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交易该如何进行,需要哪些物资、以何种方式交付,这些细节都需要与对方进一步磋商。
正因如此,黄主任才特意将工业部的杨部长也请了过来。
至于粮食如何分配调度,苏远并不打算过多插手。
这批粮食,即便白送也未尝不可,但他不能这么做——无他,既是为自身安全考量,也是为了避免打破某些潜在的平衡。
有了这批粮食,国内固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可至少能救活千千万万条性命。
这已是眼下所能企及的最好结果。
会议室里,众人寒暄落座后,很快切入正题。
运输环节早有预案,虽有些小磕绊,但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讨论到支付问题时,杨部长却显出了几分犹豫。
他抬眼看了看苏远,斟酌着开口道:
“苏远同志,对方要求的物资,我们这边基本都备齐了。”
“机械设备那些还好说,但武器这部分能否酌情推迟一些交付?”
此言一出,在座几人都有些意外地看向杨部长。
杨部长轻叹一声,解释道:
“眼下南边局势比较紧张。”
“前阵子的炮击之后,对方会作何反应,尚不明朗。”
“如今两边正处于对峙状态,对峙倒还好,可万一真爆发大规模冲突”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
“咱们的军火储备,恐怕会吃紧。”
杨部长如今也学得有些“滑头”了。
他清楚伊莲娜与苏远的关系,若南方真的开战,武器紧缺确是实情。
但若是换作别的交易对象,他即便有这心思,也绝不会轻易开口。
此刻向苏远提这个,无非是想借这层关系行个方便。
然而苏远却不愿让他们养成这种习惯。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却坚定:
“这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但我个人觉得,这是咱们第一次与对方进行大宗交易,诚信这块,还是得立住。”
“眼下占这点便宜,对往后咱们真正走向世界、开展长期合作并非一个好的开端。”
杨部长听罢,不禁苦笑摇头。
苏远心里明白,杨部长这话绝非为私。
他思忖片刻,又缓声道:
“杨部长,您或许有些多虑了。”
“南边的形势摆在那儿,依我看,大规模战事打不起来。”
“退一步说,就算真打起来,如今的战争也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动辄上千辆坦克对冲的局面,很难再现。”
“您看看外边现在的战场,趋势是朝精锐化、精准化转变。”
“况且应对南边,咱们眼下缺的也不是坦克,而是舰艇。”
提到舰艇,杨部长神色一正:
“苏远,之前你提供的那批图纸,下面战舰研究所反复研讨过了。”
“但有些关键环节,还是卡着没全通。”
“你什么时候得空,去给他们上上课。”
“战舰这东西,和坦克大炮不一样——个体庞大,一旦下水后再发现问题,维修调整极其麻烦。”
“开工之前,咱们得尽量把把握提到最高。”
旁边几人听了,面上都露出讶异。
他们心下琢磨:杨部长这话没说错吧?苏厂长去给那些专家上课?
虽知苏远能耐大,可许多事涉密甚深,外人并不清楚具体。
对于苏远在工业体系内的真正分量,了解全貌的人并不多。
此刻,一道道惊叹的目光在苏远与杨部长之间来回移动。
苏远摆摆手:
“我去过好几回了,该讲的也都讲得差不多了。”
“光分析推演没用,终究得动手实践。”
“至于局势,倒不必过分担忧。”
“南边跳得虽凶,不过是仗着美丽国在背后撑腰。”
“可眼下美丽国的主要精力,都耗在和毛熊的对峙上,分不出太多力气真跟咱们硬碰硬。”
“再说了,几年前北边那场仗,让美丽国头一回在战场上吃了实实在在的败仗,他们也得长记性。”
“短期内,他们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杨部长听罢,低头沉吟不语。
一旁的黄主任却已等不及了,出声道:
“老杨,今天咱们是来商量粮食大事的。”
“你那边的事,回头再说不迟。反正苏厂长也是你们工业部的人,跑不了。”
他起身走到墙边,指向早已挂起的一幅全国地图:
“来,咱们看这儿。”
地图上,数条红线蜿蜒标出,如血脉般连接沿海与内陆。
黄主任拿起指示棒,点在津门的位置:
“通过苏远同志的协助,从国外进口粮食这条路,我们已经走通了。”
“对方也明确答复:第一批之后,后续粮食会陆续运抵。”
“这次的灾情席卷全国,哪儿都缺粮。赈济必须全面铺开,不能有遗漏。”
“粮食走海运,我们商议后决定:后续船只不必全挤到津门。”
他手中的指示棒沿东部海岸线滑动:
“在沿海多个港口直接靠泊卸货,然后以最快速度向内陆转运。”
“目标只有一个——用最短时间,把粮食送到最需要的人手里。”
“困难肯定不少,可正因为有困难,才需要我们这些人顶上。”
“诸位,眼下是共度难关的时候,咱们必须拧成一股绳”
会议室里,黄主任嗓音铿锵,一项项任务布置下去。
在沿海港口直接卸粮,固然会增加协调难度与一定风险,但最大的好处是抢出宝贵时间。
除了高层联络对接,还需要派出一个个精干小队,分赴各港口现场指挥调度。
看着满室热烈而紧迫的讨论,苏远靠在椅背上,轻轻舒了口气。
他知道,这场席卷全国的灾厄,终究无法全然避免。
但至少——
自己已经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窗外天色渐沉,会议室内的灯光却亮得坚定,映照着每一张专注而疲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