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地。
这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瀑布从万丈悬崖上垂落,却在半空中就化为氤氲的灵气,滋养着山谷中每一株外界早已绝迹的奇花异草。
山谷中心,那座藏锋从小居住的竹屋前,有一块光滑如镜的青石。
藏锋,就盘膝坐在这块青石之上。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不知多久了。
他的身上落满了花瓣与晨露,呼吸悠长到几乎与这片天地的脉搏融为一体。
半步传说之境。
这已经是这个星球上,理论所能达到的极限。
可藏锋的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不是来自于他自己,而是来自于……山下的世界。来自于那些与他血脉相连,灵魂共鸣的师姐们。
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大师姐凤舞那如同烈火般燃烧的战意,以及战意背后的一丝疲惫。
感觉到三师姐柳如烟那如大地般温柔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流逝。
感觉到四师姐冷月那冰封的杀意,和杀意下隐藏的……决然。
他甚至能感觉到,六师姐夏语冰的歌声,那歌声里蕴含的,是足以撼动世界的力量,以及……足以撕裂灵魂的牺牲。
最后,是七师姐白芷,他感觉到了她,如同坠入无尽星海,几乎被天机所吞噬……
他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师姐们为他屏蔽了一切信息,只为让他能安心突破。
但这份心意,此刻却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
不行!
不够!
还不够!
半步传说,根本不够!
他能感觉到,一层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壁垒,正横亘在他的面前。那层壁垒,不属于这个世界,它带着更高维度的法则气息,冰冷而无情。
无论他如何冲击,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为什么……到底还差了什么?”藏锋的眉头紧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他的《万道归一诀》已经运转到了极致,体内的力量早已满溢,但他就是无法迈出那最后的一步。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两道他熟悉无比的气息,跨越万里空间,直接降临到了归墟之地。
是大师姐凤舞,和龙阁的最高领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帅。
“凤舞?龙帅?”藏锋没有睁眼,但他的神念已经捕捉到了来人,“北海战线怎么办?你们怎么……”
“小师弟,别说话。”凤舞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七师妹用她的双眼和一头白发,为你换来了破局的方法。六师妹用她最宝贵的歌喉,为你争取到了时间。现在……轮到我们了。”
“什么?”藏锋的心,猛地一沉。
白发?失明?歌喉?
师姐们……到底付出了什么?
一股狂暴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冲天而起,搅得整个山谷风云变色!
“冷静!”龙帅的声音沉稳如山,带着一股镇压国运的威严,“藏锋,收束心神!白芷那丫头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和愤怒的时候!你师姐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成为我们……最后的王牌!”
“‘升龙’计划,现在开始!”
龙帅拿出一枚紫金色的龙形印玺,猛地向天空中抛去。
“我以龙国龙帅之名,号令天下龙脉!”
“聚!”
一声令下,整个龙国境内,所有名山大川,江河湖海,都仿佛在这一刻苏醒了!
从昆仑之巅,到东海之滨。
从漠北草原,到南疆雨林。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浩瀚“气运”,冲天而起!
那是一个国家,一个文明,数千年积累下来的,不屈的意志和磅礴的底蕴。
这些气运在空中汇聚,最终,形成了一条横贯天际,长达万里的金色巨龙!
“吼——!!!”
巨龙发出一声震古烁今的咆哮,然后,朝着归墟之地的方向,俯冲而来!
“小师弟!守住本心,炼化它!”凤舞焦急地大喊,“这是整个龙国最后的希望!成败,在此一举!”
藏锋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七师姐找到的,真正的破局之法!
不是靠某一个人,而是……举国之力!
用整个文明的气运,来助他藏锋一人,冲破那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壁垒。
“师姐们……龙帅……”
藏锋的眼角,滑过一滴滚烫的泪水。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再无一丝迷茫,只剩下无尽的决意。
“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主动迎向了那条俯冲而下的万里金龙!
“来吧!”
轰!
当金色巨龙撞入他身体的瞬间,藏锋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撑爆了。
那股力量,太过宏大,太过磅礴!
它不仅仅是纯粹的能量,里面还包含了亿万龙国子民的信念,包含了华夏五千年的兴衰荣辱。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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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禹治水的坚韧!
是始皇扫六合的霸气!
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豪迈!
是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的决绝!
……
这股意志,太过沉重!
“啊啊啊!”
藏锋痛苦地嘶吼着,他的身体表面,渗出了一颗颗血珠。
他的七窍,都流出了鲜血。
“撑住!藏锋!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龙帅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他耳边炸响,“想想你的师姐们!想想这个国家!想想那些在你的守护下,才能安然生活的人们!”
师姐……
对了,还有师姐!
藏锋的脑海中,浮现出七张绝美的容颜。
大师姐的霸道,二师姐的温柔,三师姐的恬静,四师姐的清冷,五师姐的活泼,六师姐的璀璨,七师姐的睿智……
她们在等我回家!
“万道归一!”
“我的道……是守护啊!”
藏锋仰天长啸,一直无法圆满的《万道归一诀》,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它真正的核心。
不是力量,不是境界!
是……守护之心!
嗡!
他那濒临崩溃的身体,瞬间稳定了下来。
一股全新的,超越了之前所有境界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缓缓升起。
如果说,“半步传说”是领悟了一丝法则。
那么现在,他就是……在创造属于自己的法则。
属于“守护”的法则!
他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破碎。
然后,重组!
一片浩瀚的星空,在他的背后缓缓展开。
在那星空的中央,七颗最亮的星星,正守护着一颗略显暗淡的星辰。
这是……他的领域!
真正的,传说之境!
外界,凤舞和龙帅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当他们看到那片星空领域出现的瞬间,一直紧绷着脸的龙帅,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成功了……我们赌赢了!”
凤舞的眼中,也充满了骄傲和欣喜。
她拿出通讯器,接通了白芷的专线。
“七妹,听得到吗?”
通讯器那头,传来白芷虚弱,却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
“听到了,大师姐。”
“他……成功了,对吗?”
凤舞用力地点了点头,哪怕对方看不见。
“嗯,他成功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吹响反攻的号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