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赵东来看了同样陷入沉思的陆亦可,接着解释道:“我给你分析一下为什么哈。”
“首先,象你这样自身优秀、年龄偏大、收入高的女性,在婚恋市场上本身就属于少数群体。”
“而你要求对方同样高收入且未婚,这意味着您要在本来就少的适龄男性中,查找一个更为稀少的‘幸存者偏差’个体。”
“你可以冷静下来想想,一个男性,如果他真的收入很高,事业有成,人品性格又没有重大缺陷,他为什么会一直单身到三十五岁、四十岁还没结婚,这种概率有多低?”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你反而要先打个问号,他是不是隐瞒了你非常重大的缺陷,或者、他根本就是个精心伪装的陷阱。”
长时间的沉默后,电话那头的张女士终于老实了,敬服地说:“谢谢你警官,我……我好象有点明白了。打扰您了。”
“没关系,能帮到你就好。”
挂断电话,办公室同样陷入到了寂静。
陆亦可优秀吗?
固然优秀!
37岁的正处级干部,能提供家庭助力,长相也不错。
真按条件匹配的话,匹配个四十出头,长相能力都很出众的男正厅级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现实往往不是这么算的。
首先,四十出头的单身男正厅级干部本来就少,要求未婚的更是几乎不可能;
其次,即使有了,人家想找的也不是37岁的正处,而是25、26岁的准毕业生真处。
因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用十年时间,把25岁的真处提拔成37、8岁的正处。(参照祁厅长提拔陈清泉妹妹。)
而这,就是赵东来要灌输给陆亦可的理念。
一会儿后。
还是陆母先打破沉默。她看着赵东来,眼神中多了丝异样:“赵局长,想不到你不但破案厉害,对这男女婚恋的事,也看得这么明白。刚才说的虽然直白,但阿姨觉得非常在理!”
赵东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吴阿姨过奖了。我只是在公安局接触的案子多、各种人生百态都见过一点。再加之自己也是过来人,有些感触罢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陆亦可。
陆亦可低头皱眉,手上钢笔攥死紧。
赵东来刚才的分析陆亦可当然能听明白,也知道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番话确实映照出她内心某些不愿正视的角落。
是啊,三十七了,已经过了既要又要的年纪了。
赵东来没有看她,只起身去把刚才装汤圆的碗拿去洗了。
顺便不经意地问了句:“林科长,你们局长陈海、去政策研究室也有大半年了吧?”
“是是啊。”林华华当然明白赵东来这是在消除潜在威胁,不过她还是跟灼了一句。
陆亦可耳根烫烫的,等赵东来离开后才稍感觉好些,她理了理桌上文档,恢复了平时的清冷道:“好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
“华华,周正,把卷宗收拾一下,明天继续。”
林华华和周正交流了个默契的眼神,意思是终于有人能收拾这只母老虎了。
吴心怡也同样微微自得:不容易啊!
回到家后,嫁女心切的吴心怡再次问起了女儿对于婚姻的打算。
之前几次母女俩说起这个问题时,对话是这样的——
吴法官:“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
陆亦可:“陈海那样的就行。”
吴法官:“那陈海呢?”
陆亦可:“我都等快十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
可今天。
当吴心怡再问陆亦可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时。
陆亦可的回答却变成了——“不知道,看缘分吧,什么时候缘分到了,就知道了。”
吴法官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心房,似乎被那个叫赵东来的局长,撬开了一道缝隙。
陆亦可喜欢过陈海吗?
自然是喜欢过的。
这份感情是在反贪局多年并肩作战中沉淀下来的。
陈海为人正直、宽厚,在工作中是她的领路人,在生活中是可以随意开玩笑、倾诉烦恼的兄长,遇上母亲催婚时,也可以是她的挡箭牌。
她喜欢陈海的稳重和宽厚,陈海象一棵大树,让她感到踏实可靠。她心疼陈海婚姻失败后独自带着孩子的艰辛,那份心疼里,未尝没有一丝想要抚平他创伤的柔情。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到觉得“和陈海在一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正因为这份习惯,她才会在工作之馀,自然而然地帮忙接送、照顾小皮球,以至于当小皮球问她“陆阿姨,你能当我妈妈吗?”时,她会尤豫会沉默,心头会泛起涟漪。
那瞬间的悸动就是这份喜欢最清楚的证明。
陆亦可对陈海那份特殊的好感与喜欢,还有她内心深处对陈海品格的向往与认可。
她清楚小姨吴慧芬与高育良之间那种相敬如“冰”、仅维持着表面和谐的婚姻实例。使得她对于官场上那些位高权重、却连家庭和情感都无法真诚的男性,本能地产生疏离与不信任。
相比之下,陈海在妻子早逝后独自抚养小皮球,既无绯闻也不续弦,展现出权力场中罕见的长情与担当,恰恰与高育良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陆亦可看来,一个男人对逝去伴侣的尊重、对家庭和孩子无条件的承担,远比权势和地位更能体现其品性的可靠。陈海用行动证明,他是一个对情感、对家庭真正负责的男人,让陆亦可在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真正靠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