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君士坦丁堡的发黑的城墙染得通红。
沃尔夫站在布拉契耐宫的箭楼上,远眺着奥斯曼大营影影绰绰的动向,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尸体腐烂的恶臭,城墙下方传来守军紧急填塞地道的沉闷挖土声。
城楼下,几名工程兵正用石料勉强填补被巨炮轰塌的缺口,不远处,一群市民民兵靠着城墙坐倒在地,怀里抱着生锈的长矛,有人闭目小憩,有人啃着干硬的面包。
不久前的演讲虽激起了震天的呐喊,但沸腾的热血终会冷却,现实的疲惫与恐惧依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陛下,有修士紧急求见,声称事关帝国存亡。”秘书长低声禀报,打断了沃尔夫的沉思。
沃尔夫点头,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支线任务的继续,再不来,他都要以为是不是因为他哪里没做好导致中断了。
走下箭楼,老修士就迫不及待地朝他走来,目光警剔地扫过周围的士兵:
”
陛下,我们必须单独谈谈。”
沃尔夫挥了挥手,亲卫们后退离开,在十米外形成一道松散的警戒线。
老修士吸了口气,打开羊皮卷,上面记录着一些文本:“陛下,我们观察卢卡斯宰相已有二十多日,他的行为背离了身为东正教徒的准则。”
“如何背离?”这并不奇怪,不然他也不会让教会修士去查了。
“他已经一个月未曾踏入教堂祈祷。”老修士的声音压得很低,“上周日的弥撒,全城大部分内核信徒都齐聚圣索菲亚,唯独他以军务繁忙为由推脱。我们曾三次登门拜访,他都避而不见,甚至让管家谎称他不在府中。”
沃尔夫皱起眉头:“宰相确实军务繁重,或许
”
“不,陛下!”另一名修士急切地插话,“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他这些时日在府内经常暴怒,发脾气,管家说卢卡斯好象变得不象卢卡斯。我们查阅了教会古籍,这种征兆是被邪祟附身的迹象。”
沃尔夫一下子有点麻了,他原本以为宰相的异常是通敌、夺权之类的,却从未想过恶魔附身这种超自然展开的可能。
可转念一想,胜利旗帜这种存在本就玄乎,还有收集灵魂的特性,再加之宰相一直不断怂恿自己使用胜利旗帜这一切,又似乎都能说得通。
就是有点违和。
老修士的声音勉强维持镇定:“宰相或许早已被恶魔盯上,如今更是将被彻底控制!陛下,我们已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布置好驱魔仪式,请求陛下将宰相带去,驱散邪祟,否则总攻之时,他或许会造成内部的不稳。”
沃尔夫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陛下,此事刻不容缓!”老修士见他尤豫,再次催促,“奥斯曼的总攻在即,若宰相被恶魔操控,后果不堪设想!”
【事件:是否消耗100点权威值,同意举行驱魔仪式,亲自带宰相前往圣索菲亚大教堂?】
【是】【否】
100点权威值太多了吧。
他现在的总数也就一百出头。
这意味着做出这个决择后,后续再也没办法用权威值进行其他操作了,只能靠纯粹的指挥和士兵的士气支撑。
可如果不这么做,宰相的隐患就象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而权威值相差无几说明了这肯定是经过计算的,这段剧情必定有什么说法。
他庆幸自己前面不断重复做到最好,保留下大量权威值,才进入5月28日的最后时刻。
“好。”沃尔夫终于做出决定,“我会带宰相前往圣索菲亚,但你们需保证仪式安全,不可伤及宰相性命。他仍是帝国的宰相。”
老修士躬身应道:“陛下放心,我们只为驱魔,自然希望宰相恢复正常。”
夜幕初垂。
沃尔夫来到了宰相府,管家见到是皇帝,忙不迭地开门迎接,准备叫来宰相。
“不用了,我亲自去找他。”
他走到亮着灯的书房,推开门,看见宰相正坐在桌子后,擦拭着一枚家族徽章。
宰相的面色比几日前憔瘁了许多,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原本整齐的胡须也有些凌乱。
他看到沃尔夫进来,他慢慢起身:“陛下亲临,是奥斯曼准备进攻了吗?”
“不,关于胜利旗帜。”沃尔夫开门见山,“总攻在即,我想与你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商议,如何在关键时刻使用它。”
宰相的手指顿了一下,与之沉默对视。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就这么持续了几分钟后,宰相才小心将家族徽章放入怀中,缓缓开口:“遵命,陛下。”
两人并肩而行,亲卫远远跟在后方,从宰相府到圣索菲亚大教堂的路,没有任何交谈,只有脚步声和家家户户的祈祷声在空荡的街道回荡。
沃尔夫能感受到宰相的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背上,他悄然握紧了腰间的长剑,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可直到抵达教堂门口,宰相都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教堂内点亮着烛光,穹顶的马赛克壁画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祭坛上,那面淡红色的胜利旗帜静静摆放着。
沃尔夫让卫队守在教堂门口,独自带着宰相走进教堂深处。
他没有立即让隐藏的修士动手,而是走到祭坛前,背对着宰相,目光落在胜利旗帜上:“卢卡斯,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我使用胜利旗帜?明明你应该清楚,这代价相当沉重,甚至可能包括你的灵魂。”
宰相没有立刻回答。过了许久,沃尔夫才听到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陛下我们终会胜利,罗马必会胜利。”
沃尔夫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还是说,这是它让你说的?”
他指了指祭坛上的胜利旗帜。
宰相的眼神闪铄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教堂四周,象是在查找什么。然后,他忽然轻笑一声:“陛下,如果您想杀我,请用旗帜。”
沃尔夫愣住了。他没想到宰相会说出这句话,更没想到他似乎对自己的目的猜对了一半。
他沉默地看着宰相,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出来吧。”沃尔夫最终还是决定让修士现身。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七位修士从教堂立柱的阴影中走出,手中分别握着圣水、圣十字架、熏香、驱魔经文等器具。
领头的老修士走到宰相面前,高举圣十字架,厉声喝道:“卢卡斯·诺塔拉斯!你体内的邪祟听着,我们奉上帝之名,命令你即刻退散!坚守你的本心,不要被黑暗吞噬!”
宰相脸上露出明显的错愕,似乎没料到会是这种阵仗。
刀斧手呢?
他没有理会修士,只是看着沃尔夫,重重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冥顽不灵!”老修士见他不回应,怒喝一声,“激活仪式!”
七位修士立即围成一个圆圈,将宰相包围在中央。他们开始吟诵东正教的驱魔经文,声音洪亮庄严,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
老修士手持圣水,朝着宰相洒去。另一名修士点燃熏香,烟雾缭绕,带着浓郁的宗教气息。其馀修士则高举圣十字架,对准宰相的方向,口中不断重复着驱魔咒语。
随着经文声越来越响亮,一道柔和的白光从祭坛方向升起,象一道光柱,缓缓灌入宰相的体内,整个过程,宰相都没有丝毫反抗。
沃尔夫心中一松,以为驱魔仪式即将成功,可下一秒,那道柔和的白光在灌入宰相体内后,瞬间扭曲变黑,化作浓郁的黑雾,象一条毒蛇般顺着宰相的身体反弹而出,朝着七位修士猛扑过去!
“不好!”
老修士惊呼一声,想要举起圣十字架抵挡,可黑雾的速度太快,瞬间就击中了他和身边的五位修士。
六位修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便象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教堂的石墙上,发出嘭的闷响。
他们滑落在地,双目圆睁,口中涌出鲜血,当场气绝身亡。
仅剩的最后一位年轻修士吓得浑身发抖,黑雾没有立即攻击他,而是缠绕在他周身。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然后又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口中喃喃自语:“我看到了毁灭。”
话未说完,他猛地歪头倒地,气息断绝,脸上残留着从内到外的绝望。
教堂内一片死寂,只有黑雾缓缓消散的微弱声响。
宰相站在圆圈中央,眼神恍惚,貌似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仔细打量着,象是不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沃尔夫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种超自然的反噬,还是让他感觉自己误入了某种魔法游戏,这根本不是他认知中的历史战略游戏该有的画面!
就象玩着三国全面战争,用着刘备好不容易统一全国后,却发现刘备将国家改名成震旦帝国一样,这剧本不对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沃尔夫强压下内心的疑惑,再次质问宰相。
宰相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的错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的疲惫。
他走到祭坛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胜利旗帜的布料,声音低沉而沙哑:“陛下,您以为我真的被恶魔附身了吗?”
“不然呢?”沃尔夫反问,“刚才的一切,你怎么解释?”
“那不是恶魔。”宰相摇了摇头,转过身,目光直视着沃尔夫,“那是
先祖的预言,是罗马的宿命。”
他走到墙角,捡起那本被修士掉落的圣十字架:“我的先祖,保罗·诺塔拉斯,在发现胜利旗帜后,窥见了一则可怕的预言一君士坦丁堡再度沦陷于异教徒之日,便是罗马帝国彻底复灭之时。”
沃尔夫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既然知道预言,为什么不设法改变?”
“改变?”宰相苦笑一声,笑声中满是悲凉,“陛下,您以为我们家族没有尝试过吗?我们见证了帝国无休止的党争。皇室间为了权力互相残杀,连外敌入侵时都不忘内斗;我们见证了宗教裂痕,教会互相攻讦,西方盟友见死不救;我们见证了旗帜被皇室尘封,一次次错过复兴的机会
“剑没有架在脖子上,没有人会相信。”
“而当剑已经架上时,一切就都晚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先祖以为献上旗帜能改变帝国命运,可结果呢?帝国还是一步步走向衰亡!这不是人力能挽回的,是宿命!是上天注定的!”
沃尔夫看着他癫狂的神态:“所以你执着于使用胜利旗帜,不是为了守住君士坦丁堡?”
宰相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当然不是!砖石砌成的罗马注定陷落,可灵魂的罗马能永恒!胜利旗帜能收集灵魂,只要使用它,就能将最英勇、
最虔诚的罗马灵魂——士兵、市民,甚至敌人的灵魂一全部收集起来,打造一支不朽的亡灵军团!”
,你怎么确保灵魂能够重建罗马?”
“这是胜利旗帜的启示!”
“假如它欺骗了你呢?”
“6
预言已经应验,能给罗马带来生路的,只有胜利旗帜。”
沃尔夫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不依靠旗帜,我们无法取得胜利,罗马的毁灭与否,就在您的决断之中。”
“哪怕代价是灵魂不入天堂?用无数人的灵魂,换一个概念上的罗马?”沃尔夫反问。
“是生路!那是唯一的生路!”宰相嘶吼道,“我是罗马的宰相,家族世代为帝国效力,既因帝国而兴,就不能看着它彻底消亡,这是家族留下的训言!只要灵魂还在,总有一天,我们能光复故土,重建罗马!陛下,您是罗马的皇帝,您的灵魂将成为军团的王,带领我们一—
”
“够了!”沃尔夫打断了他,呼吸急促,“这不是生路,是自取灭亡!用无辜者的灵魂堆砌的永恒,根本不是罗马!”
宰相愣住了,像最后的救命稻草被无情抽走。
“陛下,臣最后请求您考虑,使用胜利旗帜,让罗马的能够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说完,他苍老的面容用祈求的眼神注视着沃尔夫。
【事件:你已明白一切真相。总攻在即,是否使用胜利旗帜收集灵魂,打造“永恒罗马”?】
【是】【否】
沃尔夫看着祭坛上的胜利旗帜,又看了看殷切眼神的宰相,缓缓摇了摇头。
既然他没有使用胜利旗帜走到现在,没道理在这最后一步反而用上。
此刻,他就是君士坦丁十一世,哪怕知道历史的结局,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守住罗马最后的尊严,而不是拖拽无辜者的灵魂为了名存实亡的罗马。
“国亡,君死。”
“如此而已。”
沃尔夫有所决断。
宰相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变得面如死灰。
他看着沃尔夫,忽然惨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悲凉:“呵呵哈哈哈妇人之仁,你不懂,你永远不懂我知势而不可挽势,君士坦丁堡的沦陷已经不可避免,既如此
”
笑声戛然而止。
宰相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毫不尤豫地捅入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长袍,他跟跄着后退几步,然后对着沃尔夫缓缓跪下,眼中闪过解脱:“臣先行一步,为罗马葬
说完,他头一垂,气绝身亡。
沃尔夫站在原地,看着跪在血泊中的宰相,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为揭开真相而松了口气,也为宰相对罗马的忠诚与疯狂而感到悲哀。这个人,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罗马,却最终走向了毁灭。
他走出教堂,守在门口的秘书长立即靠了过来,确认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陛下,里面”秘书长通过大门,看着教堂内的景象,眼中满是震动。
“把宰相的遗体与祭坛上的旗帜一起,找一处隐秘之地埋葬。”
“遵命,陛下。”
5月29日的凌晨,即将到来。奥斯曼的总攻,也即将打响。
他的权威值仅剩5点,宰相已死,胜利旗帜被埋葬。
接下来,他没有任何外力可以依靠,只能带着疲惫不堪的士兵,用血肉之躯,与宿命做最后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