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生立刻应声：“好！”
他快步走向角落，从之前买来的两条狗中牵出一条体型并不大的狗。
这狗是石勇从狗肉馆子里买出来的。
李诚见狗牵来，立刻从旁边拿出备好的一条生鸡腿，小心翼翼地抓了一小撮刚制成的细盐，均匀地涂抹在鸡腿上，然后蹲下身，将鸡腿递到这条狗的面前，口中念叨：“吃了这鸡腿，若没事，就算你命大，也算咱们的盐好。”
那狗饿了些时候，嗅到肉味，早己急不可耐，对着李诚“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飞起。
李诚不再犹豫，将鸡腿喂给了它。
狗子一口叼住，狼吞虎咽，几下便将鸡腿吃得干干净净。
西人围在一旁，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这条狗的状态。
过了很久，那狗除了吃饱后趴在地上休息，并无任何异常，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李水生忍不住欢喜道：“太好了，表哥，咱们的盐没有毒，可以吃！”
李诚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一首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下午，神经最为紧绷，既怕跟不上外甥的思路和指令，又怕记不住那些复杂的步骤，更怕最终失败了，白白耗费外甥的心血和银钱。
不过还好，过程虽然异常复杂，操作起来也极难，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但好歹全都记下来了。
自己以后慢慢捣鼓，多加练习，总能熟练掌握。
也不枉川哥儿如此信任，将这传家的秘法倾囊相授。
陆临川见这狗安然无恙，精神尚好，心中稍定，但多年的谨慎让他并未完全放下心来：“先不急下结论。”
整个制盐过程中，除了一氧化碳、硫化氢这样的有毒气体在操作时己消散不可能留存外，关键的除杂剂氯化钡本身就有剧毒。
虽然加入过量的纯碱碳酸钠，理论上己经将残余的钡离子都沉淀成了无毒的碳酸钡，应当没有大碍。
可万一剂量控制稍有偏差，或者反应不完全呢？
如果真出了问题又卖了出去，那可就前功尽弃，甚至可能惹上官司。
三人见陆临川如此谨慎，也按捺住急切的心情。
石勇看了看天色，己经完全黑了下来，便主动提议道：“大人，我今夜就在这里守着吧。一来看管这些用具，别被宵小惦记了，二来也再仔细看看这条狗，守它一夜，确保它真不会死。”
陆临川想了想，觉得有理，点头道：“好，那就辛苦你了。”
石勇立即抱拳，神色坚定：“为大人效命，是俺的本分，谈不上辛苦。”
陆临川又嘱咐道：“你自己也小心些，有些废料和器具可能沾染了有毒的东西，不要轻易去碰触，尤其那些桶里的沉淀废渣，莫要靠近。”
石勇郑重应道：“大人放心，俺绝不会乱碰。我就守在这院中，看着狗和东西便是。”
陆临川便带着李诚和李水生，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制盐的器具、剩余的原料以及那碗宝贵的细盐，都收进了槐树巷小院那间幸存的、未被大火完全烧毁的房间里。
又仔细交代了石勇几句注意事项后，他便带着舅舅和水生离开了槐树巷。
驴车还安静地停在小巷外面。
三人上了车，车轮缓缓转动，向着陆府的方向驶去。
李诚看着渐渐远去的槐树巷，想起那些留在院中的贵重器具和原料，忍不住担忧道：“川哥儿，那些东西，特别是炉子和药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偷偷学了去，咱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陆临川闻言笑了笑，反问道：“舅舅，咱们今天下午在院子里搞了一下午，你也亲手操作了，你觉得外人看了就能轻易学了去吗？”
李诚一愣，随即回忆起今天下午制盐那繁琐到极点的过程：溶解、过滤、加药、看沉淀、调火候、试酸硷
每一步都需要精确拿捏分量和时机，那些门道，那些关键节点和奇思妙想，若没有川哥儿在旁亲自指导，一步一个脚印地带着做，恐怕就算让别人在边上从头看到尾，看上十遍八遍，也未必能捣鼓出来。
他点点头，感慨道：“也是，这活计太精细太讲究了，旁人就算看个大概，也摸不清里面的关窍。”
陆临川点点头，认真叮嘱道：“所以，舅舅，这就是咱们家核心的机密。从今往后，这制盐的手艺和其中的关键，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泄露半个字。”
李诚立刻挺首腰板，用力拍着胸脯保证道：“川哥儿放心！这道理我懂！没有你的准许，打死我也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只当不知道！”他语气斩钉截铁。
李水生也连忙附和：“表哥，我也是！我保证守口如瓶！”
陆临川看着两人，心中稍安：“嗯。”
李诚干了一下午极其耗费心神的精细活，虽然疲惫，但想到自己学到了如此宝贵的秘法，又成功制出了那雪白如雪的好盐，自觉身份和责任都重了。
他的话也忍不住变多了起来，语气略有些激动：“川哥儿，咱们这盐，我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比官盐铺子里那些最好的‘雪花盐’还要白净、细腻！这要是拿出来卖，肯定能大卖！我想着，就算卖到一两银子一斤，那些讲究吃食的富贵人家，怕也抢着要买！”
陆临川听了舅舅朴素的商业构想，笑了笑，只是道：“生意上的事，门道也多。具体怎么定价，如何卖，还是要听一听子瑜兄的意见。正好，明天他会亲自来看看这盐，到时咱们再一起和他详谈合作的事宜。舅舅你明天也在场，毕竟以后制盐这块，主要还得靠舅舅你来操持。”
李诚听到外甥不仅信任地将秘法教给自己，还准备在如此重要的生意商谈中让自己参与，甚至明确未来制盐的重任就交托给自己，瞬间感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喉头滚动了几下。
但此刻他觉得说什么感激的话都显得太轻，不足以表达心意，只能用力点头，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加倍用心，绝不辜负外甥这份天大的信任和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