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记,省纪委有自己的工作体系,他们依法行使纪律检查权,我和省委,怎么能随便干涉呢?”
“你说是不是?”高育良语气自然,隐约还带着说教意味。
“咯咯”电话那头,赵立春牙根紧咬,声音发颤。
过了良久,才幽幽地说道:“育良省长,就不能再帮忙压一压?”
“呵呵”
“压不得啊老书记。”这次高育良没再克制,而是同样声音发颤,惨笑着说道:
“老爷子,小凤家那孩子……你有仔细瞧过吗?”
“我最近啊,一有空就在想,越琢磨越觉得那孩子长得象瑞龙。”
“我说啊,老书记您都这岁数了,在家逗逗孙子、种花养草,不比操劳这些琐事要强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仿佛凝固了。
过了许久,才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声,接着传来赵立春干涩、沙哑,又似颓然到极点的声音:
“我明白了。”
“育良啊,你以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老书记,你也保重。”高育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礼貌的关切,仿佛刚才那段足以掀翻桌面的对话从未发生。
只是他心里清楚,以后他和赵家之间,将再无回转的馀地。
最后的那份体面,也已在刚才被他彻底撕开。
不过,对此高育良心中没有任何后悔,有的只是卸下重负后的轻松。
他骨子里素有文人的清高,最受不了的就是折辱和轻视。
说实话若不是顾念欠着赵立春人情,他早在事情知晓的当时就不忍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现在,他已经用吕州市市长的位置还了这份人情。
他高育良饱读诗书,素以文人自居,岂能再受此折心之辱?
至于赵家会不会因此而记恨,在背后对他使绊子、下黑手……
呵!
高育良望向窗外冬日,嘴角浮起冷峻弧度。
有什么招,尽管使来便是!
我高育良尽数接着。
想明白后,高育良舒展了下筋骨,连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随即他再次埋头书写汉东新的篇章,眼神清明且坚定。
另一边的赵立春。
尽管其拳头捏的绷紧,嘴唇紧咬。
但是往深里想高育良的此番应答他也确实是没理可挑。
相比较赵家,高育良能做到这步绝对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当然了,官场上重要的并不是道理,而是实力。
如果赵家现在实力过硬,能够轻易拿捏高育良的,那么高育良再有道理也是放屁,说不得赵立春也得让他感受下什么是权利小小的任性。
但是现在么
就连钟家、沙瑞金合力都没能奈何得了高育良,更别说他这个江河日下的二线老头了。
唉,他说的也没错啊。
这人退下来了,就是得服老啊,不然只能是自讨没趣
思明之后,赵立春的背脊亦是佝偻了几分。
京州市。
面对刘新建的突然示好,祁同伟同样是摸不着头脑。
自从自己从山水庄园退股后,两人已有快一年没有联系了。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刘新建突然招自己干嘛?
祁同伟能感觉出刘新建的邀约必带有其目的,只是琢磨不透其中缘由。
最近汉东高层氛围和谐,沙书记已经许久未有动作,田国富更是隐约有向自己一方示好的迹象。
这时刘新建突然跳出来……会不会隐藏了什么变故?
遇事不决问老师,这是祁同伟重生后的不二法宝。
是的。
重生一回,他只是看透了某些事情、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认清楚了某些人,在政治智慧上其实并没有太大提升。
他深知自己的出身和眼见局限,之所以能从深山走到今天这步,靠的是义气、忠诚、还有那股子狠劲和执行力。
而不是去和别人比拼政治智慧。
所以重活一回他的思路很明确——自己擅长的领域可以自己做,遇上不懂的政治博弈、宫斗心机,就及时请教老师。
师徒间默契配合,共同进步,互相成全。
于是,他调头便去了老师那。
省长办公室,高育良还在细思会议要点。
看到祁同伟过来,也多少能够猜出点他的来意。
“老师,没打扰您吧?”
“没事,坐。”高育良指了指沙发,温和笑笑:“过来有什么事吗?”
祁同伟坐下,也没绕弯子:“老师,刚吕州的刘新建约我吃饭,说是好久没见面了,要絮叨絮叨。我有些想不明白,就过来问问您的意见。”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高育良没有直接给出意见,而是先问祁同伟。
“我觉得有些不正常。”祁同伟分析道,“我跟刘新建早些年确实有些交往,但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联系了。”
“他这次突然来找我,我怀疑……他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想探口风,又或者……是另有所图?”
高育良赞许地点点头。
祁同伟的政治嗅觉,比以前敏锐多了。
“你的判断基本没错。”
“他啊,这是找你求救来了。田国富那边,可能已经掌握了他的一些问题。”
“找我求救?”祁同伟若有所思。
随即高育良简单把赵立春来电求情、自己如何回绝并点破高小凤旧事的过程全说了。
高育良的这番话虽然信息量有些大,不过祁同伟并没有多少惊讶,而是觉得正常。
毕竟老师素来以文人自居,最是在意风骨,赵家所做出来的事情,是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了。
祁同伟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老师,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了。这种时候,只要沾上了就是一身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