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临川全力打磨他的新水师利剑时,遥远的北方,一场巨变,终于拉开了帷幕。
朝鲜,釜山浦
遮天蔽日的日军战舰,簇拥着庞大的运输船队,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涌向朝鲜海岸。
九条辉宗麾下的日军,在经历长期准备后,正式发动了侵朝战争!
日军登陆势如破竹,朝鲜守军承平已久,武备松弛,几乎一触即溃。
战火迅速在朝鲜八道蔓延开来,烽烟遍地,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汉城,又从中转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向大虞帝国的京城。
紫禁城,御书房。
姬琰看着来自朝鲜的求救国书,以及兵部、辽东都司送来的紧急军情,脸色铁青。
“倭奴安敢如此!”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弹丸小国,竟敢悍然入侵我藩属,窥伺天朝!”
内阁辅臣、各部尚书等重臣肃立在下,个个面色凝重。
“陛下,朝鲜乃我朝屏藩,唇亡齿寒,不可不救。”严颢沉声道。
“是啊,陛下,不可不救……”
重臣们纷纷附和。
赵汝成忧虑道:“陛下,藩属国有难,朝廷自当救之,然我军主力,或镇守九边,或深陷东南,急切间难以抽调……”
兵部尚书王旭接口道:“陛下,东南倭患未靖,陆临川虽连战连捷,收复失地,然倭寇主力遁入海上,威胁仍在。”
“虎贲营虽锐,若此时北调,恐东南局势反复,前功尽弃啊!”
徐杰却道:“李尚书所言虽是,然朝鲜事急,倭寇此番倾国而来,志不在小。”
“若朝鲜沦陷,则辽东直接暴露于倭奴兵锋之下,女真人若与倭寇合流,后患无穷!”
“东南倭寇,癣疥之疾;朝鲜之危,心腹之患。”
“臣以为,当速调精锐,即刻援朝。”
此前朝鲜对大虞十分躬敬,故而不曾与女真人勾结。
但若朝鲜被倭人所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女真人对中原虎视眈眈,倭寇也心怀异志,若让二者有机会狼狈为奸,后果不堪设想……
徐杰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赞同。
“调哪里的兵?”王旭还是反问道,“九边之兵关乎北虏,轻易动不得。”
“各地卫所兵战力堪忧,仓促集结,恐难敌倭寇凶锋。”
“眼下最能战,可速调者,唯有东南陆临川所部虎贲营!”
“可东南……”
朝堂之上,争论激烈。
是优先确保东南彻底平定,还是立刻抽调解救朝鲜这个战略屏障,成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
姬琰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争论的臣子,最终落在朝鲜国书上。
他声音威严:“即刻行文东南,着钦差督师陆临川,统筹东南军政,务必尽快稳定海疆,扫清残倭。”
“同时……整备虎贲营主力,做好北上驰援朝鲜之准备。”
他没有立刻下令虎贲营北上,而是给了一个“尽快”的期限和一个“准备”的命令。
这既是对陆临川能力的信任和期待,也是对东南局势和朝鲜战局的谨慎权衡。
朝中都是些庸碌之辈,处理内政尚且力有不逮,如何能谋划这种大事,还是得问计于怀远。
怀远正在打造的新水师,是未来彻底解决倭患的关键。
这种事就更应该问一问他的看法了。
……
福州。
南国的夏日,潮热之气已如无形的纱幔,笼罩着城池。
庭院中的笆蕉叶卷曲着边缘,知了声嘶力竭,更添几分烦闷。
陆临川刚从靖海督造府返回,官袍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一片。
他正与范毅、郑泗等人商讨新式“巡海舰”下水前的最后检验事宜,忽闻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京师六百里加急!”亲卫统领撞开了虚掩的厅门,手中高举着一封粘着三根赤色翎羽的密信。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陆临川心头一凛,沉声道:“呈上来。”
他接过信件,迅速验看火漆封印完好,拆开信函。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逐渐锁紧。
“大人……”范毅见他神色,忍不住出声询问。
陆临川缓缓放下信纸:“倭国关白九条辉宗,亲率大军,已于一个月前在朝鲜釜山浦登陆。”
“朝鲜八道烽烟四起,王京汉城危在旦夕。”
“朝鲜国王急遣使臣向我大虞求救。”
众人闻言,皆大惊。
“什么?!”
“倭寇竟敢入侵朝鲜?!”
“一面骚扰我东南之地,一面入寇北境,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们与倭寇血战数月,深知其凶残狡诈,却未料到其野心竟如此膨胀,敢直接对大明藩属动刀兵。
郑泗亦是倒吸一口凉气:“朝鲜若失,则辽东屏障洞开,倭寇与女真……后果不堪设想!”
陆临川将信件递给范毅传阅,继续说道:“陛下有旨,令我部统筹东南军政,尽快稳定海疆,扫清残倭。”
“同时……整备虎贲营主力,做好北上驰援朝鲜之准备。”
范毅看完信件,脸色沉重:“大人,倭寇主力虽退守海上,但北条隼人、岛津义弘等部依旧活跃,时常袭扰沿海。”
“我新水师初建,三艘西洋战舰尚未完全掌握,水手训练更是需要时日。”
“此时若抽调虎贲营主力北上,东南恐生变故,倭寇必定卷土重来!”
石勇却摩拳擦掌,眼中战意熊熊:“范将军所言虽有道理,但朝鲜乃我藩篱,岂能坐视倭奴荼毒?”
“虎贲营将士枕戈待旦,正好北上杀敌,让那些倭寇见识见识我等的厉害!”
秦修武相对冷静:“北上援朝,乃朝廷诏令,自当遵从。”
“但东南是朝廷根基,钱粮物资多赖于此,若后方不稳,前线大军如何作战?”
“需得有两全之策。”
“……”
厅内众将议论纷纷。
“‘声东击西’,不,是‘以南牵北’!”陆临川缓缓开口,“看来倭寇在东南的一切行动,根本目的并非是要劫掠,而是要将虎贲营牢牢钉在东南,无法及时响应朝鲜战事!”
“关白九条辉宗野心勃勃,欲先吞朝鲜,再图我中华。”
“当真是好算计,决不能令其得逞!”
话音落下,中军大帐内一时落针可闻。
众将脸上先是错愕,随即涌上难以抑制的怒意。
若真如大人所析,他们在东南沿海这数月来的血战,收复的一座座城池,一次次击退的倭寇侵袭,在敌人的全盘谋划中,竟只是用来消耗和拖延的弃子?
一股被彻底戏弄、轻视的怒火,在每位将领胸中灼灼燃烧。
“大人!”石勇猛地踏前一步,“若果真如此,我等更应即刻点齐兵马,北上,粉碎倭奴奸计!”
“北上……”陆临川凝眉沉思。
此间事不能半途而废,但朝鲜也不能不管。
确实是个麻烦事。
该当如何……
突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称狂妄的念头,在陆临川脑海中盘旋成形。