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之下,祁同伟隐隐有种想再开一次民主生活会的冲动。
那种感觉
象极了小时候和人吵架了,吵完回家突然想到哪些精辟的话没说,没发挥好,想要返身和人再吵一次。
“老师,我明白了。”祁同伟由衷地说道:“您是可以把沙书记压制,甚至将其淘汰出局。
“但沙书记现在坐这个位置更有利于汉东,和您。”
“所以相比较把他挤走,你更愿意把他养着,等时机成熟了,再……”
高育良听后眉头一皱,板起脸道:“和你说多少次了?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说!”
“什么挤走啊养着的?”
“不象话!”
“我和瑞金同志是省委的班长和副班长,我们之间或许在工作方法、具体思路上存在不同的看法,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共同把汉东的工作做好,维护好汉东发展稳定的大局!”
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说?
听到老师的这句“专用语”祁同伟立时心领神会。
老师这不是真的批评他,而是在教他另一门道理——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有些心思,只能存,不能露。
不管心里面怎么想,表面上都必须要维护团结。
这叫政治正确。
他连忙做出受教的样子,诚恳点头:“是,老师。沙书记和您都是为了汉东好,我以后一定注意团结,顾全大局。”
高育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也是当常委的人了,说话要把握好分寸。尤其是在外面。”
“来,喝茶。”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稍适放松后,高育良又和祁同伟说到了另一他比较看重的问题。
“芳芳那边,最近的态度怎么样了?”
祁同伟稍一凝神:“哦,说是再考虑考虑,依我看答应留下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恩。”高育良点点头:“有空让梁老师,还有小蒋多和芳芳来往交流。”
“这国外再好,终究是比不上自己家舒服啊,同伟你说是吧?”
“老师说的是。”祁同伟认同点头:“我和梁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我再说句可能影响团结的话,以老师您如今在汉东的地位和影响力,在国外能做到的,国内同样能够做到;
国外做不到的,在国内也能做到,何必要去外面再兜一大圈子呢?”
“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这回高育良倒是没再驳斥祁同伟的这番“权势论”。
只是舒展嘴角,轻轻一笑:“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是尽力为她们创造条件,多劝劝。”
“但最终怎么选,还是得看她自己。”
这话说得含蓄,但祁同伟完全能听懂其中的默许和期待:“老师您放心,我和梁老师一定多做工作,把芳芳留在国内。”
“恩。”高育良闻言,轻轻颔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这个学生在政治智慧上或许有着诸多不足,但是在待人处事、人情世故方面,却是有着异乎常人的嗅觉。
劝说芳芳的任务交给他,自己放心。
高、祁这对师徒坐在书房品茗话茶的同时。
坐在办公室,正等着接收胜利果实的田国富却突然收到了个噩耗——刚取得突破性进展的苏晓雯,死了!
“田书记,出事情了!苏晓雯……她她死了!”陆林仓皇地跑到田书记办公室汇报道。
“死了?怎么死的!”骤然听闻这一消息的田国富大为失神。
“突发性心梗,也不知道怎么的,审讯时候好好的,突然就犯病了,救护车还在半道时候人就已经没气了。”
“帐本和资产清单都已经交待出来了,眼看着就要说到刘新建和赵瑞龙、赵家勾结的事情了,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陆林也很懊恼啊,作为田国富一手提拔上来的得力干将,他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一旦取得突破,他就能再进半格。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最重要的人证,死了!
“先别说这个了,你把事情的简单经过,还有她交代出来的内容赶紧说一遍,要快!”作为资深的老纪检,田国富深知现在最重要的是抢时间,而不是过分纠结苏晓雯的死因。
“是!”
接下来陆林把苏晓雯交代的和刘新建怎么巧设名目、通过虚假投资等手段把汉东尤其的公款,“合理”地转移出去,并供述了帐本、资产清单等重要证据的藏匿地点。
——帐本和清单
——重要人证刚撬开嘴就离奇死亡
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后,田国富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方越是急切地想掐断线索,越是证明苏晓雯交代出来的东西致命。
他们,害怕了!
“你现在马上带人去嫌犯交代的藏匿地点,给我把帐本和资产清单找出来,安全带回省纪委。”
“记住,要快!很有可能对方也会派人过去,所以我们要跟对方抢时间。”
田国富想了一下,又补充说:“你马上带组新人过去,照目前情况看我们内部肯定有对方的内应,这种情况下新人反而是最安全的。”
“是!田书记!”陆林亦是深知事态的严重性,肃然领命后就要退下。
“等下,苏晓雯死亡的消息要严格保密,同时对外宣称嫌疑人突发急病正在抢救,把苏晓雯病危的风声透给刘新建,看他有没反应。”
“另外,立刻激活内部排查,先从接触过苏晓雯案以及负责看守、监控的技术人员查起。同时加强对丁文彬的看守和审讯,他现在是唯一活着的关键知情人,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陆林点头,随即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