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的木窗框在手中留下粗糙的触感，白石绘与柯南先后翻出窗外，冰冷的夜风立刻如同刀子般扑面而来。
他们手脚并用，艰难而谨慎地爬上了火车顶部。
脚下，是随着列车高速飞驰而不断震颤、仿佛随时会将人甩下去的钢铁顶棚。
头顶，是维多利亚时代伦敦那被工业烟尘笼罩的、晦暗不明的夜空。
这里，就是最终决战的舞台了，狭窄、危险，且没有退路。
前方不远处，开膛手杰克不再逃跑。
他转过身，站在晃动的车顶中心，那身换装后的黑色风衣在疾风中猎猎作响，脸上带着一种穷途末路却又异常亢奋的神情。
柯南稳住身形，用他尚且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喝道：“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束手就擒吧！”
开膛手杰克一听，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一阵低沉而扭曲的笑声，目光灼灼地看向白石绘：“呵呵……哈哈哈！夏洛克，果然名不虚传！竟然用这种方式……把我逼到如此境地！”
柯南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内心疯狂吐槽：这跟白石绘这家伙有什么关系啊？！
他根本就没推理好吗！
从头到尾就是一路杀杀杀过来的！
比起这个充满谜团的伦敦夜，他更适合去加勒比海的海盗关卡跟人玩刀枪对射啊！
就在这时，开膛手杰克猛地从风衣内侧掏出了一把锃亮的手枪，他的眼神因为极致的兴奋而闪铄着近乎疯狂的光芒，高声宣告：“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公平的决斗吧！！看看，谁能笑着活到最后！！”
他将枪口对准了柯南。
柯南先是一愣，随即一种被强者认可的挑战感涌上心头，他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也被点燃了，立刻兴奋地举起了自己那把略显沉重的左轮手枪，朗声应道：“好——！！”
然而，他那个充满斗志的“好”字尾音还未完全落下——
“砰！砰！”
两声干净利落的枪响，几乎是紧贴着柯南的耳畔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惊愕地转头，只见白石绘不知何时已经举枪、瞄准、击发，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尤豫。
而对面的开膛手杰克，胸口赫然出现了两个弹孔，他脸上那狂热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愕，身体晃了晃，随即向后一仰，直接从高速行驶的火车顶上摔落下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与铁轨的轰鸣声中。
柯南目定口呆，举着枪的手都忘了放下，他猛地扭头看向白石绘，又惊又怒地喊道：“白、白石！！你怎么能搞偷袭？！这太不讲武德了！”
白石绘面无表情地收回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枪口，反手就用枪柄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柯南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笨蛋！他走投无路了才想起要公平决斗，之前用炸弹无差别袭击歌剧院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公平？再说了——
“这关系到外面那么多孩子的生命，他手里攥着所有人的通关希望。”
“这种情况下，他提出决斗，对我们来说，公平吗？我们有选择‘不公平’的权利吗？跟一个杀人如麻的罪犯讲骑士精神，你是漫画看多了吗？”
柯南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那些关于程序正义、关于对决荣誉的道理，在眼前这个残酷而真实的“赌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最终只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哎……怎么感觉你说的……每次都这么有道理啊……”
他不得不承认，白石绘是对的。
背负着数十条人命的巨大压力下，在诺亚方舟率先破坏规则的前提下，追求形式上的公平，本身就是一种奢侈和不负责任。
现在的确不是玩“公平对决”这种英雄游戏的时候。
开膛手杰克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疾驰的火车之下，但预想中的通关提示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夜风在耳畔呼啸，脚下的车厢顶棚依旧在规律的震动中传递着不安。
白石绘与柯南等待了片刻，四周只有火车行进时单调的金属摩擦声。
“怎么回事？”柯南终于忍不住仰头对着虚空发问，声音中带着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诺亚方舟！开膛手杰克已经被我们干掉了，这游戏该结束了吧？！”
短暂的静默后，那个毫无感情的人工智能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清淅地响彻在他们的脑海：“案件的主犯虽已伏法，但事件本身并未完全终结。只有等你们安全抵达下一个火车站，并平安落车，才能被判定为顺利通关。”
“安全抵达？”白石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嘲讽的弧度，“这么说……在抵达所谓的‘安全’之前，我们还得应付点‘意外’了？”
柯南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小脸上写满了无奈：“哎，白石，你说的没错。这人工智能还真的是会耍无赖啊……”
“明明最初胜利的条件是抓住开膛手杰克，现在眼看我们要赢了，又临时增加了‘安全落车’的条款。”
“简直就象输不起的玩家在强行修改规则。”
诺亚方舟：“………”
对于这近乎默认的沉默，白石绘只是呵呵一笑，神态轻松，仿佛早已料到：“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被系统针对。”
柯南还想再吐槽几句这明显不公平的机制，突然，他眼角的馀光瞥见了异常——两侧车厢的连接处和通风口，不知何时，竟有数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敏捷地攀爬了上来！他们统一穿着黑色劲装，动作整齐划一，手中赫然握着武器。
“白石，不好！！”柯南惊呼出声，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紧，“有人从车厢两边爬上来了！他们要杀我们！”
白石绘几乎在柯南出声的同时就已再次拔出了他的左轮手枪，他脸上不见慌乱，反而带着几分好奇，仿佛在观摩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哦？所以，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呢？总得有个象样的借口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悟、面容冷峻的男人从车顶另一端的楼梯处稳健地爬了上来，站定后，用冰冷刺骨的目光锁定白石绘，厉声道：“福尔摩斯！你竟敢对莫里亚蒂教授不敬！！仅此一条，就足以判你死刑！我是莫兰上校，今日特来取你性命！”
柯南一听这理由，顿时感到一阵无力，他扶额哀叹：“唉，白石……我早就说了不能乱动武力，行事太过张扬……”
“这下好了，被他们——被诺亚方舟抓住了借口，让它能合情合理地派人来定点清除我们了。”
白石绘闻言，却是哈哈一笑，豪气顿生，他环视着逐渐逼近的黑衣人们，朗声道：“就这？多大点事啊？小场面……别慌！”
话音未落，他已然出手！
动作快如闪电，抬起左轮手枪，根本无需仔细瞄准，完全是凭借某种惊人的直觉与肌肉记忆，对着最近几名刚爬上顶棚的黑衣人连连扣动扳机！
“砰！砰！砰！”
几声精准的点射，子弹呼啸而出，那几名黑衣人应声倒下，随即化作白光消失。
然而，莫兰上校带来的手下显然也非庸手，他们训练有素，同样持有枪械。
在白石绘开枪的同时，剩下的黑衣人也迅速查找掩体，如车顶的通风渠道或直接半跪瞄准，对着白石绘所在的方向猛烈开火！
一时间，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来，打在钢铁车顶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
在这枪林弹雨之中，白石绘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灵动。
他时而侧身滑步，时而俯身前冲，时而利用车顶的弧度进行规避，总能以毫厘之差惊险地避开射来的子弹，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计算好了所有弹道。
柯南一边利用自己矮小的身形优势躲在车顶的隆起处躲避流弹，一边看到白石绘这非人般的闪避能力，惊得目定口呆：“怎、怎么可能？！在游戏里面，你也能象现实中那样躲子弹？！”
白石绘在一个翻滚避开三发连射后，气息都未见丝毫紊乱，他眨也不眨地信口胡诌，语气理所当然：“这是‘福尔摩斯’的角色技能设置。”
“他拥有顶级的‘危险预警’和‘战斗直觉’，所以我才能预判并躲开子弹。”
柯南看着他那游刃有馀的模样，再对比一下自己刚才险些被流弹擦中的狼狈，内心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不过羡慕归羡慕，柯南也没有闲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准一个黑衣人换弹的间隙，猛地探出身，举起他那把对他来说略显沉重的左轮手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砰！”
一声枪响，一名正准备投掷某物的黑衣人被精准命中手腕，武器脱手，人也化作白光。
柯南一边更换射击位置，一边道：“华生医生是退役军医，经历过战争，他的枪法也相当不错！”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一颗不知从哪个刁钻角度射来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胸口！
一阵剧烈的、仿真的痛感传来，柯南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冰冷的车顶上。
他看了一眼受伤的部位，又抬头望向仍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自如、不断收割着敌人的白石绘，脸上露出了无奈又释然的笑容。
“看来……”他喘了口气，说道，“华生的设置也仅仅是枪法不错而已，可没有福尔摩斯那种能躲开子弹的离谱技能啊。”
他略作停顿，目光坚定地看向白石绘，将最后的希望托付：“我被淘汰了，接下来的路……就看你的了！”
白石绘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中动作不停，又是两枪解决掉侧面逼近的敌人，语气依旧是那般令人安心的从容不迫：“行了，交给我吧！这种清场割草的场面，我最擅长了。”
柯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白石绘的方向，信任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彻底消失在了火车顶棚之上。
白石绘轻轻叹了口气，低语道：“只剩下我了。”
对面，莫兰上校——或者说，操控着这具虚拟躯壳的诺亚方舟，发出了冷酷而自信的宣言：“你赢不了的，福尔摩斯！！为了彻底清除你，我这次调动了整整一百名精英！”
“他们可不是街头的混混，而是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的最精锐士兵！你插翅难飞！”
然而，这番充满威慑力的话语，却只换来白石绘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噗——行了，诺亚方舟，别再用这些npc的嘴脸跟我演戏了。你想做什么，我心知肚明。”
被直接点破，莫兰上校脸上的表情瞬间褪去，变得如同无机质的雕塑，声音也切换成了那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确认。你这个‘病毒’的异常量据流极难根除，常规剧情逻辑已无法限制。只能采用这种超规格的武力方式进行格式化处理。”
“病毒？”白石绘象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呵呵一笑，反唇相讥，“说得好象你自己是什么正规程序一样！”
“大哥别笑话二哥，你不也是入侵了‘茧’系统，强行夺取了控制权的‘外来者’吗？我们半斤八两！”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诺亚方舟的内核，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进行复杂的内运算，又象是无言以对。
它的确是利用了漏洞，才得以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为所欲为。
白石绘却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容：“也好。既然柯南那小子不在了，我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陪你玩什么维多利亚时代的绅士游戏了。”
“来吧，诺亚方舟，就让我们抛开所有伪装，正面较量一下，看看谁的权限更高，谁的‘外挂’更厉害！”
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一扬——下一刻，一挺闪铄着冰冷金属光泽、充满现代工业暴力美学的六管加特林重机枪，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那粗大的枪管、沉重的弹链，与这个19世纪末的火车顶棚场景形成了极度荒诞而震撼的视觉冲击！
“尝尝这个！！”白石绘嘿嘿一笑，根本无需瞄准，直接扣动了扳机！
“嗡嗡嗡——！！！”
加特林电机激活的轰鸣声瞬间压过了火车的噪音，六根枪管开始高速旋转，炽热的火舌从枪口喷薄而出，形成一道金属风暴组成的死亡洪流，朝着前方那密密麻麻涌来的黑衣人士兵席卷而去！
“唰唰唰唰——！！！”
弹幕所过之处，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他们手中的老旧枪械，都被瞬间撕裂、贯穿！
那些所谓的“精锐士兵”甚至来不及做出有效的规避或反击，就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草般成片倒下，身体在子弹的巨大动能下几乎被撕碎，随后尽数化作一道道刺目的白光，瞬间被清除出游戏世界！
诺亚方舟通过莫兰上校的感官“看”到这一幕，那冰冷的电辅音终于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错愕：“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个游戏的时代背景设置在19世纪末！数据库里根本不存在这种超越时代的重型武器！！”
“你是如何突破底层规则限制，生成这种违规武装的？！”
白石绘一边更换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弹链，一边畅快地哈哈大笑：“我的挂比你的挂更高级！规则？那只是用来限制弱者的！受死吧，人工智能！”
说着，他那散发着灼热蒸汽的加特林枪口猛地调转，死死锁定了试图后退的莫兰上校！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的点名，朝着莫兰上校倾泻而去！
然而，在诺亚方舟的紧急干预下，莫兰上校这身上瞬间爆开了十几处中弹的光效和血花，他却只是跟跄了几下，并未象其他黑衣人那样立刻化为白光。
显然，诺亚方舟在暗箱操作，把这些伤势判定为轻伤。
“呃啊——！”莫兰上校发出一声包含痛苦与惊怒的吼叫，在诺亚方舟的操控下，他不再试图硬抗，而是狼狈不堪地一个翻滚，直接从火车顶棚边缘纵身跃下，重新跳回了下方相对安全的车厢内部，试图借助复杂的环境躲藏起来。
“啧，还带锁血挂的？”白石绘撇了撇嘴，却连追都懒得去追。
他脸上露出一抹狂放而残忍的笑容，直接将加特林那恐怖的枪口对准了脚下厚厚的火车车顶！
“你以为躲进去就有用了吗？太天真了！”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枪声再次响起！
他没有去搜寻莫兰上校的具体位置，而是采用了最简单、最暴力、也是最无解的方式——火力复盖！
“咚咚咚咚咚——！！！”
加特林的重机枪子弹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轻易地撕裂了坚固的车厢顶棚。
白石绘就那样站在车顶，一边稳步前行，一边用加特林进行无差别的、毁灭性的扇形扫射！
所过之处，木质的内衬、钢制的骨架、豪华的装饰……一切都被打得千疮百孔，木屑与金属碎片四处飞溅！
整个车厢顶部仿佛被一场金属风暴犁过，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布满密密麻麻弹孔的毁灭路径！
而此刻，躲在下方某节车厢残骸之中，依附于莫兰上校数据壳的诺亚方舟，其内核程序正在疯狂地运转，数据流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它的逻辑模块。
它“感受”着上方那不讲道理的、纯粹暴力的毁灭性能量，以及自身规则被一次次强行突破的无力感。
这个自诞生以来便以超强计算和逻辑推演为傲的人工智能，第一次产生了类似“麻木”和“崩溃”的情绪。
它调动了所有的运算资源，疯狂地演算着各种可能性，试图找出哪怕一丝能够击败这个“超强病毒”、这个“权限怪物”的方法……
但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绝望的终局——无效！规则无效！兵力无效！逻辑无效！
它，似乎真的遇到了一个无法用常理理解和对抗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