部司令说的话吗?”
“我知道。抓几条大鱼让司令高兴一下。希望,我们能够成功。”
哈尔科夫心情好了一些。是啊,未来的战斗谁知道呢?说不定还是游击共和国一边倒的暴揍敌人。像是戈梅利战役这样的大规模战争它出现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因为会议上司令已经谋划出了未来的战略!
假若,整整十二个月后,主力部队反攻到河畔,届时至少普里佩特沼泽就彻底解放,对于大家来说,战争已经胜利结束,和平美好的日子已经有奔头啦。
从铁匠村走到米西渡口,那是一条长达十二公里的旅程。
杨明志在训练部队时,强令现役部队,每周必须进行一次十五公里的武装越野,每天更是有五公里的越野必修课。哪怕是刚刚参军的孩子,也必须进行这一堪称苛刻的训练模式。
军队的机动性就是依靠如此的训练方可保证。
因此哈尔科夫基本不担心自己的部下,他是在月初接受了一批新兵,经过两周的训练,即便是柔弱的姑娘,也被迫练就出了不错的肌肉。大家的小腿捆着绑腿,就如同一战时期的士兵,更是令让苗条的姑娘恍若拥有了小鸟腿.
路边盛开着一些野菊花,爱美的姑娘将其取下,别在自己的发髻上。她们普遍留着长辫子,为了作战的需要,几乎都将其盘在脑后,由一根细小的簪子固定。
由孩子组成的部队,他们大多数没有自己的军装,又因为一些人已经加入列宁共青团,红领巾也不用再佩戴。几乎没有一人戴着帽子,更无一人顶着钢盔。
不过是去执行捕鱼的行动,最危险的事莫过于遭遇野兽罢了。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携带步枪,即使是凶恶的巨型野猪,一阵排枪下去也直接撂倒了。
哈尔科夫率部用了两个多小时抵达米西渡口,驻扎于此的工兵部队指挥官阿纳托利已经等候多时了。
站在这里渡口,望着茫茫宽阔的第聂伯河,只见河面上已经漂浮着一叶叶木筏,他们都是专业的渔民,哈尔科夫举起望远镜看去,看清了有人在撒网捕鱼。
渡口这里也是人满为患,要从铁匠村到河畔捕鱼,大家都必须首先赶到米西渡口。
来者也不仅仅是捕鱼,根据会议制定的发展战略,一条通向洛耶夫废墟的可以跑二十吨坦克的平坦大道,从这一天开始整修。
要修路,第一要务就是在满是蒿子秆的河畔平整土地。
因此,当下的阿纳托利可谓任务缠身!
“同志们,你们现在这里原地休息。鲁斯兰,你跟着我到这里的指挥部报道。”
少年营的战士们就这么原地或站或坐,他们的出现也引起了大量村民的注意。同时,孩子们也看到一些妇女的藤篮中,已经装了一些鲜鱼,她们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尼娜,这一带的鱼真是多啊。我看不用手榴弹,只要撒上大网,捞到的鱼就够我们吃很久。”
“舒拉你太天真了。我们拿到的手榴弹可不是去捕捞小鱼了。”
“是大鱼?就是那种巨型鲶鱼?可饶了我,那种怪兽太可怕了。”
“笨蛋,你背着的难道是烧火棍吗?”
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整个队伍也是躁动不安。
正当部队乱哄哄时,领取完任务的哈尔科夫回来了。
原来,阿纳托利只是暂时协调这里的捕鱼工作,待到中午村长卡维茨基抵达,捕鱼的组织工作就完全有铁匠村苏维埃负责。至于阿纳托利的部队,他们要领着一众民夫开始修路,亦要严格监管摆渡线路的通畅。
“同志们都安静!”哈尔科夫以洪亮的嗓音下达命令:“现在听我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沿着河畔南下行动,在河畔的细小河道中展开炸鱼作战。待会儿他们会发给我们一百个藤篮,凡是炸死炸昏的鱼全部搜集起来,在傍晚时送回渡口。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家异口同声众志成城,孩子们期待已久的行动终于开始。
哈尔科夫没有磨蹭:“全体都有,向右转。走!”
……
实际上,米西渡口的捕鱼行动在太阳升起前就开始了。战争之前,米西村本就是一个以渔获捕捞著称的村子,之所以如此,正是本地的野生鱼资源非常丰富。
专业的渔民在宽阔的河道中大规模撒网,有三条摆渡线路的木筏停在河中心,渔民通过垂钓的方式钓鱼。
唯一的炮艇如今又有了新工作,它装载着一副用降落伞绳索编制的面积达一百平米的大网,一路逆行到洛耶夫废墟,并在那里的第聂伯河河道化身成拖网渔船。
当哈尔科夫抵达的时候,米西渡口的捞鱼行动已经持续了四个小时,他们捞到最多的并非鲶鱼,而是欧洲鲈鱼。马车载着成筐的鲜鱼开始向铁匠村输送第一批货物,并将立即成为丰盛的午餐。
以米西渡口为起点,向南根本没有道路。
哈尔科夫和他的部队不得不在松软的草甸上小心前进,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量的小战士不慎踩入淤泥。
“真是个糟糕的地方,这里芦苇丛生,还有大量的青苔,空气中一股草腥味。”鲁斯兰对这里的环境没有丝毫的好感。
“那就向西走一点。”已经满腿是淤泥的哈尔科夫无奈回答,“等我们找到第一个小型水道,我们就先休息一下。”
话是如此,孩子们艰难的在淤泥中跋涉,他们除了背着一百个藤筐,还从村民那里得到了五十多支简易鱼竿。所谓鲶鱼食肉,只要目标水域雨多,鱼钩刮着鱼肉,一定能快速钓上鲶鱼。
他们沿着蜿蜒的第聂伯河河道一直在走路并被淤泥疯狂消耗着体力,一直摸索前进的五公里,终于找到了附属于主河道的小型水道。
之所以米西村会在那个位置作为传统渡口和建设村庄的位置,就是那片区域没有附属水道,使得渡河只有主河道一个障碍罢了。
瞧瞧自己的战士们,大家不仅累的气喘吁吁,每个人的腿上满是淤泥,还有倒霉的家伙因为跌倒而浑身淤泥。
“就是这里,我们原地休息。”
命令已下达,多达六百个孩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个坐在水道边的草地上。许多人甚至卸下一切负重,直接躺倒在地喘着粗气休息。
但也有一些战士对捕鱼充满巨大兴趣。
为了节约宝贵的炸鱼用手榴弹,十多个男孩拎着简易鱼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钓鱼。
还别说,仅仅五分钟过去,就有战士将一条小臂长的鲶鱼拽上岸边。
少年营的行动迎来开门红,自从钓上第一条鲶鱼,后续的鲶鱼真是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所在的这个位置,是鱼的巢穴?”哈尔科夫觉得有戏,遂做出决定,他们少年营的营地就在当前位置设立。
经过一个小时的休息,大家恢复了精神,而时间也到了中午。
“同志们,我们埋灶做饭。吃完午餐我们全面行动!”
一杆杆步枪,枪口相对,枪刺卡槽互相契合搭建枪塔。通过工兵铲,士兵挖出大量土灶。通过从远处砍伐的松树枝,篝火被点燃,再将土豆扔进炙热的灰烬中,烤土豆就是大家的主食。
少年营也是有炊事班的,两个铁桶成为熬菜汤的厨具。他们携带了一些蔬菜,不过重头戏还是刚刚捕捞的五条鲶鱼。
吃着烤土豆,喝着鱼肉汤,军旅生活寡淡又充实。
午餐一过,意识到时间紧迫的哈尔科夫终于下达了炸鱼作战的命令。
他将全体战士集合后,规划处长达五百米的作业区域。
“所有的女兵,你们暂时留守营地。所有的兄弟们,把你们的上衣和鞋子脱掉。再带着你们的疼筐和手榴弹,跟我到河边。”
八月中旬的河水温度并不糟糕,对于敢于在冬季往身上浇冷水的斯拉夫人,如今的河水依旧可谓凉爽,甚至可以在河里畅快游泳。
不管怎么说,哈尔科夫对自己麾下的绝大多数女兵有些偏见,再说炸鱼的工作,是必须有人跳入河道里去捡拾鱼的,他绝得女兵绝不该做这些脏活累活。倒是渔获上岸后的善后问题,女兵将有大用场。
近三百个男孩,他们以班为单位组成了长达五百米的“作战阵线”。
“兄弟们,你们投掷是是真正的手榴弹。在扔出去后,各班全体卧倒!每个班组各投掷三枚,之后暂停行动。注意,不要受伤,更不要令你的战友受伤!”
一番命令后,行动正式开始。
士兵大吼着“格拉纳达”,将点燃引信的手榴弹被投掷出去,大约七秒后剧烈的爆炸,使得河道内腾起高达二十米的水柱。
趴在草地上的士兵纷纷捂住了耳朵,他们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接着被溅落的水花浇得后背湿漉漉。好在大家的衣服鞋子已经在营地叠放整齐,就是全身湿漉也无所谓了。
火柴点燃第二轮轰击,此处五百米长的河道遭遇猛烈轰炸,对于河道里栖息的生命,冲击破正给予灭顶之灾。
三轮轰击,部队消耗了九十多枚手榴弹,战士们匍匐的草甸也完全湿漉。惊人惊喜的是,抬起头来的战士愣是在草甸上找到了不少被炸上来的鱼,它们都是鲶鱼,已经完全没了生气。另有一些可怜的青蛙、河蚌,令人吃惊的是,它们的身体已经被震碎了!
不一会儿,河道上漂浮起大量白色物体,仔细一看,他们全是被震死震昏的鱼。
“哈哈!我们成功了!兄弟们,跟着我去捞鱼!”
即便十七岁了,哈尔科夫孩子的本性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他身先士卒跳入了河道中,一边游泳一边捞着鱼尾,将鱼搜集起来。
手榴弹基本杀死了五百米小河道中的所有动物,这种捕鱼手段的确高效,但其对自然界的破坏力非常恐怖。现在的游击共和国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在活命还是保护生态环境的选择在,人当然选择了活命。
八月十八日,普里佩特河和第聂伯河,大规模上演炸鱼大戏,疯狂的手段带来巨量收货。尤其在浅滩小河道最多的普里佩特河,那是鲶鱼最丰富的地界,亦是炸鱼最泛滥的区域。
大量的马车载着死鱼向黑土村、向铁匠村赶。库存的食盐已经开始使用,只为第一时间展开对鱼肉的腌制。杨明志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是亲眼在傍晚时分看到数目惊人的鲜鱼被运回来,军民只能消耗其中的一部分,至于其他部分,必须赶在腐烂变质前腌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