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好大的口气。”
声音未落,丹城中央那座高耸入云的天丹楼顶层,陡然裂开一道缝隙。
嗡——!
一尊足有千丈庞大的青铜巨鼎,裹挟着太乙金仙境的恐怖威压,破空而来。
巨鼎之上,铭刻着山川河岳、飞禽走兽。随着它的降临,方圆百里的重力仿佛瞬间增加了千倍。空气被压缩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向着四周疯狂排开。
“那是……楼主大人的本命仙宝——山河鼎!!”
下方,原本还在惊恐的丹师们瞬间沸腾。
“楼主大人出手了!这可是位列‘地榜’前十的重宝啊!”
“这狂徒死定了!山河鼎下,万物成泥!”
巨大的阴影投下,将整艘巡天龙舟彻底笼罩。那股镇压天地的力量,甚至让龙舟外围的防御护盾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王座之上。
李承玄微微抬起眼皮,看着那尊泰山压顶般的青铜巨鼎。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太吵。”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伸出,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但在他指尖点出的瞬间,识海深处那座【法则熔炉】微微旋转了一下。
一缕赤红色的、只有头发丝粗细的规则之力,顺着指尖迸射而出。
“定。”
咚。
那尊携带着万钧之势、即将砸在龙舟上的山河鼎,毫无征兆地停在了半空。
惯性消失了。
重力消失了。
紧接着。
“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从鼎身内部传出。
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尊号称坚不可摧、用深海玄铁铸造的山河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软。
就像是一块被丢进了炼钢炉的蜡块。
铭刻其上的山川河岳开始扭曲,飞禽走兽开始哀鸣。
滴答。
第一滴赤红色的铁水,从鼎底滴落,砸在下方的广场上,烫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随后。
倾盆大雨。
那是……铁水之雨!
整尊山河鼎,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被那缕规则之力,硬生生融化成了一滩滚烫的铜汁,从高空泼洒而下!
“太脆。”
李承玄收回手指,有些嫌弃地擦了擦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评价一件做工低劣的路边摊玩具。
“含杂质太多,炼制手法也粗糙得令人发指。”
“这也能叫宝?”
噗——!
天丹楼顶层,一名身穿紫金炼丹袍的中年男子,猛地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那是心神相连的本命法宝被毁后的反噬。
但他顾不上擦嘴,甚至顾不上体内翻涌的气血。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坐在龙舟王座上的黑衣青年,瞳孔剧烈收缩成针芒状,脸上写满了见鬼般的恐惧。
一指!
只用了一指!
不仅定住了他的攻势,甚至直接从法则层面,分解重组了他的本命仙宝?!
这是什么手段?
这是什么火焰?
就算是中央大世界那位号称“火神”的混元大能,也不可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玩火的祖宗!
这是一个在火焰与炼器法则上,完全碾压了他的怪物!
逃!
必须要逃!
中年男子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闪,就要催动秘法遁走。
然而。
“朕让你走了吗?”
平淡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没有空间波动。
没有灵力轨迹。
那个原本还坐在龙舟上的黑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寸。
呼吸可闻。
中年男子浑身的汗毛瞬间炸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瞬移……骑脸?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的!
“前……前辈饶……”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中年男子整个人如同陀螺一般被抽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又弹回地面。
李承玄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到那张原本属于楼主的、象征着丹域最高权力的紫金大椅前。
转身。
坐下。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咳咳……”
中年男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骨已经粉碎,却不敢有丝毫怒意。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此时。
天丹楼顶层的大厅内,原本正准备参加“丹宝大会”的数百名顶尖丹师、各路豪强,此刻全都保持着举杯或者交谈的姿势,僵在原地。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正在漫不经心整理袖口的黑衣青年。
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太震撼。
堂堂太乙金仙、天丹楼楼主,在这个人面前,竟然连一招都走不过?
李承玄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扫过全场。
那是一种看着满地韭菜的眼神。
“听闻今日,你们这里有什么丹宝大会?”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朕正好缺几个烧火童子。”
“开始吧。”
李承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让朕看看,你们这群自诩大师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窒息。
绝对的窒息。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平日里眼高于顶、受万人追捧的丹道宗师?
可此刻,面对这个张口就要收他们做“烧火童子”的狂徒,却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连楼主都被打成死狗了,谁敢当出头鸟?
“是……是……”
跪在地上的楼主强忍着剧痛,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对着旁边早已吓傻的侍从吼道:
“没听见大人的话吗?!继续!大会继续!!”
“把……把最好的宝物,都呈上来!给大人过目!”
乐声重新响起。
只是那原本欢快的曲调,此刻听起来却充满了凄凉与诡异。
拍卖师哆哆嗦嗦地走上台,手里捧着一个个平日里足以引起哄抢的玉盒。
“第……第一件,九转清灵丹……”
“垃圾。”
李承玄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第二件,万年火灵芝……”
“干枯,药性流失七成。喂狗都嫌塞牙。”
李承玄打了个哈欠。
“第三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件件被丹域视为珍宝的丹药、灵草,被李承玄批得一文不值。
全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低着头,冷汗浸透了后背。他们引以为傲的炼丹术,在这个人嘴里,仿佛成了小孩子的过家家。
就在李承玄的不耐烦已经积累到顶点,准备起身将这群废物全部打包带走的时候。
“下一件!”
拍卖师的声音都在发颤。
一名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少年,低着头,有些局促地走上了高台。
他的手里,没有华丽的玉盒。
只有一块破布。
布里包着的,是一株通体漆黑、根须像杂草一样干瘪、甚至还沾着泥土的……枯草。
“嗤……”
台下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
拿这种破烂上来,是嫌那位煞星杀的人不够多吗?
就连那个少年自己,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握着枯草的手在剧烈颤抖。
然而。
原本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李承玄。
在那株枯草出现的瞬间。
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