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加盖一两个屋子,那自家人各搭把手忙活几日就成。
这要盖新屋子了,自然不能还是像老屋似的黄泥屋,若是一成不变,那还叫啥新屋子?李翠翠都不用想就开始琢磨着青砖瓦房的用料。
想着,再瞧着在屋里头的娃儿,怎么着也得要盖个十来间屋子。
要是把老屋推了,那花销可更不得了。
李翠翠心里一合计,忍不住就瞪了一眼宋大山。
这住得好端端的,突然提这事。
虽说这盖屋子是件好事,可花出去的银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怎么合计都觉得少不了要四五十两,这青砖还没个数,估摸着还得多一些。
要是搁以前,这银子怕是得临老了分家才拿得出来,也就是如今家底丰了些。
宋大山被老伴瞪了一眼,反倒是老脸傻笑起来,听着李翠翠刚才话里盘算的。
这明显是同意了这事。
“咋不够?往好处使,还能再省些银子。”宋大山立即就挺直了腰板,底气十足地说道。
嘴上话这样说着,可他不敢吭声心里头起初念是啥。
最初他想的可是盖个和姑苏那边一模一样的院子,青瓦白墙,廊檐精巧。
自然,也只是敢偷偷念想美一下罢了。
若是盖个那屋子,怕是家底都搭上也不够。
有了这主意悬在前头,后头再想啥那银子都是够的。
宋大山盖新屋的念想早就有,不过如今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从前在姑苏住的屋子亮堂不沾泥,如今回了家,再看这老屋。
墙壁虽然厚实,顶上也不漏雨,但窗户开得太小,整个屋里都有些昏暗。
脚下这块地就那样大,屋里不够住,又加盖,偏还是不够。
东西堆得满当当,转个身都费劲。
唯一宽敞点的院子也显得挤了不少,家里回头养鸡怕是都闹不开。
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有了能力,总该住得舒坦些。
一直旁听的宋虎忍不住插嘴道:“爹,咱家铺子在县里,往后少不了常去照应。咋不干脆在县里买个现成的院子?来往也便宜。”
他想不通费那劲在村里盖屋子干啥?
“县里?”宋大山看了二儿子一眼,摇了摇头,“那不是家里头。”
李翠翠也不赞成,她皱眉道:“县里有啥好?吃根葱都得花钱,就是喝口凉水也得掏两个铜板。咱家的老根儿在宋家村,田在这儿,祖坟在这儿,街坊邻居都在这儿。去那县里干啥?”
她摆摆手,声音又拔高了些:“连块地都没有,鸡都养不了几只,去啥去?买个大院子还不晓得好多,哪有村里盖房子划算!”
宋大山跟着点头:“你娘这话在理。咱们在村里起新房,不单是图个敞亮。”
他语气一下变得郑重,“这是给祖宗磕个头,给老少爷们儿递个话。咱宋家,没在外头跑,是扎扎实实回来了,往后子子孙孙,还都在这片土上生,在这片土上长。”
“没有忘了祖宗,还记着根!”
听着他爹的话宋虎觉得说的太严了一些,这村里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去县里更方便。回头还是会回来,顶多算两个地方换着住。
从前可不就是这样。
宋虎打小就喜欢往外跑,半大岁数就常跟着去县里。
在他看来,还是县里生活好。
不过他爹娘都这么说了,宋虎也不敢再多言。心里想着往后娃儿去县里读书方便,铺子后头那几间房,怕是不够住。
宋柱点头,显然很认可他爹的话。
“听爹的。”
宋溪在一旁静静听着,对家里的想法也并无二话。
建房子是好事,家里住不开是事实。
他打算在家中复习,自然少不了需要一间安静宽敞的书房。也好放置带过来的书。
如今家中有姑苏的铺子每月进项,县里的铺子也有收益,拿出一部分来建房挺好。
爹娘主动提及此事,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宋家的籍贯在此,离不开这片土地。
根在这里,老两口的心安也在这里,在这里起新屋,于他们家而言是天经地义,早晚的事。
主意既定,宋大山便急不可耐,生怕耽搁了,当下便出门去找老村长。
李翠翠瞧着他腿脚利索的样,喊了一声让二儿子跟去看着。
宋大山回头喊了一声,不要人跟着。
他就是去买下自家屋后那片连着后山坡的荒地,哪用得着儿子看着。
老村长家在宋家前面一些,走了一段路便到了。
屋里,老村长一听宋家要起新屋,先是一怔,而后笑得合不拢嘴。
“好事!大好事,这房是该盖了!”
他比宋家人还高兴,建房子意味着长住不走了。这心里一直悬着的担忧,总算落了地。
有老村长帮衬,地买得很顺当。
宋家屋后那片荒地是村里的公地,非耕非林,按族规,售卖所得用于祠堂祭祀、修缮祖坟等公事。
老村长没多要,只按极便宜的成本价算。
这样的荒地,在此时的宋家村,拢共也就值一二两银子。
地契到手,老村长捻着胡须问道:“地有了,心里可有章程?想盖个啥样的院子?”
宋大山比划着名,努力回忆在姑苏见过的小巧民居。
“前后得有两个院子,进了大门,先有个影壁墙挡着,拐过去是外院,回头给客人住。再进一道垂花门,就是自家住的内院。正房、厢房都带前廊,窗户开得大大的,屋里头亮堂堂。院子地面最好铺上青石板,角落里种点花草,瞧着就齐整舒坦。”
老村长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般讲究的格局,只在年轻时进城见过大户人家的青砖高墙大院。
他揣摩着,估摸那气派差不多,便点了点头。也没问宋家咋盖得起这样的房,反而想到另一桩要紧事。
“你这想法是好,可要用青砖瓦片,如今官府管得紧,需得有衙门的条子才能大量采买。你家在县衙里头,可有相熟的门路?”
宋大山摇头,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光顾着建房的高兴劲了。
老村长这下一问,他担忧道:“老伯,我家哪有那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