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石勇最先反应过来,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猛地拔出佩刀,发出雷霆般的怒吼。
埋伏在两侧的虎贲右卫精锐应声暴起。
他们如同早已蛰伏的猛虎,骤然亮出利爪獠牙,从缺省的隐蔽处冲杀而出。
一时间,弩箭激射,刀光闪耀。
失去了头目指挥,又骤然遭此猛烈打击,冲在最前面的这股土匪精锐瞬间陷入了混乱和恐慌。
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就被虎贲右卫训练有素的合击战术分割、包围、剿杀。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虎贲右卫的将士们憋了一股劲,此刻尽情宣泄出来,刀刀见血,枪枪夺命。
后续跟进的土匪远远看到前方变故,头目被擒,精锐瞬间复灭,又见官军伏兵四起,攻势如此凶猛骇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转身就跑。
虎贲右卫的将士们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一直将溃逃的土匪完全擒获,方才收兵
喧嚣渐渐远去。
这本就是一场小规模战斗,所以用时极短。
虎贲右卫的将士们动作迅捷而高效,如同精密的机器,补刀、收缴武器、捆缚俘虏、救助伤兵。
“大人!”李水生大步走来,声音沉稳,“来袭的这股土匪已基本肃清,除生擒其头目外,阵斩五十三人,俘虏轻伤者三十二人,馀者溃散。”
“我方虎贲右卫轻伤七人,无人阵亡。”
“京营方面……”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郑杰,“初步清点,阵亡约四十人,轻重伤逾百。”
无人阵亡……郑杰心脏狠狠一缩。
只觉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过,随即就是一喜。
此人立功,自己也能跟着减轻些罪责。
陆临川点了点头,目光终于落回到郑杰身上:“燕国公,危险已除,还请移步中军帐,商议下一步剿匪事宜。”
这平淡的话语,听在郑杰耳中却如同赦令。
他猛地回神,嘴唇哆嗦了两下:“末……末将遵命,全凭大人吩咐!”
已然将陆临川视作了主心骨,再不敢有半分轻慢与质疑。
……
山寨内。
坐山虎和丁勇分坐两端,中间的矮几上凌乱地放着几个空酒碗。
夜已深,但他们全无睡意。
“黑牙办事向来利索,算算时辰,也该带着崽子们回来了。”
丁勇没有接话。
厅外山风呼啸,吹得火苗不住摇曳。
时间一点点过去。
预期的凯旋喧哗并未从山道下传来,连预先约好的、代表得手的响箭信号也迟迟未至。
坐山虎开始有些坐不住,他站起身,走到厅门处向外张望。
山下官军大营的方向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寂静得反常。
“怎么回事?”坐山虎粗声嘀咕,眉头拧紧。
丁勇终于开口:“大当家,恐怕有变。”
坐山虎猛地回头:“能有什么变量?一百个好手,对付那些乌合之众,还不是手到擒来?”
丁勇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坐山虎烦躁地踱步:“再等一刻!若还没消息,就派人去探!”
这一刻钟仿佛格外漫长。
终于,坐山虎耐心耗尽,他猛地停步,朝厅外厉声喝道:“来人!”
一名亲信喽罗立刻跑进来。
“带两个人,摸下山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黑牙他们到底得手没有?速去速回!”坐山虎的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是,大当家!”喽罗领命,匆匆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探子离去后,等待变得更加难熬。
坐山虎索性不再坐下,抱着骼膊站在门口,象一尊焦躁的石象。
丁勇也站起身,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山下。
不知又过了多久,山下终于传来了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坐山虎精神一振,刚要迈步迎出,却见之前派去的探子满头大汗,嘴唇哆嗦着。
“大当家,二当家……”探子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惊骇,仿佛见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
坐山虎心头一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慌什么!快说!下面怎么样了?”
那探子被他一吼,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没了……全没了。”
“什么全没了!说清楚!”坐山虎手上加力,几乎将探子提离地面。
“去夜袭的弟兄们全都……”探子猛地咽了口口水,“官军营寨前面……挂满了咱们弟兄的首级!整整一百颗!一个不少!排得整整齐齐啊!”
探子说完,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什么?!”坐山虎如遭雷击,“这不可能!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探子瘫在地上。
一百颗首级,整整齐齐……这画面光是想象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可是整整一百名惯于厮杀的好手,不是一百头猪。
怎么可能一个都没逃回来?
这……碰到硬茬了?
坐山虎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问题:“黑牙呢?看没看到黑牙的首级?”
他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黑牙是他麾下最悍勇的头目之一,或许能侥幸突围。
探子努力回忆了一下,慌忙摇头:“没、没看到!”
坐山虎闻言,心头猛地一松:“许是见势不对,带着弟兄们从别处撤了!”
一直沉默的丁勇却缓缓摇头:“大当家,以黑牙的性子,若是撤回来,无论成败,必定第一时间回来向您复命,绝不会拖延至今,更不会音频全无。”
坐山虎猛地转头看他,眼睛瞪圆:“那你的意思是?”
丁勇深吸一口气:“恐怕是被官军生擒活捉了。”
这句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坐山虎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若只是战死,尚且是悍勇;但若是被生擒……山寨的虚实,布置,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道,黑牙可是知道不少。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坐山虎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郑杰老狗都没这般本事!这陆临川、这陆临川到底什么来路?!”
丁勇目光锐利:“不仅全歼我百人精锐,更能生擒头目,绝非庸才,大当家,我们之前轻敌了”
坐山虎终于彻底冷静下来:“那依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丁勇沉吟片刻:“官军新胜,锐气正盛。陆临川此人深浅未知,必有后手。我们刚刚折损人手,挫动锐气,此时不宜再主动出击。”
坐山虎眉头紧锁:“难道就做缩头乌龟,白白吃了这个亏?”
“小不忍则乱大谋。”丁勇分析道,“我军优势在于地利。”
“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官军远来,粮草补给不易,更不熟悉山中路径。”
“我们暂且固守山寨,凭险据守,以逸待劳。”
“他们锐气一过,久攻不下,必然师老兵疲,届时人心涣散,必有可乘之机。”
“反正山里寨墙坚固,粮草充足,暗道纵横,官军纵然人多,也奈何我们不得。”
坐山虎听完,沉默良久。
他虽然性情暴烈,但也并非全然无智,否则也坐不稳这头把交椅。
丁勇的分析句句在理,眼前的敌人显然超出了最初的预料,硬碰硬绝非上策。
“妈的,看来这姓陆的秀才还真有点邪门!”他骂了一句,随即下定决心,“好,就依老二你的意思!”
“传令下去,各隘口加派双倍人手,日夜严防死守。”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战。”
“咱们就跟他耗着,看谁先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