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戚何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心萍侧头看他，什么事这么正式？
两人在自家小院门口停下脚步。
戚何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罕见的郑重，今天下午，师部政治部来了电话，找我谈了你的事。
我一个写文章的，部队找我什么事？
戚何推开门，屋里亮着暖黄的台灯，两个孩子睡得正香。
上面要成立一个新时代军民故事采编组，需要既有文学功底，又了解部队的人。你在《解放军报》上发的那几篇军嫂故事，还有之前写的那本《机械厂的女工》，都被上面看到了。
林心萍握着水杯，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他们想特聘你担任采编组的文学顾问。
不是文职，是顾问。需要跟着文艺小分队下基层，去边防，去海岛，记录一线官兵的真实故事。时间……可能不短。
就这事？
戚何愣了下，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
她放下水杯，走到窗前，能跟着你们文艺小分队下基层，这是多好的机会。
爸妈不是在这儿吗？
戚何，你知道我最喜欢写什么吗？就是那些真实的人，真实的故事。在机械厂写女工，在家属院写军嫂，那是因为我就在她们中间。现在有机会走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雪山上的哨所，海岛上的灯塔，去听那些我从没听过的故事……”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是我等了太久的机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答应了？
林心萍回头看他。
我替你答应了。
不过有个条件！我也在下基层的名单里。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月光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厨房的窗户还透着光，何樱大概在准备明天的早饭。
隔壁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是晚间新闻的开场音乐。
这个平凡的夜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变得有些不同了。
出发前一晚，家里格外热闹。
何樱蒸了林心萍最爱吃的豆沙包，戚东平拿出珍藏的高粱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小杯。
安儿和宁儿似乎察觉到什么，格外黏人，一左一右抱着妈妈不撒手。
妈妈和爸爸去给你们找好听的故事，回来讲给你们听。
要去很远吗？
安儿仰着小脸问。
嗯，要坐很久很久的火车。
等安儿再长大一点，爸爸带你一起去。
晚饭后，林心萍在卧室里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部队发了统一的作训服和生活用品。
她只往包里放了几样东西，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两支用得最顺手的钢笔，一张全家福，还有母亲给她绣的平安符。
戚何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包，
给你的。
林心萍打开，是一本崭新的相册，扉页上写着，
待续的故事。
都拍下来，记下来。等咱们老了，一起慢慢看。
窗外月色正好，明天会是个晴天。
绿皮火车在晨雾中缓缓驶出站台。
林心萍靠在车窗边，看着熟悉的城市在视野里渐渐后退，变小，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
文艺小分队一共十二个人，除了她和戚何，还有两个搞摄影的干事，一个会作曲的参谋，剩下的都是文工团的年轻演员。
带队的王政委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兵，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很深。
这次任务不轻松，咱们要去的地方，条件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苦。
我不怕苦。
政委，我就怕……写不好。
你能写好。
因为你是真心想写他们，不是完成任务。
火车穿过隧道，车厢里暗了一瞬，又亮起来。
林心萍翻开笔记本，在第一页郑重地写下日期和地点，然后停住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